初唐崢嶸 第2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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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李善手段酷烈,斬崔帛頭顱,給了清河崔氏一個大難堪,同時使隱有動蕩的山東數(shù)州立即平定,這很符合李淵的思路。 其實,后人評價李淵,都說這位大唐的開國帝王心慈手軟,但實際上,這位臉上滿是皺紋的老人,心一點都不慈,手一點都不軟……至少對非宗室子弟是這樣。 “后有人責,李懷仁此舉太蠢……” 李善喃喃道:“但崔氏女慨然而言,何以言蠢?!” “斬一人頭顱,平定民亂兵變,難道不是慷慨丈夫之舉?!” 李善嘆道:“在下雖然與清河崔氏……但也敬佩崔氏女的品行心胸,還請諸位兄長勿要外泄,以免壞人名節(jié)。” 李淵沉默片刻后,點頭道:“不意崔信有此女,平陽可多加親近,大郎二郎勿要外泄?!?/br> 李建成應了聲,垂下頭的眼睛中閃過一絲異色……清河崔氏族人眾多,但出仕在朝者多依附東宮。 這個時代的世家大族并沒有所謂的一言九鼎的族長,在出仕的時候往往分侍數(shù)主,雖然從主觀來看是為了個人功業(yè),但客觀也維系了家族的名望……而清河崔氏,雖然也在秦王那一邊下了注,但主要依附的還是東宮。 在李建成看來,如今的李善在朝中并未出仕,只在太醫(yī)署授課,但分量實在不算輕,就目前來看,對李淵有著一定的影響力,同時又能關聯(lián)如今非常有分量的平陽公主。 這樣的棋子……李建成如何能輕輕放過呢? 如果能勸解冤仇,使李善為崔氏婿…… 李建成還在這邊暗暗思索,李淵舉起酒盞嘆道:“懷仁所釀玉壺春誠為天下名酒,可惜了,可惜了……” 李善隱隱猜到了,笑著問:“伯父可是嫌酒太烈,一杯下腹即熏熏……” 舊事重提,李淵瞪了眼,才說:“雖天下一統(tǒng),但關中缺谷,又臨近邊塞,頻發(fā)戰(zhàn)事,朝臣共議,有意禁酒?!?/br> 果然要禁酒了,李善很無所謂的說:“伯父說的是。” 反正玉壺春都是京兆杜氏的買賣,關我屁事啊! “自古以來,糧荒而行禁酒,乃是常例?!崩顪Y嘆道:“但酒水乃是暴利,屢禁不止,自明日起,宮中設宴,以茶代酒。” “伯父以身作則,為天下楷模。”李善一邊不熟練的吹捧,一邊在心里想,這位歷史上的唐高祖,說不上多出色,但也遠在平均線之上,至少應該做的都會做。 關中缺糧,禁酒是理所應當?shù)摹退銓嵤┢饋黼y度太大,但如果從皇帝本人開始禁酒,至少可以維持一段時間。 李建成笑著說:“父親以身作則,懷仁舍小利不忘大義。” 李善干笑著連連推辭,眼角余光瞄了眼,李世民裝模作樣的舉起袖子遮住了臉……不用猜,這貨肯定是在忍笑。 好吧,可憐太子李建成,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玉壺春一事的內(nèi)情,更不知道自己的太子家令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李善心想,僅從這件事來看,李建成馭下無道。 第二百九十九章 赴宴(下) 對李世民、李建成來說,在組建自己的班底的時候,肯定是考慮過世家門閥對自身的影響力的……在這個時代,任何一個有希望登上皇位的備選者都需要考慮這個問題。 但毫無疑問,李世民、李建成都不會傻到放棄世家門閥對自己的支持。 不過在李善的觀察中,他很輕易的發(fā)現(xiàn),這兩位對世家的態(tài)度有著相當大的區(qū)別……特別是在對五姓七家。 天策府和東宮一樣充斥著大量的世家子弟,其中不乏五姓七家子弟,但這些頂級世家門閥的成員在天策府中的地位都不高,也并不非常受李世民的重視。 如隴西李氏的李客師、李大亮、李玄道,趙郡李氏的李守素、李孟嘗,清河崔氏的崔君肅,滎陽鄭氏的鄭仁泰,這些人雖然頗有名望,也有能力,但在天策府中只位處中層,與李世民之間的關系也算不上特別親密。 李世民很有針對性的更加重視次一級的士族,清河房氏的房玄齡,京兆杜氏的杜如晦,河東薛氏的薛收……還有那些家道中落的程咬金、秦瓊,甚至是草莽出身的侯君集。 考慮到李世民在歷史中的貞觀年間對山東世家的打壓,李善可以確定,李世民很可能是有意為之的。 而李建成恰恰相反,這位東宮太子更加倚重那些世家大族,特別是五姓七家……滎陽鄭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趙郡李氏,以及剛剛拉攏來的范陽盧氏。 不得不承認,李建成也是無可奈何,他妻族就是滎陽鄭氏,最受其倚重的太子中允王珪出身太原王氏,為了對抗一日更比一日強的弟弟,自身在軍中并無威望,只能另辟蹊徑,大力拉攏五姓七家。 殿內(nèi),李淵帶著一絲無奈的說起禁酒令,李善一邊點頭,時不時附和幾句,一邊在心里想……雖是無可奈何,但李建成顯然沒有駕馭管束這些世家門閥子弟的能力。 李善想起兩個多月前魏征曾經(jīng)提起,去年下博大敗之后,太子中允王珪力請?zhí)佑H征,但李建成在清河崔氏、滎陽鄭氏、京兆韋氏子弟的堅持下,猶豫不定,以至于被硬生生扇了個大耳光。 和鋒銳如劍的李世民對比起來,世人都認為太子李建成處事穩(wěn)健……但耳根子軟,容易被世家勢力左右心意,真的不能算是穩(wěn)健。 在接觸了一段時間后,李善對李淵的感觀和歷史上的形象不太符合……不說其他的,武德一朝,至今都沒有一位五姓七家子弟身至宰輔。 李善覺得,在這方面,李建成越是拉攏五姓七家,越是失分。 “即使下禁酒令,也實難相禁?!崩顪Y嘆道:“如今關中缺糧,糧價升騰,眼看著青黃不接,物斛涌貴……” 一般來說,最為青黃不接的時刻,就是糧食成熟之前的兩個月。 “伯父,如不能禁酒,當課以重稅?!崩钌菩χf:“若是嚴禁酒水,商賈更貪利,若是重稅,幾無獲利……” 李善雖然前世是學醫(yī)的,但也知道這種模式……前世歷史上國家對白酒一次次調高稅率,無非就是為了糧食危機,也的確收到了不錯的效果。 李建成也點頭贊同附和了幾句……一邊禁酒,一邊課以重稅,聽起來有點矛盾,但實際上這是慣例,歷史上唐朝經(jīng)常玩這種cao作。 李淵沉吟片刻,“明日召三省共議?!?/br> “是。” “是?!崩钍烂駪寺?,瞥了眼李善,這位少年郎對父親也是有一定的影響力的,再加上三姐…… 從武德四年末聽到李善這個名字,再到武德五年長樂坡初見,山東戰(zhàn)事力挽狂瀾,李世民至今還沒有和李善有過任何一次私下的敘談……任何信息交流,先是李客師夫婦,后是凌敬。 李世民覺得,也差不多是時候了……不一定要什么明確的立場,但也應該正式見上一面。 而且李世民剛剛將天策府錄事一職許給了裴世矩的族人。 場面略微沉寂片刻后,李淵換了個話題,“懷仁于太醫(yī)署授課,可有成效?” “已授課月余……傷科不比醫(yī)科,月余已然足夠?!崩钌坡詾榻忉尩溃骸爸饕菬o傷員試手?!?/br> “傷科,淺者只需清洗創(chuàng)傷、裹傷,深者開膛破肚……那就難了?!?/br> “不過,姐夫奉命出征,小侄遣派十名親衛(wèi)隨軍,組建傷兵營一試?!?/br> 李淵點頭道:“你提了好幾次傷兵營,如若有效,可在軍中推廣……” 頓了頓,李淵笑道:“嗣昌統(tǒng)兵多年,多立功勛,此次謹慎小心,居然還向你借人組建傷兵營……不過,此戰(zhàn)只能勝!” 李善心里大是狐疑……當日柴紹說只能勝,如今李淵也是這么個說辭! 偏頭看了看,李建成等三人都面容平靜,但李善細細看去,李世民、平陽公主是真的心靜,而李建成嘴角微撇,似乎有不忿之意。 “不僅傷兵營。”平陽公主開口道:“郎君出征前,還向懷仁借了一員戰(zhàn)將。” “此人雖無甚名望,但沖鋒陷陣,勇不可當,更精通兵法,有名將之姿?!?/br> 李淵大是好奇,“懷仁身邊還有如此人物?” “蘇烈蘇定方?!崩钍烂裥Φ溃骸按巳讼群笤诟]建德、劉黑闥麾下,乃高雅賢義子?!?/br> 李淵眉頭一皺,高雅賢早年為竇建德麾下大將,后為劉黑闥左仆射,當年擁劉黑闥起兵的那幾個人中,就有高雅賢,他自然知道這個人。 “武德五年,洛水之戰(zhàn),高雅賢戰(zhàn)死,劉黑闥竄入草原依附突厥,蘇定方棄之而去?!崩钍烂窭^續(xù)道:“后下博一戰(zhàn),突厥洗劫山東,蘇定方恨劉黑闥引狼入室,又得懷仁救其母重恩,護衛(wèi)懷仁南下魏州?!?/br> “其后,蘇定方助田留安堅守館陶,兩次率騎兵出城,橫掃敵軍,魏縣大捷,永濟大捷,蘇定方均為先鋒,銳不可當,劉黑闥麾下大將王小胡便是死在其手?!?/br> “若論戰(zhàn)功,蘇定方之功,只稍弱道玄、田留安。” “年歲稍輕,磨礪后當為名將。” 李善無語了,我縮著腦袋,縮著腦袋……最近安分守己,沒想到蘇定方卻冒了出來。 要知道去年李世民點評朝中大將,只點出了李靖……堪為名將。 雖然這是在婉轉的拍李淵的馬屁……因為李靖雖然早年在秦國公府中任職,但后來是被李淵簡拔重用的。 李世民如數(shù)家珍的說完,看了眼李善,“當日懷仁救其母性命,蘇定方不愿出仕,只為懷仁身邊親衛(wèi)頭領?!?/br> “此乃義士?!崩顪Y笑道:“既然有功,不吝賞之,此次若能立功而返,當一并論功?!?/br> 李善只能起身相謝,暗暗祈禱,老蘇啊,這次別大放異彩好不好? 李建成有些后悔,他聽魏征提起過這個人,但沒想到……居然是一個被三妹、二弟都贊為名將的人物。 第三百章 恩將仇報 已然入夏,但因為未至酷夏,氣候還不算炎熱,微醉的李淵帶著幾人在殿外漫步,隨意問起諸事,這是一心保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家長最希望保持的場景。 可惜李善發(fā)現(xiàn),李建成、李世民之間恢復了慣常的狀態(tài)……言語間看似平淡實則刀光劍影。 凝神聽了一會兒,李善只聽出李建成面對外族入侵的態(tài)度懷柔……不過是來劫掠財物,給他們財物就是了。 而李世民卻想著的不僅是抗擊外族,更想著縱橫塞外。 這是性格上的差異,但也是屁股所決定的……李唐要對外族開戰(zhàn),那李世民毫無疑問的能完全壓制住李建成。 李善忍不住在心里琢磨,李建成的心態(tài)……搞不好有點寧予外寇的味道。 在后苑里逛著,李淵在前頭和平陽公主敘談,后面的兄弟倆刀光劍影你來我往,李善落在了最后……心思轉到了裴世矩的頭上。 就算裴世矩知道了,能如何呢? 若是兩年前的李善,裴世矩能輕而易舉的將其驅逐,甚至抹殺,但今日的李善的分量,已經(jīng)不是裴世矩能隨隨便便就能處置的了。 在隋朝,政敵之間,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讒斃……因外戚奪權的隋朝兩任皇帝都是心狠手辣,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有殺錯,沒放過。 李德武的叔父李金才就是這么倒下的。 但這一套用不到李善身上……一方面在于李善和皇室之間的關系,懷柔者有之,相交甚厚者有之,得其恩惠者有之,甚至暗通款曲者有之。 另一方面,裴世矩本人因前隋名臣的身份得以位列宰輔,但實際上無論是手中權柄,還是對李淵的影響力都不強。 李善想來想去,最可能的是官場上的打壓……還好我沒去吏部選試,不然說不定被打發(fā)到劍南、益州去。 而且這種打壓,裴世矩自身只怕也不太可能……裴寂倒是有這個分量,但這種事尚未大白天下,裴世矩會不會告知裴寂,這也是個疑問。 李善的心漸漸定了下來,即使是裴世矩知曉,也很難對自己造成直接傷害……他甚至有些期盼,期盼這位在歷史上各朝中留下不同印記的名臣會出什么招。 心里正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李善突然腳步一頓,視線落在了小道的不遠處花叢中,那是幾株半人高的植被,光溜溜的沒多少綠葉,但枝丫間有幾朵白色的花朵,遠遠看去像是一團棉絮。 李善一個激靈,撩起衣衫下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花叢中,繞著那幾株轉了兩個圈……有點像,但不能確定,前世村子里是不種棉花的。 歷史上棉花是什么時候傳入中國的……李善對此完全沒有印象。 但元朝黃道婆是記得的……這說明宋朝很可能就有大批棉花種植了,唐朝也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