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2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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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是合則兩利的好事。 但很快,李善就發(fā)現(xiàn)不對了,特別是在裴懷義抵達(dá)代縣之后。 原本熱鬧的市場漸漸冷清下來,原本紅紅火火的交易漸漸少了……李善很快判斷出了問題所在,這個時代,商賈的地位很低,往往要依附于或大或小的世家,不說別的,李善來到這個時代挖的第一桶金,要不是因為王仁表、李楷,也很難得手。 那些走南闖北的商隊更是如此,每到一個地方都是要拜碼頭的……而在這個時代,碼頭的背后總是盤踞在各地的世家豪族。 裴懷義發(fā)話,再加上解縣柳氏、河?xùn)|薛氏,那些商賈會輕易的做出選擇。 但為什么? 裴懷義為什么要這么做? 李善剛開始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馬周一語道破……有你沒你都一樣。 貪婪是固定的,不管是從世家的角度還是從商業(yè)的角度都一樣,你能組織商隊出塞經(jīng)商,難道那些世家門閥不能嗎? 他們完全可以撇開李善和代縣勢族,自己組建商隊,獲取最大的利益。 那些大族為什么要和李善合作,一方面是因為酒,另一方面畢竟是代縣令。 李善冷冷的盯著裴懷義,你們這是想鳩占鵲巢??! 從供貨商搖身一變成為合供貨商、渠道商為一體的存在,反而是李善提供玉壺春,從渠道商變成了供貨商。 裴懷義神情輕松,他知道李善看得穿這一切……作為聞喜裴氏打理庶務(wù)的主管者,他早就在琢磨這條商路,從幾個月前高滿政舉朔州投唐開始。 剛開始還有點忌諱,畢竟這條商路已經(jīng)消失了很久很久了,頂多只是代縣的一些小家族運送小批量貨物出塞,如果攜帶大批量貨物出塞,誰知道突厥會不會不講規(guī)矩洗劫商隊。 但現(xiàn)在,沒問題了,已經(jīng)有人走通了這條路……既然有人走了,那么我們也能走。 的確,裴懷義他們完全可以甩開李善……之所以一直留在代縣,試圖保持和李善的聯(lián)系,一方面是因為他們眼饞李善的玉壺春,另一方面是因為李善畢竟身為代縣令,是地頭蛇。 李善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代縣組建商隊出塞,可讓利兩分?!?/br> 裴懷義輕笑一聲,若無其事的說:“此次北上,途徑各州,聽聞糧價又漲?!?/br> 李善的臉色愈發(fā)難看了,他許諾分利,就是不希望世家門閥自行組建商隊出塞,而裴懷義毫無顧忌的威脅……信不信回頭就讓糧價上漲,信不信回頭讓你買不到大批量的糧食! 裴懷義很確定李善會退讓……沒有大批量的糧食,哪里來的玉壺春呢? 而大批量的糧食交易,不可能繞開以聞喜裴氏、太原王氏、河?xùn)|薛氏、解縣柳氏為首組建的這張網(wǎng)。 裴懷義側(cè)頭看了眼,王津笑吟吟的看著這一幕,并沒有什么詫異神色,看上去并沒有站在李善一邊。 長時間的沉默后,李善緩緩開口:“市內(nèi)不可缺貨,還請諸位襄助?!?/br> “商隊非限于代縣一地,生死有命?!?/br> “商隊回程,市收牛馬,以數(shù)量分下批次玉壺春?!?/br> 裴懷義聽著聽著緩緩皺起眉頭,商隊非限于代縣一地,這意味著李善不再堅持只代縣組建商隊這一條。 而李善拿出這個條件,要求各家提供市場內(nèi)以供交易的鹽茶各類貨物,并且要求商隊回程攜帶牛馬,以回購牛馬的數(shù)量來確定玉壺春的份額。 裴懷義沒想到李善幾乎一點都不退卻,不禁有些意外,內(nèi)心深處生怒,“明府家中田地甚廣,還需蓄養(yǎng)牛馬?” 牛馬是從突厥回程攜帶貨物中利潤最高的,裴懷義當(dāng)然不想將這塊肥rou輕輕松松讓出去。 “那就無需懷義兄關(guān)照了。”李善冷冷道:“諸位均出身世家,但代縣一片廢墟,在下出任代縣令,總歸為百里侯?!?/br> “正如適才所言,難道一碗湯面,諸位只留點殘渣給某嗎?” 裴懷義嗤笑了聲,“若非為了玉壺春,吾等此刻已然離城!” 毫無疑問,玉壺春一定是利潤最高的貨物,云州以及突厥,中上層是不缺鹽的,鹽在塞外的價格并不夸張,而茶葉倒是中上層都需要的,但長江以北少茶,茶葉都要從江南采買,一方面耗時長,另一方面如今江南還戰(zhàn)火紛飛,江淮軍和唐軍還在打得難分難解。 李善冷若冰霜的面龐突然解凍,笑著說:“懷義兄,此等事,合則兩利,何必說這等話?!?/br> “酒坊諸事,還要仰仗懷義兄諸位呢?!?/br> 裴懷義神色放緩,但仍然微微搖頭,“足下雖為百里侯,但能在代縣待幾年呢?” 這句話隱隱在威脅李善,信不信一門雙相的裴氏能馬上將你從代縣趕走……而且你出任代縣令,本就是裴世矩舉薦的。 李善忍著沒笑出來,你真的去找裴世矩……信不信那老頭罵你個狗血噴頭。 李善想了想,又退了一步,“這樣吧,諸家以糧價抵酒,份額提高兩成?!?/br> 柳熙、薛軸坐在一旁有些無所謂,他們沒那么高的期盼,只是要看裴懷義的態(tài)度,同進(jìn)同退而已。 王津勸道:“懷義,各退一步吧?!?/br> 裴懷義再一次搖頭,“充實市中貨物,但玉壺春全都由各家分潤?!?/br> 李善輕輕嘆了口氣,這就是世家門閥的做派,一口將rou全都吞下肚……不過,這也是李善有所預(yù)料的事,其他幾家未必,但如今鼎盛時期的聞喜裴氏西眷房是有這個可能,也有這個底氣的。 還是走到這一步了……李善早在決定以商業(yè)重振代地的時候,就考慮將聞喜裴氏西眷房引入,但他沒想到,事態(tài)失控到這個地步。 如果失去玉壺春,自己在這條商路上還有什么分量呢? 代縣還有什么分量呢? 這是我不允許出現(xiàn)的! 李善起身踱了幾步,用力拍了拍手,門外不遠(yuǎn)處,親衛(wèi)引著一個青年而來。 “來來來,這幾位都是河?xùn)|俊杰?!?/br> 青年先向李善行了一禮,再向眾人行禮,“拜見諸公。” 裴懷義瞇著眼盯著李善,“此為何人?” 李善并沒有說話,只笑了笑。 青年神色有些畏縮,但還是提高了音量,“在下苑孝政,先祖曾任代州長史。” 裴懷義臉色巨變,居然是苑君璋的兒子! 第三百七十四章 忽悠瘸了(上) 除了勾來聞喜裴氏之外,太原王氏、解縣柳氏、河?xùn)|薛氏也主動上門,并且在商賈中擁有這么大的影響力,這是出乎李善預(yù)料之外的。 但苑孝政的到來,也是出乎李善預(yù)料之外的。 周二郎、范十一前些時日回來之后向李善詳細(xì)稟明了苑孝政一事,他做出了和范十一同樣的判斷,這個青年有意投唐。 但讓李善意外的是,苑孝政居然如此迫不及待的來了代縣。 在云中縣刻意讓周二郎一行離城避難,與自身跑到代縣來,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還能說是苑孝政欲投唐,而后者卻能解釋為,苑君璋有意投唐。 至少,苑君璋希望通過商隊,與李唐建立一定的聯(lián)系……多一條后路總是好事。 李善笑著延手請苑孝政坐下,后者恭敬的坐在了李善的身側(cè)后方……這個舉動讓眾人紛紛側(cè)目,這個位置是不能隨便坐的。 裴懷義心里有著不好的預(yù)感,苑孝政的祖父曾任代州長史,名望不低,而其父苑君璋鼎盛時期坐擁朔、云二州,麾下精銳數(shù)萬,你居然對李善以師禮待之! 柳熙笑著問道:“賢侄應(yīng)有多年未歸故地了吧?” 苑家是朔州馬邑人氏,但因為苑侃曾任代州長史,舉家遷居代縣多年,直到后來劉武周起兵,苑君璋娶了劉武周的meimei,這才回到馬邑。 苑孝政恭敬應(yīng)是。 裴懷義狐疑問:“你抵代縣幾日?” “已有三日?!?/br> 裴懷義瞥了眼笑吟吟的李善,好吧,居然是和我同時抵達(dá)的,這廝的嘴巴好緊??! 但關(guān)鍵不是李善嘴巴緊,裴懷義很快聯(lián)想到,這幾日李善不見蹤影,八成就是和苑孝政在一起……他們談了什么? 薛軸瞇著眼打量著苑孝政,“不知足下此來為何?” “乃是在下邀孝政赴代縣。”李善若無其事的說:“朔州已然歸降,但云州依舊割據(jù),而且突厥時常在云州盤桓,若無把握,在下哪里敢組建商隊出塞?” 微微側(cè)頭,李善用囑咐的口吻交代,“但凡出塞商隊,還請苑公照拂一二,即使戰(zhàn)事再起,也不可損壞分毫。” 苑孝政原地拜倒:“謹(jǐn)遵命?!?/br> 裴懷義長長吐了口氣,臉色難看的很,他當(dāng)然聽得懂這句話的言外之意,這是李善幾乎赤裸裸的威脅……你不聽話,信不信讓你聞喜裴氏的商隊出點什么意外? 而且苑君璋如今割據(jù)云州,不久前還攻打馬邑,這等人物的兒子出現(xiàn)在代縣……自然是代表其父來的。 王津苦笑看著這一幕,他是王仁表的堂叔,早就聽侄兒提起過李善……據(jù)說這位溫文儒雅,與人為善,但沒想到居然如此強(qiáng)硬犀利,要硬生生逼著裴懷義低頭。 如果王仁表、李楷這些好友或者裴世矩在此,會告訴王津……這是李懷仁慣用的手段。 退避三舍?。?/br> 李善雖然打定主意要將聞喜裴氏西眷房拖下水,但絕不會允許自己失去控制權(quán)……如果弄得沒辦法,他寧可一拍兩散,另想他法。 苑孝政的到來打破了僵局,也讓李善有了足夠的施展手段的空間和時間。 而且李善確定,裴懷義之前使了那么多手段,就證明了他對此事的重視程度,他絕不會放棄這條冒著油水的商路。 裴懷義的視線時而落在李善身上,時而落在苑孝政身上,在心里反復(fù)盤算……聽李善的口氣,應(yīng)該和苑君璋有所聯(lián)系。 那也就說,這條商路,一頭在苑君璋、苑孝政父子手中,另一頭在李善手中……自己有可能取李善代之嗎? 裴懷義很快放棄了這種期盼,看看苑孝政那恭恭敬敬的模樣……而且李善若是沒有把握,也絕不會讓苑孝政出現(xiàn)在這兒。 而且江夏郡公李高遷暗中告知,李善行此事……東宮太子是知情的。 “咳咳?!蓖踅蚩人詢陕?,打圓場道:“充實市中貨物,并無礙難,至于玉壺春份額,還請懷仁多多關(guān)照?!?/br> “那是自然。”李善拱手道:“其實懷義兄無需擔(dān)憂,只要糧食不缺,各家份額自然是頭一份的。” 裴懷義長身而起,苦笑著點點頭,“早就聽聞東山李懷仁之名,活死人醫(yī)白骨,詩才蓋世,這些不過小道,只是多有人懷疑館陶縣公爵位由來……” 當(dāng)日李善以醫(yī)治平陽公主為私事的理由辭爵,雖然李淵賜爵館陶縣公以彰山東籌謀之功,但仍然有很多人心存疑慮。 “今日見識足下手段,當(dāng)知名不虛傳。” 李善起身,熱情的握住裴懷義的手,用誠懇的語氣柔聲道:“聞喜裴氏,一門雙相,在下何敢冒犯,今日之事實是迫不得已,既然身為代縣令,當(dāng)為代縣慮,還請懷義兄寬宏?!?/br> 事情已經(jīng)定下來了,裴懷義也不再擺架子,手中用力,嗔怪道:“為兄難道是無量之輩?” “多謝兄長,小弟慚愧。”李善順著桿子往上爬,心里卻有點翻騰,自己還是無法適應(yīng)這些啊……有點想吐! 裴懷義笑道:“只看懷仁手段,他日必為朝中棟梁?!?/br> “兄長過譽(yù)了?!崩钌普溃骸斑€需長者提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