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2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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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宗挺直身軀,延手道:“正要聽?wèi)讶试敂?。?/br> 李善沉吟片刻后突然起身,去側(cè)屋取來了兩封信遞過去,“明日寄出,一封是東宮,一封是天策府?!?/br> 李道宗眨眨眼,遲疑著打開看了眼,抬頭看了看李善,再低頭看信,左看看右看看,兩封信除了稱呼之外,一模一樣。 “江夏郡公乃東宮嫡系,名列元謀功臣,襄邑王更是宗室名將,鎮(zhèn)守河?xùn)|多年。”李善嘆道:“在下赴任代縣,不料被卷入漩渦?!?/br> 李善幾乎毫無保留的將自己這半年的辛酸一一道出,在各方勢力之中妥協(xié)、避讓,可能還會迫不得已的做出選擇……能不辛酸嗎? “或為奪嫡,或為私怨……乃至不顧國事,在下深鄙之?!崩钌坪翢o顧忌的說:“去歲下博一戰(zhàn),史萬寶頓足不前,覆滅三萬精銳,道玄兄……” “若道宗兄亦有所抉擇,還請道明,在下愿辭官歸京……若是得一閑職,總能安生度日,無芒刺在背之感?!?/br> 李善情真意切的表演打動了二十四歲的李道宗,后者長嘆道:“調(diào)任并州總管,看似手握重兵,實則戰(zhàn)戰(zhàn)兢兢,何敢抉擇?” 對于李道宗來說,只要不謀反,不管是李建成還是李世民上位,對他的影響都不大……反正他又不像李神通、李道玄一樣是李世民的嫡系鐵桿。 “不瞞懷仁,長安數(shù)日,坐立難安?!崩畹雷诖_定了李善也是持中立立場,將一肚子苦水倒了出來,“今日東宮下帖,明日三兄相邀……” “哎!” “這也是在下求陛下外放的原因?!崩钌仆瑯涌嘈?,“其實奪嫡自古有之,只希望太子、秦王限于長安,勿將河?xùn)|當(dāng)做戰(zhàn)場?!?/br> “不錯!”李道宗大力點頭,“今日心定,他日你我攜手,北抗突厥,不問朝中事。” 李善臉上的笑容更加苦澀,從袖中抽出公文默默遞了過去。 只掃了一眼,李道宗臉頰抽了抽,同情的看向李善,“真是苦了懷仁了?!?/br> “所以才會寫這兩封信?!崩钌婆伺郎系男偶垼败妵笫?,若再出史萬寶之流,不論何人麾下,必不留情!” 第四百五十八章 守歲(下) 炭火燒的正旺,一支精致的小鏟探去,取出了幾枚紅炭,翻騰的銅鍋登時安靜下來。 “道宗兄別客氣。”李善嘴里讓客人別客氣,自己是一點都不客氣,筷如雨下,連續(xù)撿了七八塊牛腩,“此來雁門,最好就是不缺牛rou!” 李道宗吃了兩塊,不禁眼睛一亮,嘖嘖道:“實在味美……哪來的牛rou?” “代州至云州商路,幾乎每日都有商隊出關(guān)入關(guān),攜回良駒、牛羊……” 李善嘿嘿笑道:“路途遙遠(yuǎn),塞外缺糧,總有幾頭?;蝠I死或摔死嘛?!?/br> 李道宗呃了聲,但下筷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關(guān)內(nèi)殺牛是重罪,即使是李道宗這種郡王,一年到頭也不一定吃一次。 “無妨,反正云州乃是敵國?!崩钌菩南牖仡^得囑咐苑君璋嘴巴嚴(yán)一點。 馬邑招撫之后,苑君璋再無雄心壯志,要不是李善不許,他都想直接去長安了……于是,知道李善喜歡吃牛rou,三天兩頭送來,而且都是殺完分好的,什么牛腩、牛里脊、牛眼rou、牛尾巴、牛舌頭應(yīng)有盡有。 兩個人喝著酒吃著rou,互相吐苦水,有一見如故之感……長安奪嫡,實在讓人不堪忍受。 呃,只不過李道宗是真的,而李善是半真半假。 “襄邑王此去靈州,實在是大幸!”李善一飲而盡,打了個酒嗝,“當(dāng)日在崞縣,親眼所見,襄邑王與宜陽縣公毆斗……嘖嘖,據(jù)說是為了一個美女?” 李道宗吃飽了rou,專攻那盤蒜黃炒蛋,“此次就是因為宜陽縣公駐守馬邑,襄邑王叔才被調(diào)走?!?/br> “嗯,不然劉世讓在馬邑實在放心不下。”李善點頭道:“萬一突厥來襲,襄邑王來個頓足不前,那就cao蛋了?!?/br> 聽李善說了句粗話,李道宗不以為意,想了想低聲問:“明歲突厥必然來犯,懷仁可有對策?” “突厥不會坐視馬邑失陷?!睂Υ死钌圃缇捅P算了無數(shù)次,“突厥大舉來犯,必然是五月之后,而朔州、云州今年……太慘,青黃不接。” “所以在突厥大舉來犯之前,苑君璋應(yīng)不會降敵,在下有意在數(shù)月之內(nèi)整頓軍中?!?/br> “半年之內(nèi),苑君璋三度敗北,麾下良莠不齊,某有意從軍中抽調(diào)將校,逐步更換,淘汰青壯,安置與代州各地?!?/br> “汰弱存強(qiáng),補以將?!崩畹雷谶t疑問:“苑君璋肯嗎?” “由不得他不肯!”李善笑道:“苑君璋已失銳氣……如今他最怕的是麾下叛亂,斬其首級投突厥,所以巴不得呢?!?/br> 李道宗了然點頭,苑君璋不想回頭,但麾下就不太好說了。 “此事陛下知悉,不過代州兵馬尚未齊備,還請道宗兄協(xié)助?!崩钌粕碜忧皟A,壓低聲音道:“軍中將校都是各人帶來的,實在不太好安排?!?/br> 李道宗挺同情對面這位青年,至少自己能完全掌控麾下,將校沒有什么政治立場……而代州總管府就不同了,全都是東宮、秦王府塞進(jìn)來的。 這時候,仆役端進(jìn)來一個偌大的食盤,上面是一盤餃子,一碗餃子。 唐朝還沒有過年吃餃子的習(xí)慣,不過李善自己習(xí)慣了,而且習(xí)慣吃帶湯的餃子……小時候吃慣了,而且還得加上剛煉出來的新鮮豬油和油渣,異香撲鼻啊。 一碗餃子吃完,李善打了個飽嗝,對面的李道宗之前吃的夠飽了了,雖然味道不錯,但只吃了兩三個,看模樣有些心不在焉。 “道宗兄?” “噢噢。”李道宗遲疑了下,低聲道:“若是突厥來犯,為兄可率兵出關(guān)?!?/br> “率兵出關(guān)?”李善有些意外。 若是突厥大舉來犯,必然先克馬邑,再攻雁門。 李善不可能坐視馬邑失陷,率兵出關(guān),與馬邑成掎角之勢是肯定的,就在剛才,他還在想著,從權(quán)責(zé)上來說,自己這個暫掌代州總管府的長史最有資格,但李善知道,具體的軍務(wù)……自己實在干不來。 從職位上來說,應(yīng)該是代州司馬爾朱義琛,但此人在歷史上沒留下什么印記……而且關(guān)于這個姓氏,李善已經(jīng)有所揣測。 從軍中官職高低來看,左武衛(wèi)將軍馬三寶也有資格,但放著張公瑾、段志玄、蘇定方、薛萬徹不用而用并沒有獨當(dāng)一面經(jīng)驗的馬三寶? 現(xiàn)在任城王李道宗居然主動請纓……這對于李善來說自然是好事,他就不用再煩心到底用誰了,也不會去考慮是用自己嫡系但地位稍低的蘇定方,還是東宮心腹薛萬徹,或者秦王府大將段志玄、張公瑾…… 遲疑了下,李善提醒道:“畢竟道宗兄任并州總管,此事只怕要得陛下許可?!?/br> 并州總管轄并、介、受、遼、太、榆、汾七州,但北部的代州、忻州并不受并州總管轄制,那是代州總管的權(quán)責(zé)范圍。 李道宗若是想率兵出雁門關(guān),從范圍來說是逾權(quán)的,必須得到朝中的許可,至少得得到李淵的點頭。 李道宗松了口氣,取得李淵的首肯并不難,他擔(dān)心的是李善年輕氣盛,不愿意自己來搶功。 聽李道宗解釋了幾句,李善忍不住搖頭笑了,“適才不是議定,你我攜手,北抗突厥,不問朝中事嗎?” “不過,道宗兄若要出關(guān),可有定計?” “需代州、忻州遣派民夫,攜帶木料,于塞外安營扎寨,步步為營?!崩畹雷谧屑?xì)解釋道:“突厥號稱控弦數(shù)十萬,又有騎兵之利,但實則沖陣并不犀利,少有攻堅之舉?!?/br> 李善聽得連連點頭,他聽薛忠等人描述過下博一戰(zhàn),李道玄率騎兵破陣,突厥并沒有什么抵抗的手段,這是由雙方的兵器、鎧甲差別帶來的區(qū)別。 此外李高遷敗北,葬送近萬大軍,若是李高遷沒有棄軍而逃,堅守數(shù)日并非不可能。 “從雁門關(guān)到馬邑并不遠(yuǎn),而且還有馳道相連,大軍出塞后,緩緩西進(jìn)。”李道宗隨手在桌上用酒盞擺出路線,“只要進(jìn)五十里,設(shè)下營寨,步兵守護(hù)中軍前陣,騎兵分與左右?!?/br> “后有雁門關(guān)為依托,前有馬邑堅守,縱然頡利可汗親至,也難以全力相攻。” 李善咂咂嘴,這幾乎是烏龜流啊,難怪李世民會評價李道宗不大勝亦不會大敗呢。 “不知道宗兄可知曉,代州產(chǎn)紅磚,產(chǎn)量頗豐?!崩钌谱聊チ讼拢t磚似乎能派的上用場,在這個時代幾乎可以搭建成半永久型的公事了。 李道宗大感興趣,兩人這一夜一直聊到第二日凌晨,東方隱隱可見魚肚白才歇息。 李道宗定下心了,此來河?xùn)|,只需奮勇向前,不用憂慮后方。 而李善也定下心了,接下來一段時日內(nèi),不用再去摻和奪嫡事了,但有的伏筆還是要下的……比如馬周,比如爾朱義琛。 第四百五十九章 使者(上) 不得不說,李唐一族宗室子弟,李善已經(jīng)見識了不少,李世民不用多說了,李建成、李元吉也有著歷史固有的印象。 其他幾位,李神通相對來說比較庸碌,李神符少有威嚴(yán)卻斤斤計較,李道玄刻意模仿李世民的犀利作風(fēng),李瑗……呃,那就是個廢物。 但無論何等性情,畢竟李唐一統(tǒng)天下,宗室子弟無不以此自傲,但這位李道宗卻性情謙遜,處事穩(wěn)重,與人來往如沐春風(fēng),無一絲傲氣。 其實歷史上,李道宗曾經(jīng)在貞觀年間與尉遲恭發(fā)生沖突,一只眼睛都差點被打瞎,但卻不與其計較。 “若是道玄兄鎮(zhèn)河?xùn)|,還真怕他又貿(mào)然出戰(zhàn)?!崩钌茋K嘖道:“道宗兄精孫吳奧妙……” “懷仁過獎了?!?/br> “絕非過譽,前年下博一戰(zhàn),力勸道玄兄勿要出戰(zhàn)?!崩钌茋@了口氣。 去年九月,梁師都引數(shù)萬突厥圍靈州,其實李道宗麾下兵力不少,卻堅不出戰(zhàn),只固守城池,以挫敵銳氣,待得敵軍氣沮,再與楊師道內(nèi)外夾擊,大敗突厥。 兩人在雁門關(guān)中隨意踱步,經(jīng)過數(shù)日交談,李道宗也差不多摸清了李善的底細(xì),面前這位青年其實不擅具體軍務(wù),但頗通用人之道。 雁門關(guān)守軍數(shù)千,將校分工明確,每個人都有著具體的職責(zé),絕不含糊不清,各種守城器械、軍械,以及糧草供給、后勤補給,民夫調(diào)配都井井有條。 這是難免的,后世和這個時代在很多地方有共同處和不同處,但有一點讓李善感受非常深刻,那就是分工。 后世的社會幾乎將每一種產(chǎn)業(yè)都盡量的細(xì)化分化,盡量權(quán)責(zé)到人,省的扯皮……雖然扯皮往往是避免不了的。 在架空劉世讓之后,李善對雁門關(guān)守軍沒有進(jìn)行什么大的改動,但卻盡量細(xì)化分工,即使是民夫調(diào)配,從代州各地調(diào)配民夫的數(shù)量、頻率也和各地的折沖府商量過,制定出各種計劃……簡而言之就是準(zhǔn)備好預(yù)備役。 而且在很多關(guān)鍵處設(shè)立的明確的制度……你是負(fù)責(zé)人,出了問題我只找你。 一路看下來,李道宗在心里盤算,如果李善能壓得住那些東宮、天策府的驕兵傲將,守御代州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再說了,三姐不是將麾下最得力的馬三寶都送來了嗎? 還有那位在西征中一戰(zhàn)成名的蘇定方……此人深通兵法,又是懷仁舊部出身,更擅騎戰(zhàn),雁門關(guān)左右,正是其馳騁沙場建功立業(yè)之所。 “這就是傷兵營?”李道宗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的大院子,不見血腥,不聞哀嚎,放眼望去,有晾曬著衣物的架子,有懶洋洋躺在椅子上曬太陽的傷兵,甚至還能看得見茵茵的綠草小樹。 雖然只有二十四歲,李道宗卻已經(jīng)久歷戰(zhàn)陣,當(dāng)年淺水原一戰(zhàn)他就沖鋒陷陣,見慣了軍中場景,看到這一幕,雖然心里有著準(zhǔn)備,但也不禁愕然。 洛陽虎牢一戰(zhàn)之后,奪嫡日漸激烈,李道宗深居簡出以避禍,后出任靈州總管,但也曾聽說過李善的名頭,其中他不在乎那些所謂的詩才,但卻對傷兵營非常關(guān)注,此次來雁門,主要是為了試探李善的政治態(tài)度,此外也有意看一看傷兵營。 “石榴?!崩钌泣c了點疾步過來的朱十六,“營中現(xiàn)況?!?/br> “尚有一百三十七人,均是從馬邑送來的?!敝焓淼溃骸捌渲兄貍P榻十六人,殘疾者三十九人,余者約莫在一個月后恢復(fù)?!?/br> 李道玄顧盼四周,嘴里問:“便是苑君璋、劉世讓大敗欲谷設(shè)那一戰(zhàn)?” “不錯?!崩钌泣c頭道:“不論隸屬何人,傷者均送至雁門關(guān)?!?/br> “一共送來多少?” “一百七十二人。”李善嘆道:“其中三十五人傷重難治而亡。” 李道宗神色微動,在心里默默算了下,一百七十二傷員,死了三十五人,折損率只有兩成,其中還有八十余人能恢復(fù)后披掛上陣,恢復(fù)率接近五成。 在這個時代,這是個非??鋸埖臄?shù)據(j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