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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初唐崢嶸在線閱讀 - 初唐崢嶸 第337節(jié)

初唐崢嶸 第337節(jié)

    當(dāng)然了,最關(guān)鍵的是,代州距離長安很遠,兵力多寡,握在誰的手中,對奪嫡沒有實際意義。

    在李靖即將到任之前,李善還在在代州做一些事,就怕下屬不聽使喚……干脆乘著這個機會拿段志玄來立威。

    不過,段志玄被攆回去,李世民會換誰來呢?

    李善倒是想要秦瓊、尉遲敬德、程咬金……但凌敬早早就說了,這三位都是秦王最親近的將領(lǐng),不可能外放。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三事(上)

    從長安至代州不算太遠,但也不算太近,雖不是趨馬急行,但也頗為勞累,再加上剛剛抵達就辣手處置了段志玄,李善這一晚難得的睡了個好覺,并且難得的第二天睡了個懶覺。

    “郎君?!鳖^頂盤了兩個小小發(fā)髻顯得格外嬌俏可人的小蠻趴在床邊,墨如點漆的眼珠子溜溜的轉(zhuǎn),“聽說崔娘子性情剛烈呢?”

    李善打了個哈欠,伸手去揪小蠻的鼻子,“怕了?”

    “郎君……”

    小蠻身子直往后仰,引得李善的手直往前探,都快成了鐵板橋了……李善視線往下掃了掃,腦海中回憶了下,進門兩年了,伙食不錯,營養(yǎng)補上了啊。

    倒是崔十一娘……下次再說起蓮,倒是能送上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聽見里面響動,周氏推門進來服侍李善穿戴洗漱,一旁的小蠻還在嘰嘰喳喳,顯然這段時日被憋壞了。

    “你倒是消息靈通,昨日才回來,你居然都打探清楚了?!崩钌茡ё⌒⌒U的細腰放在腿上,“母親倒是挺喜歡她,你那些小心思還是省省的好?!?/br>
    小蠻沖著周氏揚揚眉毛,“周jiejie?”

    哎呦,還定了攻守同盟啊,李善饒有興致的轉(zhuǎn)頭看去,他倒是不在乎這些,這個時代容不得妻妾相爭……妾的地位太低了,根本沒有上位的可能,爭都沒資格爭,而且從種種端倪來看,崔十一娘雖然年紀小,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啊。

    周氏已經(jīng)溫順的替李善挽好了發(fā)髻,垂著頭小聲說:“只要郎君勿棄,妾身已心滿意足。”

    在這個時代,達官貴人互相贈送姬妾乃是常事,周氏出身低微,雖然得寵,但暗地里也惶恐不安。

    李善忍不住笑了笑,伸出手指勾起周氏的下巴,“某可舍不得呢?!?/br>
    這時候,外間傳來仆婦的稟報聲,代州別駕張公瑾、錄事參軍事薛萬徹求見。

    “讓他們?nèi)?cè)屋等著吧?!崩钌齐Skoujiao代了句,“早上做了什么?”

    “熬了羊湯,去年留下的新麥磨了做的湯餅?!?/br>
    “就端去側(cè)屋吧,三份?!崩钌圃谛睦飮@了口氣,其實他前世吃面不多,主事是以大米為主,但無奈這時候的關(guān)中、河?xùn)|少種稻谷。

    一身青衫的李善邁入側(cè)屋,掃了眼張公瑾和薛萬徹,還不錯,都挺恭敬的……李善其實不太在乎他們是否恭敬,但很在乎他們是否服帖。

    昨日立威,遍傳代縣,秦王心腹大將右二護軍段志玄被驅(qū)趕回京……張公瑾、薛萬徹這等人都心里有數(shù),段志玄這一跤摔的很慘很慘。

    在這種情況下,張公瑾和薛萬徹如何敢不恭敬?

    至少要撐到永康縣公李靖到任吧。

    “某就是不想摻和進去,才求了陛下外放代州。”李善開門見山道:“無奈輾轉(zhuǎn)至今,太子、秦王將你們?nèi)^來,哎……還好只需要再撐上一兩個月了?!?/br>
    薛萬徹有點坐立不安,而張公瑾……饒是他頗有城府,也不禁面容略為扭曲,這種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這么赤裸裸的說出來,面前這位邯鄲郡王是個不太講規(guī)矩的。

    “天策府一邊,自然是弘慎兄為首?!崩钌评^續(xù)道:“東宮這邊,爾朱義琛雖官居司馬,但不比薛兄乃太子愛將?!?/br>
    頓了頓,李善笑道:“某覲見陛下時建言遣派將校率軍入馬邑,助宜陽縣公一臂之力,兩儀殿內(nèi),秦王殿下舉薦天策府左二護軍薛萬均……其實某倒是挺……可惜陛下欽點了秦武通?!?/br>
    張公瑾和薛萬徹對視了眼,都神色微動,如果是薛萬均入駐馬邑,一旦突厥來犯,代州這邊不管是以薛萬徹為首的東宮門下,還是與薛萬均為同僚的秦王一脈,都不會坐視。

    而李善惋惜的意味也很明顯……他最怕的就是馬邑遭圍,代州軍坐視不理。

    張公瑾起身行禮道:“武通兄乃秦王殿下舊部,善攻亦擅守,性情謙遜,必能固馬邑。”

    薛萬徹起身喝道:“先祖先父均因擊突厥而建功立業(yè),他日突厥來犯,某必持槊進擊,不讓人后!”

    沉默片刻后,李善面無表情的說:“前年山東戰(zhàn)事,兩位都身在河北,當(dāng)知故事!”

    “某最恨的就是史萬寶那等角色!”

    薛萬徹和張公瑾都沉默的站在那兒,他們都清楚的知道史萬寶做了什么,也清楚的知道史萬寶有什么樣的下場。

    “東宮門下,天策府屬官,但都是陛下的臣子,都是得陛下遣派赴任代州,以備突厥!”

    李善看向薛萬徹,“某知曉,你與定方兄有宿怨?!?/br>
    “下官不敢因私廢公……”薛萬徹知道李善話里還有一層意思,自己是羅藝舊部,而羅家和李善仇怨頗深,羅陽的鼻梁被打歪,羅壽的腿都廢了。

    “哈哈哈哈,誰知道呢!”李善放聲大笑,搖頭道:“太子坐鎮(zhèn)東宮多年,雖不如秦王殿下軍功蓋世,但也屢有賢德之名……暗中指使史萬寶坐視淮陽王陷入陣中?”

    “絕不可能!”

    “必不是太子所為!”

    “某當(dāng)日運送糧草至冀州,親眼所見,史萬寶與道玄兄正副主帥,互相攻伐,公然叱罵,早有私怨!”

    “記住你們今日所說的?!崩钌戚p描淡寫道:“你二人乃東宮、天策府在代州的首將,但凡出了什么糾紛,某只找你們二人的麻煩?!?/br>
    “某從不指望你們倆親如兄弟,但有一點,就算捅刀子捅槍,也要堂堂正正?!?/br>
    “若是要下黑手,一定要有絕對的把握,將某這個邯鄲郡王一并卷進去,絕無生化之理……否則,某回過身來……”

    李善溫和的笑著說:“什么樣的后果……想必你們是不想看到的?!?/br>
    張公瑾躬身一禮,“于代州,只勤于國事?!?/br>
    “太子多番囑咐,均聽令邯鄲王?!毖θf徹也躬身行禮。

    “反正某已經(jīng)和太子、秦王都招呼過了,誰鬧事,就攆誰回去?!崩钌茻o所謂的朝外間招招手,仆婦端上食盤,“來,都嘗嘗吧?!?/br>
    “謝邯鄲王。”

    “謝邯鄲王?!?/br>
    “吃了這碗湯面,某就當(dāng)你們已經(jīng)應(yīng)了?!崩钌铺羝鹈鏃l吃了幾口,笑道:“其實將你們送回京中……只怕永康縣公求之不得呢?!?/br>
    那是當(dāng)然,李靖最早出自秦王府,與李世民總是有些干系的,但卻又是李淵親自簡拔而起,如今為忠直之臣,隱隱偏向東宮。

    李靖的政治立場……李善不知道,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李靖絕不想涉入這場奪嫡之爭,如果李善將張公瑾、薛萬徹這些人全都攆走,李靖必然樂見其成。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三事(下)

    雖然心不在焉,但僅僅吃了兩口,張公瑾和薛萬徹就詫異的抬起頭對視了眼,又看了眼李善……視線中滿是羨慕。

    原因很簡單,他們都吃出了湯餅中羊湯的胡椒味。

    在唐朝,胡椒之昂貴是后世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后世隨便找個羊rou湯館甚至是蘭州拉面,只要你吃得下,都能往碗里隨意添上胡椒,但在唐朝,價比黃金?。?/br>
    這個時期的胡椒產(chǎn)地主要是印度和東南亞島嶼,正好指向了兩條絲綢之路,遙遠的路途,導(dǎo)致了胡椒在中國、歐洲都價格極為昂貴,基本上只有皇室、王公貴族才偶爾能享用。

    不過如今,其實李善也沒想到,霞市居然能繁華至此,因為如今西突厥內(nèi)亂,dtz相對稍微好一點點,偶爾穿越漠北草原的胡商很難將這些貨物送到長安東西市,反而是送到了相對距離更遠一點的代州。

    李善前世口味比較重,吃慣了胡椒粉,不過這個時代所謂的胡椒并不單指后世的胡椒,他在長安也沒找到,直到今年初才在一次巡視中偶爾在霞市發(fā)現(xiàn)。

    “永康縣公到任之前,力求穩(wěn)定。”李善一邊吃一邊說:“有三件事,不可出錯?!?/br>
    “其一是馬邑?!?/br>
    張公瑾附和道:“不錯,代州殘破多年,突厥每每借道馬邑破關(guān)而入,直到去年馬邑得而復(fù)失,失而復(fù)得,到邯鄲王逼降苑君璋,才徹底穩(wěn)固雁門?!?/br>
    “馬邑不失,雁門必固?!崩钌戚p聲道:“如今苑君璋留在長安,遙領(lǐng)朔州都督,劉世讓為朔州長史,陛下又欽點秦武通為代州司馬,但苑君璋舊部近萬,不可不防?!?/br>
    “清洗苑君璋舊部,不得遲緩?!?/br>
    頓了頓,李善抬頭看了眼對面兩人,“秦武通雖為秦王舊部,但卻是陛下欽點,劉世讓更是滿朝為敵……你們沒必要往馬邑塞人了。”

    如張公瑾、薛萬徹這等人來馬邑,他們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隨之而來的也不僅僅是那么幾個人。

    “此事某早在去年末就與任城王商議過,從并州軍、代州軍抽調(diào)將校、軍頭入馬邑掌軍。”李善緩緩道:“如今有了秦武通,更添了幾分把握?!?/br>
    薛萬徹低聲道:“苑君璋久附突厥,麾下只怕不會輕易……”

    “那是當(dāng)然?!崩钌泣c點頭,笑道:“此事某親自處置,如今才二月份,再加上欲谷設(shè)還在長安,突厥理應(yīng)不會出兵……”

    說到這兒,李善臉色微變,這種預(yù)言自己還是少說的好,別再烏鴉嘴了。

    “往年突厥大舉來犯,約莫從五月下旬開始,那時候冬小麥正是收割期?!睆埞肓藭?,“五月中旬之前,必要清洗苑君璋舊部,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來得及?!?/br>
    “不可能等三個月!”李善斷然道:“一個月內(nèi),甚至更短!”

    “邯鄲王,近萬大軍……若有不測,只怕突厥窺機而動?!?/br>
    “不會?!崩钌菩赜谐芍?。

    去年苑君璋決意投唐,看似是被李善逼到了死角,但更多還是因為李善之前開拓商路、遷居百姓的手段,所以如今馬邑大軍中,下層軍頭、普通士卒在長期征戰(zhàn)之后都有投唐之心,只是中上層的將校或許不甘心而已。

    有劉世讓、秦武通相助,再加上任城王那邊遣派人手,還有苑君璋親手寫下的名單,李善有把握在短時間內(nèi)清洗軍內(nèi)。

    但這方面的理由沒必要說出口,李善丟下筷子,捧起大碗將羊湯喝干凈,才接著說:“盡快清洗苑君璋舊部,也是為了第二件事,軍屯。”

    “大半個月了,弘慎兄走遍兩州,已經(jīng)挑選了數(shù)縣,首選五臺縣西南側(cè),便以苑君璋舊部行軍屯?!?/br>
    李善瞥了眼過去,張公瑾還算鎮(zhèn)靜,薛萬徹有些神思不寧,筷子頭都差點插進鼻孔里。

    軍屯,顧名思義,軍人種田,但說到底還是軍人,而且相當(dāng)一部分都是上過戰(zhàn)場的老兵……如薛萬徹這等大將,不管是為了東宮,還是為了自己,都有意插手。

    “這兩件事相輔相成,清洗軍內(nèi),士卒分流至五臺屯田,同時必要牢牢將馬邑握在手中?!崩钌聘纱嗬鞯恼f:“此事便由弘慎兄一力承當(dāng)?!?/br>
    “霞市之繁華,一在馬引,二在玉壺春,前者引戰(zhàn)馬入軍,后者使商賈輸糧草入代州,但非長久之計?!?/br>
    “雁門關(guān),雁門關(guān)……”

    “本朝扼守雁門關(guān)以拒突厥,但遠至戰(zhàn)國李牧,再至名將衛(wèi)青、冠軍侯霍去病,無不是自雁門關(guān)而出擊胡!”

    “本朝也不會例外!”

    “永康縣公,一代名將,不弱衛(wèi)霍,于代州行軍屯,補軍糧不足,又節(jié)省運費……此于日后戰(zhàn)事,大有裨益,不可不行!”

    張公瑾、薛萬徹都神色微動,江淮戰(zhàn)事即將落幕,接下來李唐一朝要正是面對一個比王世充、竇建德、劉黑闥都更加龐大的敵人,突厥。

    河?xùn)|屯田,囤積糧草,的確是軍國大事。

    “弘慎兄全權(quán)主責(zé)軍屯一事,但薛兄……”李善挑挑眉頭,“許你盯著,只要你找到他的錯處,只管報上來,某必要處置,說不定讓你入替?!?/br>
    薛萬徹扯扯嘴角,之前還說讓我們和睦相處,現(xiàn)在就要利用我們之間的敵對關(guān)系了……面前這青年一點都不臉紅。

    “為什么不讓你主責(zé)此事?”李善隨口道:“三個女人,百畝良田就晃花了你的眼,太小家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