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3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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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一次,裴世矩一丁點兒都不心虛,這次他真的是什么都沒做! 或者換個說法也行,還沒來得及做。 正如凌敬等人揣測,王仁佑在平康坊鬧了那一處,李善被困于顧集鎮(zhèn)的消息大肆流傳,裴世矩的確動過心思,將消息送到塞外去。 只是裴世矩還沒找到什么好辦法,畢竟現(xiàn)在還在大戰(zhàn)期間呢,然后……然后阿史那·社爾就率五千騎兵借道樓煩關(guān)殺入了河?xùn)|,陸續(xù)攻入太原府、忻州、代州等地。 再加上牛斌、郭子恒等人叛變……李善出塞,突厥突至,在代州官場上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今日在兩儀殿內(nèi),面對平陽公主的眼神,此時面對宇文士及,裴世矩一點都不慌……如果說之前都是我或者李德武做了手腳,但這次,是他李懷仁自己作死好吧?! 要不是他籌建顧集鎮(zhèn),要不是他招撫苑君璋,要不是他生擒欲谷設(shè)……能鬧成這個田地嗎? 看著裴世矩邁入門下省,宇文士及陰著臉回了中書省,上下都是靜悄悄的,來往吏員文員走路都輕手輕腳,不多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兩個人身上。 一個是面無表情看著公文的中書侍郎西河郡公溫彥博,很多人都知道,其弟故清河郡公溫大有從五原郡返回的獨子溫邦被困在了顧集鎮(zhèn)。 另一個是右手執(zhí)筆,左手研磨,衣袖微微顫抖的中書舍人崔信。 就在剛才,中書令楊恭仁命崔信擬詔,陛下詔令……李淵下了一個讓很多人都無語的命令。 永康縣公李靖赴任代州總管,敗突厥,固雁門,代地由其一應(yīng)處之…… 這份詔令基本上都是廢話,代州總管轄代州、朔州、忻州、蔚州,本來就是軍政大權(quán)在手,自然是由李靖全權(quán)處置。 但能混進中書省的,都是腦子夠使的……這份詔令的意思很明顯,在保證雁門關(guān)無恙的前提下,要不要出塞追擊突厥,要不要援馬邑、顧集鎮(zhèn),都由代州總管李靖自擇。 很王八蛋的詔令,所以崔信在擬詔的時候,袖子都在發(fā)抖……這個詔令一下,女婿一只腳差不多邁進鬼門關(guān)了。 這個詔令相當(dāng)程度的體現(xiàn)了李淵的性格,不夠剛強明斷……想出兵,但又模棱兩可,不肯給出確定的詔令。 后世很多人評價李淵不夠剛強明斷都是以奪嫡之爭最終導(dǎo)致玄武門之變?yōu)槔碛伞@個判斷不能說錯,因為在封建時代,皇權(quán)傳承本就是重中之重。 在場無數(shù)人都向崔信投去憐惜的視線……今日戰(zhàn)報已經(jīng)傳開,十余萬大軍圍攻顧集鎮(zhèn),邯鄲郡王命在旦夕。 短短三年內(nèi),一個被父親拋棄的少年郎能走到這一步,讓宇文士及難以置信,那個在自己面前溫文儒雅,出京數(shù)次卻鋒芒畢露的青年就此落幕了嗎? 宇文士及有些黯然神傷,過慧易夭啊。 這時候,崔信已然擬定詔令,楊恭仁面無表情的簽押蓋印,正要讓崔信送去門下省……宇文士及搶在了前面,讓另一位中書舍人盧赤松出面,讓崔信暫且回府歇息。 宇文士及是知曉內(nèi)情的,別到時候崔信在門下省忍不住和裴世矩干一架……那就鬧大了,雖然大家伙兒都不信裴世矩沒出手。 崔信臉色一絲表情都沒有,徑直收拾了下出了皇城,剛到家門口,還沒下馬車,門房就在外面稟報,張家三郎君早就到了。 張文瓘混跡長安也有一年多了,他的交際圈和李善重疊的部分很大,與弘農(nóng)楊氏的中書令楊恭仁之子楊思誼來往頗多,時常探問北地軍情戰(zhàn)報。 “姑父?!?/br> 崔信沖里面努了努下巴,張文瓘搖搖頭,猶豫了下低聲道:“消息傳開,姑姑已然知曉。” 崔信腳步一頓,來回踱了幾步,臉上滿是惆悵……自去歲《愛蓮說》一文問世之后,女兒和李懷仁就掰扯不開了,再到馬邑逼降苑君璋,自己和李懷仁都掰扯不開了,不料如今…… 張文瓘湊近小心翼翼的說:“姑父……” “圣人已然下詔,均由李藥師主持北地戰(zhàn)事?!贝扌琶鏌o表情。 張文瓘臉色大變,脫口而出道:“據(jù)說德謀兄力主出兵,被永康縣公杖責(zé)……” 崔信臉色也變了變,如果李靖不肯出兵,那顧集鎮(zhèn)幾無幸理……要不要去拜訪下表兄李客師呢? 估計沒什么效果,一方面李楷都被杖責(zé)了,另一方面李客師的立場是擺在那兒的,天策府屬官。 “姑母?!?/br> 聽見張文瓘的提醒,崔信轉(zhuǎn)頭看見神色驚惶的妻子張氏匆匆而來,勉強一笑道:“尚未定論,或有生機?!?/br> 張氏的聲音略為尖銳,“十余萬大軍圍城……不如讓十一娘……” 雖然張氏沒說完,但崔信和張文瓘哪里聽不懂……現(xiàn)在崔十一娘還在日月潭李宅日夜照看朱氏呢。 頓了頓,張文瓘昂首道:“以公論,邯鄲郡王名揚天下,此番懸于塞外,亦立有大功,姑母何能此時棄之?” “以私論,懷仁兄生死尚未定論,姑母急召表妹回府,難道不怕世人譏諷嗎?” 第六百一十九章 長安事(下) “崞縣一戰(zhàn)后,突厥西竄嵐州,三寶違背將令,執(zhí)意追擊……” 承乾殿側(cè)殿內(nèi),李世民神色肅穆,身后的秦王妃長孫氏微微頷首,靜靜聽著對面的姐夫柴紹的講述。 和柴紹此生一直是平起平坐的平陽公主仔細打量著李世民夫婦的神情……雖然她之前一度懷疑自己的揣測是不是錯了,但她依舊懷疑李善是不是已經(jīng)投入秦王府。 如果說當(dāng)年高中狀元的李善是被逼出京的話,那之后一手攪動北地風(fēng)云的邯鄲郡王,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分量……無論是太子還是秦王,只怕都不會允許這樣的人物被對方招攬。 如果要從太子和秦王中挑一個的話,平陽公主會選擇秦王……有著種種征召,但更多是一種模糊的直覺,二弟和懷仁太像了。 雖然一個時時銳意進取,一個平日里溫文儒雅,但骨子里卻很像,更像的是都不受長輩待見…… “三寶雖小有斬獲,但最終被阿史那·社爾伏擊?!辈窠B眼角余光瞄了眼妻子,苦笑道:“三處負傷,又遭藥師訓(xùn)責(zé)解職……” 李世民誠懇的安慰道:“新興縣侯乃是老人,此番力阻突厥立下大功,雖違背軍令,但也情有可原,父親必不苛待?!?/br> 柴紹腮幫子動了動,勉強笑道:“殿下說的是,只是三寶負傷,有意返京休養(yǎng)……” “我朝與突厥交戰(zhàn)多次,但多負少勝,三寶日后當(dāng)有大用?!崩钍烂顸c點頭,“回京休養(yǎng)亦是好事。” 平陽公主懶得再掰扯了,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榜R三寶領(lǐng)左武衛(wèi)將軍駐守雁門,此番回京,其職奈何?” 李世民眉頭一皺,“三姐的意思是……” “天下名將,多出自天策府,李藥師當(dāng)年亦不過二弟麾下將校?!逼疥柟鞫⒅钍烂?,“若從天策府內(nèi)擇將北上,或能勸動永康縣公出兵塞外。” “小弟知曉三姐欲援顧集鎮(zhèn)。”李世民猶豫了會兒,嘆道:“只怕父親……” “父親那某去說?!逼疥柟饕徊蕉疾豢戏潘?,“若非……嗣昌本該北上!” 柴紹在一旁苦笑,的確如此,如果不是因為妻子執(zhí)掌北衙禁軍,自己這個沒有涉入奪嫡之爭的駙馬都尉是最有可能北上的。 李淵將擔(dān)子甩給了李靖,但同時也留出了口子,平陽公主自然不肯放過……但挑選天策府名將北上,這意味李世民的立場,同時也可能證明李善的立場。 在李世民本人看來,自己竭力相援,未必是好事……東宮那邊這兩年基本態(tài)度是兩個凡是。 如果說要給李靖施加壓力,東宮那邊能動用的手段會更多,效果也會更明顯。 但李世民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平陽公主的進逼,對李世民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及時雨。 不是我非要幫忙,實在是三姐逼迫不過啊。 李世民咳嗽了兩聲,正要開口,對面的平陽公主突然說:“聽聞東宮太子洗馬魏征力勸大兄,以東宮左衛(wèi)率裴龍虔北上?!?/br> 聽到那個“裴”字,李世民心里一警,知道這是平陽公主的試探,看來這位jiejie早就懷疑自己和李善私下的關(guān)系了。 一旁的柴紹偷眼打量,對面的小舅子也不知道是真的一無所知還是演技太好,雙眼皆是茫然。 “咳咳?!辈窠B微微咳嗽了兩聲,轉(zhuǎn)頭看了眼妻子……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話實在沒什么必要啊。 “裴龍虔……裴相的侄兒吧?”李世民一邊說著一邊想,估摸不僅是三姐,姐夫柴紹也是知情人,“此人當(dāng)年晉陽起兵,攻占長安,頗有戰(zhàn)功,也算沙場悍將?!?/br> 平陽公主沉默了會兒,嘴角微微勾起,對面這廝說的什么屁話……誰讓你評價這廝能不能打了?! 裴龍虔北上,不是為了出兵,而是以太子心腹的身份給李靖施加壓力。 但裴龍虔另一個身份是聞喜裴氏西眷房子弟,如果得裴世矩密授,反而阻止李靖出兵……那李善就是十死無生了。 平陽公主在心里嘆息一聲,二弟的態(tài)度實在讓人難解,也讓人琢磨不透。 的確琢磨不透,平陽公主在心里盤算,即使李世民的態(tài)度無所謂,自己也很難判斷對方和李善的關(guān)系。 因為即使懷仁投入二弟麾下,二弟當(dāng)知曉,自己絕不會冒險讓裴龍虔北上……這種生死之際的關(guān)口,誰敢保證裴世矩不出手? 想來想去,平陽公主只覺得腦子里一團亂麻,不禁脾氣大發(fā)……呃,她向來不是個性情溫婉的。 “砰!” 李世民訝然看著拍案而起的jiejie厲聲呵斥。 “二弟自敦煌郡公而起,數(shù)年間縱橫南北,所向無敵,難道是一人之功?”平陽公主死死盯著李世民,“世人皆知,大唐秦王,天策府內(nèi),盡多英杰!” “李世績遭劉黑闥夜襲,二弟率百騎出援,今日卻要止步不前?” “難道今日二弟,再無天策上將之風(fēng)?!” 李世民被堵得有點沒話說……人家是擺明了罵自己,李善已經(jīng)投入你麾下,現(xiàn)在遭大軍圍攻,你卻坐視不理? 而且還專門拿了洛水大捷出來說事……大戰(zhàn)前夜,劉黑闥夜襲李世績,李世民只帶了百余騎兵出營援救,若不是薛萬徹、秦叔寶率兵來援,險些戰(zhàn)死于亂軍之中。 承認和李善有關(guān)系,那就要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但李世民對此有些遲疑。 不承認嗎? 這時候,秦王妃長孫氏起身,拉著平陽公主的手,溫言細語道:“jiejie說的極是?!?/br> “這幾日,殿下夜間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總惦記著新野縣公……” “是啊?!崩钍烂窨婚L嘆,心想觀音婢真是賢妻,這理由找的再合適不過了。 平陽公主愣住了,的確啊,張士貴也被困在了顧集鎮(zhèn)??! “忽峍文武雙全,一時俊杰,當(dāng)年總領(lǐng)騎兵,深受父親信重?!崩钍烂駬u頭道:“洛陽大戰(zhàn)之后,棄職而入天策府,如今被困朔州……” 柴紹向妻子投去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別掰扯了,小舅子太油了……完全不像是當(dāng)年躍馬揮鞭的大帥。 第六百二十章 長安事(再下) 那邊李世民卻越說越是動情,黯然神傷,以至于落淚……也難怪了,張士貴多次受李淵欽點提拔,數(shù)戰(zhàn)列為首功,時常賞賜。 柏壁之戰(zhàn)后,李淵遍賞諸將,其中對張士貴的賞賜“有逾常典”。 洛陽虎牢大戰(zhàn)后,李淵點出張士貴“先后戰(zhàn)功,以為眾軍之最”,還特地召其入京,設(shè)宴款待,言:“欲卿衣錦晝游耳?!?/br> 但洛陽大戰(zhàn)之后,張士貴拋卻朝職,入天策府為郎將,地位可以說是一落千丈……要知道洛陽大戰(zhàn),以其戰(zhàn)功,爵封縣公,其實是有點低了點的。 這里面,東宮是出了力的……因為當(dāng)年太子李建成東征,張士貴隨軍,說起來張士貴不算李世民的嫡系,但卻在李唐抵定中原之后,毫不猶豫的投入天策府,這如何不讓李建成大怒? 這樣的情分……即使沒有李善,李世民也肯定會對李靖施加壓力,作為一個目光長遠,不管戰(zhàn)術(shù)還是戰(zhàn)略都卓越的統(tǒng)帥,李世民很清楚,李靖只是謹慎,其實出兵的風(fēng)險并不大。 原因很簡單,突厥久攻雁門關(guān)不下,士氣低迷,糧草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