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3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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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何施加壓力卻是另一回事,李世民和凌敬、杜如晦、房玄齡商議過,這件事不能做的太主動……因為在東宮看來,兩邊是打了個平手的,東宮丟了個薛萬徹,天策府丟了個張士貴。 到底該怎么做,李世民早有定計,平陽公主的進(jìn)逼正是個一個契機,只是他沒想到這位jiejie心疑自己和李善的關(guān)系,逼迫到這個地步。 李世民長身而起,輕笑道:“天策府內(nèi)的確名將如云,隨小弟戰(zhàn)河?xùn)|,固關(guān)中,定中原,伐河北,但論與草原胡人交戰(zhàn),唯一人耳。” 平陽公主也不再去管李善和李世民之間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聯(lián)系,只要天策府出人,那必定對李靖出兵是有推動作用,“何人?” 一旁的柴紹翻了個白眼,他雖持身中立,但久在李世民麾下,第一時間就猜到了。 “河北名將,薛萬均。” 走出承乾殿,平陽公主還有點悻悻然,她雖然不擅權(quán)謀,但也不是傻子,這個人選……只怕二弟早就定奪下來了。 薛萬徹、薛萬均分投東宮、天策府,如今薛萬徹被困于顧集鎮(zhèn),李世民使薛萬徹代馬三寶為左武衛(wèi)將軍北上……東宮那邊還真找不到適合的什么理由反對。 看看左右,平陽公主低聲道:“終究……懷仁與二弟……” 平陽公主早就心疑,但只是直覺,沒發(fā)現(xiàn)什么蛛絲馬跡,但柴紹在這方面就強得多了,輕笑道:“至少有五成?!?/br> “嗯?” “代地眾人,劉世讓、蘇定方乃是懷仁一脈,其余人等分屬秦王、太子。”柴紹分析道:“代州司馬爾朱義琛并無兵權(quán),代州軍主將為蘇定方;薛萬徹、盧承基陸續(xù)接任錄事參軍事,但實則代地勢族早就對懷仁俯首帖耳。” “而秦王一脈,張士貴領(lǐng)兵駐守顧集鎮(zhèn),李德謀以代縣令執(zhí)掌霞市,手握大權(quán),代州別駕張公瑾……奉命屯田,看似冷落,實則不然。” 平陽公主微微頷首同意這個觀點,屯田是個苦差事,沒油水也沒權(quán)力,但卻非常重要,李靖出任代州總管,必然對屯田事非常重視。 “但也不好說?!辈窠B話鋒一轉(zhuǎn),“畢竟凌公如今乃秦王心腹……” 平陽公主知道夫君的意思,如果將來是李世民上位,有凌敬在,李善說不定還有機會,在這種情況下,李善效仿薛萬徹、薛萬均兄弟的可能性也存在。 夫妻倆敘談良久后,柴紹徑直出宮回府,他其實沒說真話……在他看來,李善應(yīng)該是鐵鐵的已經(jīng)投入秦王麾下,而且時日還不短了。 雖然秦王對于李善看似并不親近,在代地事務(wù)上也不熱心,甚至在關(guān)鍵時刻也不建議并州軍北上,但柴紹清晰的看見,李德武在東宮,就決定了李善不可能入太子門下。 李善其人,平日溫文儒雅,關(guān)鍵時刻卻有定計,更兼心有傲氣,絕無與李德武重聚之念。 雖然感謝李善救回了妻子,但柴紹覺得,如果李善有幸生還,還是要拉開距離的好……無論太子還是秦王上位,對自己來說,都區(qū)別不大,涉入奪嫡之爭,實在不是什么好選擇。 自己和李善不同,自己不用選,而李善沒的選。 柴紹在心里想起李善,想起李德武,而在東宮,此時此刻,也出現(xiàn)了這個名字。 在平陽公主干脆利索的說出李世民已經(jīng)決意遣派薛萬均出任左武衛(wèi)將軍北上之后,太子李建成雖然很是不悅,但也沒理由反對,也知道平陽公主的來意。 馬三寶能回來,但東宮不會放手代州司馬一職,太子中允建議遣派臣子北上巡視代地……只是找個理由,遣派東宮人手北上,給李靖施加壓力而已,誰去都無所謂。 人家秦王都出手了,雖然提出了很讓太子以及眾幕僚的薛萬均這個人選,但東宮這邊不可能無動于衷,不然即使顧集鎮(zhèn)最終陷落,但好名聲都被秦王得了去,這是李建成不想看到的。 這時候,韋挺提出,正好長安縣尉李德武欲求外放,不如遣其北上,或可就在代州、忻州任職。 平陽公主努力控制臉上的肌rou,刻意作勢想了想,才搖頭道:“身份低了些……” 李建成倒是知道少時好友韋挺的意思,畢竟李德武身份特殊,是聞喜裴氏的女婿,而如今聞喜裴氏已經(jīng)基本依附東宮了。 “三妹的意思是?” “聽聞東宮太子洗馬與懷仁交好。”平陽公主早就考慮過了,徑直點出了魏征。 魏征是太子李建成依為心腹的幕僚,身份地位都不是李德武能比的……對此,李建成倒是沒什么意見,只轉(zhuǎn)頭看向魏征。 魏征挺直身軀,昂首道:“邯鄲郡王赴任代州年許,北地大變,于國實有大功,臣愿北上?!?/br> 平陽公主松了口氣,如果真讓李德武去……雖然不至于出什么亂子,但實在是有點惡心人。 第六百二十一章 極限(上) 大唐武德七年,六月三日,薛萬均、魏征從長安啟程北上,這時候,已經(jīng)是突厥大軍圍攻顧集鎮(zhèn)的第六日了。 眼窩深陷,臉色慘白的李善疲憊的坐在地上,靠著墻壁,一旁的朱石頭正用匕首將煮熟的馬rou剁成rou糜。 糧草越來越少了,突厥的攻勢越來越猛了,傷兵營的傷員越來越多了,而援兵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到……或許不會到了。 哀嚎聲在耳邊回響,李善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早就沒傷藥了,干凈的布都沒有,傷兵被抬過來他也沒辦法處置,甚至幾套專門打制的刀具都已經(jīng)廢了……李善剛開始還統(tǒng)計人數(shù),但很快就放棄了。 沒什么意義,只要不倒下,就不會被抬來傷兵營,倒下的,就算抬來也是送死……換句話說,李善在這兒也不過是充當(dāng)吉祥物,雖然,他已經(jīng)竭盡所能。 “郎君……” 李善看了眼案板上被剁得細(xì)細(xì)的rou糜,“一半送去城頭給張士貴,一半……看看他們誰想吃……” 這時候的傷兵,能吃得下去……李善安慰自己,至少不用做個餓死鬼。 “郎君……”朱石頭想勸幾句,李善今日一直沒吃東西,但遲疑半響還是捧著大碗轉(zhuǎn)頭進(jìn)了傷兵營。 那些重傷員中,還能說話,還能動彈的,基本都是腿腳骨折不能行走的,倒是不拒絕這些rou糜,很快一掃而空。 已經(jīng)六日了,突厥還是沒能攻下這座渺小的寨堡,李善在心里想,如果有充足的糧草……或許自己不在,因為突利可汗,頡利可汗沒有舉國來犯,張士貴或許能守得住。 但十余萬大軍猛攻六日,即使不擅攻城……頡利可汗也太廢材了點。 顯然,頡利可汗太小瞧這座小小寨堡,連續(xù)猛攻三日,看似慘烈卻始終不能破城,之后才開始大肆打造攻城器械,以王帳兵混雜其余部落,以木車掩護(hù),一波一波的發(fā)動攻勢。 雖然寨堡不大,但這種如潮水一般的一波又一波的攻勢給張士貴、薛萬徹?zé)o與倫比的壓力,畢竟手上能用的兵力太少,敵軍十多萬,而唐軍士卒就這么點,死一個少一個。 城頭上的張士貴看似精神抖擻,實則已經(jīng)疲憊到了極點,昨晚突厥人夜襲,悄悄爬上了城頭,若不是自己放心不下巡夜恰巧趕到,只怕已然城破。 草原胡人一般來說不愿意夜戰(zhàn),一方面夜間馬匹容易受驚,也容易失足,另一方面胡人大部分都是雀蒙眼,夜間難以視物,居然冒險夜襲……張士貴在心里盤算,只怕頡利可汗也有點等不及了。 廝殺聲就在眼前不遠(yuǎn)處,張士貴卻無動于衷,這些天了,自己不用再指揮,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 什么時候用刀,什么時候用槍。 什么時候放箭,什么時候放擂石。 什么時候休息,什么時候警戒。 張士貴偏頭看了眼東側(cè)城墻,那邊是一直出工不出力的突利可汗,所以基本上調(diào)派兵力都是從那邊抽……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了預(yù)備兵了。 但就在昨日,一批兇悍的胡人從東側(cè)城墻攀上城頭,若不是輪休的薛萬徹及時趕到,只怕已經(jīng)城破。 不過薛萬徹審問了俘虜,那批胡人并不是突利可汗麾下,而是頡利可汗的人……之前五天頡利可汗一直不去管東邊,沒想到卻突出奇兵。 現(xiàn)在不能再從東面抽調(diào)人手了,誰知道頡利可汗還會不會再來一次……還能從哪兒調(diào)人? 傷兵營里的輕傷員……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輕傷員了,都是重傷員。 “郎君,吃點吧?!?/br> 看了眼親衛(wèi)遞來的碗,張士貴嘆了口氣,“殿下送來的?” 親衛(wèi)點點頭,“殿下讓親衛(wèi)斬成rou糜?!?/br> 張士貴搖搖頭,隨手指著城墻下輪休的士卒,糧米早已經(jīng)吃盡,整個寨堡找不到一粒米,一把面,只剩下大塊大塊的斬殺煮熟的馬rou,城內(nèi)千余騎兵,數(shù)次出擊又掠來數(shù)百匹良駒,暫時倒是餓不死。 自己此生還能再吃一碗湯餅或一碗米飯嗎? 廝殺聲漸漸低了下去,張士貴隨意看了眼如潮水一般退去的胡人,再眺望遠(yuǎn)處已經(jīng)集結(jié)起來的下一波,在心里計算能有多少休息時間。 張士貴也沒想到,突厥仗著人多勢眾,用這種疲勞戰(zhàn)術(shù),或許得冒險試一試了……但如果失敗,必然城破身死,如果成功,雁門援兵不至,也不過多撐幾日。 張士貴遠(yuǎn)遠(yuǎn)眺望那黑壓壓一片的突厥陣營,還是試一試吧,或許能拖到雁門援兵,或許能拖到突厥糧草不濟(jì)退兵。 眼角余光看見躺倒的士卒一個個爬了起來,躲在城墻下,或舉著盾牌,張士貴目光一凝,面無表情的看著幾十輛木車被緩緩?fù)平?/br> 戰(zhàn)爭,非生即死,這永遠(yuǎn)是最快捷的學(xué)習(xí)手段,經(jīng)過攻打雁門關(guān)慘烈大戰(zhàn),奚族打制攻城器械的技藝突飛猛進(jìn)。 木車雖然簡陋,但卻五臟俱全,長長的車身掩護(hù)著數(shù)十名士卒,車身前段上方有厚厚的擋板用來防擂石,鋪上的牛皮可以防火,車身前段裝載著巨木為撞門錘。 城墻上的唐軍士卒只默默看著木車越來越近,突厥人還能用箭雨壓制,但唐軍別說弩箭了,就連普通的羽箭都很少了……就指望突厥人多送點。 越來越近,在夾雜著可能七八種草原胡語的暴喝聲中,兩倆木車并行,前段的巨木狠狠的撞在城門上,上方的張士貴身子晃了晃,心想別急,別急。 兩個親衛(wèi)舉起盾牌遮擋,張士貴無聊的聽著箭雨擊打在盾牌上的聲音,感慨可惜胡人制箭手藝不佳……沒辦法,唐弓雖然也未必是統(tǒng)一規(guī)格,但大體差不多,但草原上的弓,基本都是自制的,好好的一根羽箭,換一個弓射出去,效果說不定相差很大。 竹哨聲猛地響起,張士貴推開親衛(wèi),親自手持盾牌,高聲叱喝,唐軍士卒紛紛起身,擂石、長槍、長刀陸續(xù)派上用場,將從云梯上爬上來的胡人,或正在爬的一一劈倒。 城頭上相對來說……相對剛剛開戰(zhàn)那兩三天來說,安靜了很多很多,只有刀劍撞擊聲不時響起,胡人被推下城頭時的慘叫,士卒們沒什么力氣再去呼和,胡人也懶得再吆喝什么,似乎雙方都快到了極限。 第六百二十二章 極限(下) 血腥而慘烈的殺戮在城頭每一處,沒有吶喊,沒有嘶吼,耳邊回響的除了沉重的木車撞擊城門的砰砰聲外,只有冷箭撕裂長空的厲嘯。 張士貴左手持盾遮擋身體,不停轉(zhuǎn)換方向查看城頭戰(zhàn)局,發(fā)號施令,偶爾低頭看了眼微微顫抖的城墻,在心里盤算著什么。 意外就是在這時候發(fā)生的,只聽見嗖嗖聲,知道城外突厥兵又灑來箭雨,站在城頭的張士貴縮回盾后,幾乎是同時,兩側(cè)城墻爆發(fā)出嘶吼聲。 張士貴心里一個激靈,冒險探頭去看,正看見七八根繩子被甩上城頭,巧妙而準(zhǔn)確的勾住了城垛,再遠(yuǎn)一點的地方,已經(jīng)有口咬長刀的胡人拽著繩子攀上了城頭。 張士貴戰(zhàn)場經(jīng)驗豐富,但畢竟沒有和草原部落打過交道,但一瞬間就反應(yīng)過來了,胡人慣用繩索,雖然寨堡高度不能和馬邑相提并論,但也不是靠繩索就能攀爬的。 但奚人打制的這一批木車明顯增加了高度,這導(dǎo)致在箭雨掩護(hù)下,用繩索攀爬攻城成為了可能。 張士貴心里大急,城墻其他地方被攻破,還有彌補的可能,而自己親自鎮(zhèn)守的是城頭,下方就是城門,一旦被攻破,突厥人打開城門,那就一切皆休。 在冷兵器時代,將領(lǐng)是很難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微cao的,絕大部分時候都要依靠基層將校的指揮能力甚至個人能力,名將如云的天策府內(nèi)張士貴是獨一檔的方面大將,這方面自然不會忽略,事實上,他身邊的百余親衛(wèi)基本上都已經(jīng)散了出去,導(dǎo)致他身邊只留下二十多個親衛(wèi)。 一邊調(diào)遣輪休的士卒趕來相援,張士貴一邊親自拔刀在手,默不作聲的發(fā)足狂奔,手持盾牌合身壓上,將一個粗壯的胡人撞翻,手中長刀順勢由下而上,捅入另一個胡人的腹部。 僅存的二十多個親衛(wèi)紛紛效仿,一個個合身撲去,與撲上城頭的胡人展開了rou搏。 似乎看到了希望,大批的突厥兵在城墻下方往城門方向集中,用云梯或繩索攀爬上城頭,嘶吼聲再次回蕩在慘烈的戰(zhàn)場上。 長刀劈在脖頸處,一時拔不出來,粗壯的漢子干脆舉起那具還沒完全斃命的新鮮尸體往前推,一直推到城墻邊,將其擲向云梯的方向,下面一陣稀里嘩啦,七八個胡人被尸體撞的一起衰落。 但下一刻,漢子如同被人劈面一拳,仰天就倒,臉上插著一支長長的羽箭。 一聲悶哼,兩具身體在地上滾來滾去,發(fā)髻被扯散的唐軍士卒隨手cao起漢子臉上的長箭,像用匕首一般向身下扎去,連續(xù)五六下,大片的血泌了出來。 雙方的預(yù)備隊、援軍集中在小小的城頭處,讓這兒成為絞rou機一般的存在,但優(yōu)勢漸漸向突厥一方滑落。 “郭子恒!” “郭子恒!” 臉上血跡斑斑的張士貴咬牙切齒的盯著剛剛將自己身邊親衛(wèi)砍翻的郭子恒,守城六日,唐軍也擒獲俘虜,早就知道正是郭子恒告知突厥,邯鄲王李善被困于顧集鎮(zhèn)。 郭子恒面露狠色,他不是沒有后悔過,但他已經(jīng)沒有了退路……他完整的經(jīng)歷了去年馬邑招撫,今年的馬邑駐軍裁撤,他很清楚那位青年郡王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