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3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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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用兵的確有獨到之妙,幾乎在不可能的情況下,正大光明的完成一次偷襲……但凡偷襲、伏擊得手,往往不是因為地勢,而是因為韜略。 阿史那·社爾轉(zhuǎn)頭四顧,周邊的騎兵已經(jīng)開始向四周馳去,迅速展開隊列,這方面不需要頡利可汗下令,突厥人都知道無法和唐騎正面沖鋒……但似乎有點來不及了。 “不能走!”頡利可汗斷然道:“此時北走,必然大潰!” 阿史那·社爾默默點頭,如果是八日前、五日前,或許還有一戰(zhàn)的可能,但如今先是鐵勒諸部西去,其余部落北撤,斷后的大軍士氣低迷,糧草不濟,將官喪膽……一旦大汗北走,能不能生還五原郡都不好說。 此次頡利可汗舉國來襲,號稱擁兵二十萬,其中鐵勒諸部出兵三萬,突利可汗攜兵五萬,其余奚族、拔野古、仆骨、同羅、回紇各個部落出兵數(shù)千不等,頡利可汗嫡系約莫在十萬左右。 但攻打雁門關(guān)死傷慘重,五千王帳兵全軍覆沒在河?xùn)|,猛攻顧集鎮(zhèn)八日死傷無數(shù),更連士氣都低到谷底……跟著頡利可汗斷后的也不過五六萬騎兵。 如今只希望盡量展開陣列,舍棄顧集鎮(zhèn)……唐軍來援,首要的目標(biāo)肯定是那位邯鄲郡王。 接下來……阿史那·社爾突然身形一晃,頡利可汗轉(zhuǎn)頭看去,號角聲隱隱可聞,那位和自己相愛相殺的侄兒已經(jīng)引兵北撤,完全沒有交戰(zhàn)的意思。 也是,人家和唐皇簽訂盟約了??! 頡利可汗雙目赤紅,侄兒這一退,東面幾乎是無遮無擋……而唐軍是分東西兩面來襲的。 幾乎就在片刻之間,顧集鎮(zhèn)外已然大變,遙遙相對的突利可汗引兵北撤,西面的騎兵拼命橫向展開隊列,頡利可汗下令后方的騎兵試圖向東遮蔽戰(zhàn)場。 就在頡利可汗在心里盤算自己是往北稍退還是往東的時候,身邊親衛(wèi)發(fā)出一聲驚呼。 阿史那·社爾目瞪口呆,眼神呆滯,在他的視線內(nèi),顧集鎮(zhèn)內(nèi)城門大開,雪亮的槊尖探出城門,身著明光鎧的雄壯將領(lǐng)趨馬而出,身后跟著的是應(yīng)該不多但看上去似乎無窮無盡的騎兵。 “大汗,走,走走!” 周邊侍衛(wèi)狂呼,距離顧集鎮(zhèn)太近了,而且周邊的王帳兵正在往東馳去。 但阿史那·社爾扯住馬韁,咬牙切齒道:“不能走,不能走!” 頡利可汗渾身冰涼,他隱隱感覺到了地面在震動,甚至空氣都在震顫,難道面前正在進(jìn)逼的數(shù)百騎兵能造成如此聲勢? 當(dāng)然不是,因為東面的突利可汗北撤,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的張公瑾、張寶相率三千騎兵已近,萬余穿戴者馬蹄鐵的馬蹄踩踏在地面上,讓整個平野似乎都在震動。 阿史那·社爾精通漢學(xué),他記得數(shù)百年前,中原淝水大戰(zhàn),苻堅許諾后撤,試圖半渡而擊,但大旗移動,陣腳便亂,謝玄親率精騎一舉破敵,號稱百萬投鞭可斷流的秦軍就此敗北。 這個典故,頡利可汗未必知曉,但這個道理,他肯定明白。 如果此時汗旗移動,被出擊的唐軍攆在屁股后面追趕,不說什么丟臉了,僅僅引發(fā)的sao亂就足以讓大軍潰散。 突厥雖有官制,但很簡陋,作戰(zhàn)時候的進(jìn)退行止不聽鳴金擊鼓,只看旗幟,而這里全都是阿史那一族的人馬,只有一面汗旗……突利可汗倒是也有汗旗,但這不是已經(jīng)溜走了嗎? 頡利可汗額頭上迅速泌出大滴的汗珠,距離寨堡太近了,這是個致命的失誤。 已經(jīng)出城,隱隱排成隊列的數(shù)百騎兵已經(jīng)漸漸催動戰(zhàn)馬,李善腦海中什么都沒想,他難得的陷入平靜甚至是冷靜,被逼入絕路的他的眼睛里只有不遠(yuǎn)處的那面汗旗。 就算是死,也要咬下一塊rou來! 第六百三十一章 死戰(zhàn)(下) 騎兵對陣,毫無懸念,先是互相一波箭雨,能射落幾個是幾個,這是性價比最高的方式。 但守城日久,唐軍似乎已經(jīng)彈盡糧絕,除了張士貴引弓搭箭之外,其余人都盡量縮起身子,伏在馬背上,雙腿夾緊馬腹,加速向前,只在心里祈禱。 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那是箭支射在鎧甲上的聲音,此次出戰(zhàn)的八百騎兵,穿戴明光鎧等各式鎧甲的比例很高,畢竟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即使是普通士卒,也穿著能勉強抵御粗制箭頭的皮甲。 “砰!” 李善在心里默算,這是第五支射在頭盔上的箭了,背脊處似乎有些冰涼,應(yīng)該是包扎的傷口裂開了。 那是前日城頭血戰(zhàn)時候一個突厥人賞的,要不是親衛(wèi)拼死攔了攔,只怕當(dāng)時就要下黃泉了……或許是一段新的穿越歷程的開始? 前方響起拖長的暴喝聲,李善猛地直起身子,加速趕上,手中馬槊長長探出。 短暫的惶然后,頡利可汗已經(jīng)恢復(fù)了鎮(zhèn)定,大聲發(fā)號施令,周邊的侍衛(wèi)攔在身前,兩支騎兵小隊堵住唐軍的正面沖陣,又急令后方的騎兵趕來相援。 只要能頂住這數(shù)百騎兵沖陣,甚至將其打散,頡利可汗就從容多了,不管是引兵向東,還是往西與大部匯合……總而言之,汗旗不再是軟肋。 顧集鎮(zhèn)中,主持大局,非張士貴不可,沖陣犀利,卻首推薛萬徹。 這位河北名將在此刻展現(xiàn)了冷兵器時代人形武器的巔峰實力,右手握槊,借著馬力將一個手持盾牌的突厥兵頂翻,隨即馬槊橫掃,五六個突厥兵措不及被掃落,右手持刀,橫砍豎劈,人馬合一,血花四濺之間,已然破陣而入。 跟在后面的張士貴、王君昊率騎兵呼嘯而過,接替薛萬徹沖在最前面,馬槊、長刀閃爍間,將缺口略為擴大。 正常情況下,唐騎沖陣是職責(zé)分明的,首要破陣,其次擴大缺口,后補的騎兵主力才能從缺口源源不斷涌入,鑿穿對方陣營。 但今日不同,張士貴、王君昊只略為擴大缺口,即轉(zhuǎn)為北向,薛萬徹提起馬速,再次沖在最前面,八百騎兵如離弦之箭一般,筆直的沖向了那面汗旗。 不大的缺口,兩邊都是突厥騎兵,唐軍士卒只拼命向北,不愿糾纏,但也時不時被兩側(cè)的敵軍刺落下馬,被包裹在最中間的李善目光冰冷,只死死盯著那面汗旗。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李善在心里默默念叨,伸出拇指比劃了一下,猛地高呼道:“準(zhǔn)備!” 雜亂喧嘩的戰(zhàn)場安靜了那么一瞬,除了最前面的張士貴、薛萬徹、王君昊之外,其余的唐軍士卒突然放下手中的長刀、馬槊,從戰(zhàn)馬側(cè)面取下一支已經(jīng)上好弦的唐弩。 “放!” 數(shù)百長短不一的弩箭甚至改制的弓箭沖天而起,向著汗旗方向灑去! 哄然一聲,戰(zhàn)場恢復(fù)了喧鬧了,李善清楚的看見一支弩箭穿透了汗旗,可惜沒能射落。 八百騎兵沖陣,有死無生,但也不能只依仗武勇和絕望,李善、張士貴下令士卒從戰(zhàn)場中收集弩箭,不夠的用其余箭支改制。 唐弩比之弓箭,不夠準(zhǔn),但夠遠(yuǎn)……薛萬徹、張士貴的沖陣,就是為了這一波弩箭做掩護(hù),使汗旗處于弩箭的射程之內(nèi)。 本就肩膀受傷的阿史那·社爾肩膀又中了一箭,咬牙切齒的盯著偶爾在人群中閃現(xiàn)的那個身影……你夠狠,夠狠! 之前騎兵沖陣,寧可讓麾下忍受殘酷的箭雨,寧可看著身邊的屬下一個個的倒下,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放出殺手锏。 這個殺手锏的效果,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阿史那·社爾中了一箭,身邊幾個阿史那族子弟倒了四個,最倒霉的一個被一支弩箭射入眼睛,直穿大腦斃命,但最主要的兩個目標(biāo),頡利可汗毫發(fā)無損,那面汗旗也好端端的。 這一波弩箭雖然沒能射倒汗旗,卻將扶汗旗的侍衛(wèi)射倒,眼見撲面而來的弩箭,扶著汗旗的第二個侍衛(wèi)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若是汗旗后退,前面抵擋唐軍沖陣的騎兵很可能會潰散……若是唐軍放聲高呼,說不定就要大潰。 阿史那·社爾發(fā)了狠,連續(xù)斬殺了三個侍衛(wèi),下馬親自扶著汗旗。 但即使如此,灑出弩箭之后的唐軍再次沖陣,勢頭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不顧生死,連續(xù)擊破了三道防線,不知何時發(fā)髻散亂的李善已經(jīng)能清晰的看見扶著汗旗的阿史那·社爾。 眼見那么多子弟被一個個刺落砍倒,全副武裝卻渾身血腥的唐軍士卒勢如猛虎的撲來,頡利可汗忍不住微微勒住韁繩往后退了幾步。 頡利可汗是真的慌了,雖然身前的都是草原上的勇士,都是他最親近的王帳侍衛(wèi),但唐軍沖陣之犀利,唐軍將領(lǐng)準(zhǔn)確來說李善的謀劃讓他坐立不安。 阿史那·社爾狠狠盯著那個青年,轉(zhuǎn)頭四顧,臉色一憂一喜,東面已經(jīng)有了唐騎的蹤影,只是被匆匆趕去的幾支騎兵纏住,而且突利可汗率兵北撤,但畢竟四五萬大軍,一時半會兒難以盡撤,唐軍頗有遲疑。 而后方的騎兵已經(jīng)趕來相援,雖然人數(shù)不多,只有千余,但足以攔住……阿史那·社爾吐了口唾沫,當(dāng)年初見,溫文儒雅,不料卻是個瘋子! 八百騎兵,居然企圖在萬軍之中直取中樞! 薛萬徹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丟開了馬槊,雙手持刀四處砍劈,身上的明光鎧已經(jīng)破損,張士貴不停搭弓放箭,雖然箭不虛發(fā),但補上來的突厥士卒越來越多。 李善知道自己的謀劃雖然完成,卻沒能運氣好的取得完美的效果,今日當(dāng)死于此地。 后方的突厥騎兵疾馳而來,在兩側(cè)不停灑出箭雨,李善耳邊不時傳來熟悉的慘呼聲或落馬聲。 就死于此地! 李善雙腿一夾,胯下健馬猛地加速,越過了已然放緩速度甚至不得寸進(jìn)的薛萬徹、張士貴,長長的馬槊筆直的刺入對面突厥人的胸膛。 李善其實不會用槊,但他有自己的辦法。 在如今近的距離內(nèi),李善沒有勒住韁繩,而是狠狠踹了馬腹一腳,胯下良駒一聲嘶鳴,猛地撞入陣中。 陣破,落馬。 前后方同時大嘩,王君昊一聲怒吼,猛地擲出長槊,將一個舉刀下劈的突厥人穿了個透心涼,朱瑋趨馬趕上,右手揮刀,左手持盾牌護(hù)住李善。 正常情況下,騎兵沖陣,一旦落馬,十死無生。 但唐軍沖陣的勢頭已經(jīng)被攔住,雙方處于僵持狀態(tài),李善從馬上摔下,沒有受到戰(zhàn)馬的撞擊,渾身上下縮成一團,扛住了幾刀后,運氣的沒有被馬蹄踩中。 隨手從地上撿了把刀,身穿明光鎧的李善艱難的爬起來,沉默而堅定的越過朱瑋的盾牌,一手抬起遮擋可能的冷箭,另一手持刀沖入馬群中,奮力劈砍。 不遠(yuǎn)處的阿史那·社爾額頭泌出冷汗,在心里重復(fù)了遍,真是個瘋子! 第六百三十二章 最強大的力量 茫茫平野上,低沉而悠長的號角聲正在回響,如滿布烏云一般的突厥騎兵向東西兩側(cè)展開陣列。 但饒是突厥人騎術(shù)高明,但畢竟數(shù)萬大軍,不可能那么快展開陣列,而急襲而來的唐騎已經(jīng)到了。 雖然因為突利可汗突然北撤,導(dǎo)致沒有受到任何阻力的東路軍更早抵達(dá),但張公瑾、張寶相一時間很難判斷應(yīng)該北上還是往西,他們也很難發(fā)現(xiàn)陷入陣中,正在奮力亂戰(zhàn)的數(shù)百唐軍。 反而是西路軍更早一步交戰(zhàn),李靖的安排很有些意思,一方面將何流、張仲堅兩位苑君璋舊部分割開。 另一方面東路軍除了李靖嫡親侄兒李楷之外,都是相對來說和李善關(guān)系不深的,比如張公瑾、張寶相、秦武通。 而西路軍基本都是李善的嫡系,劉世讓、蘇定方、張仲堅……薛萬均倒是和李善沒什么干系,但人家的親兄弟也被困在顧集鎮(zhèn)呢。 所以,西路軍狂卷而來,以突厥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徑直殺來,別說暫歇整頓隊列,就連馬速都沒有絲毫減緩。 犀利的唐弩先發(fā),隨后是一波箭雨,將烏壓壓一片的突厥陣列射出一個缺口,蘇定方雙腿猛踹馬腹,突然提速,厲喝一聲,雙手持槊,斜劈而下,將面前三四個突厥兵硬生生劈落。 左側(cè)的薛萬均馬槊直刺,快如閃電,將兩個突厥兵串起,雙腿用力趨馬前沖,還未完全喪命的兩具身軀將面前七八個混雜在一起的突厥兵撞翻。 右側(cè)的張仲堅左手持盾護(hù)住蘇定方側(cè)翼,右手持一柄長刀,刀光閃爍,或砍或切,已是血光四濺。 充當(dāng)前鋒的數(shù)百精騎從缺口殺入,仗著大將勇武,身穿明光鎧,肆意殺戮,將突厥陣營鑿出一個大口子。 隨后宜陽縣公劉世讓率騎兵主力毫無懸念的鑿入寬大的突厥陣中,劉世讓老而彌堅,手持弓箭,箭不虛發(fā),高舉馬槊,沖鋒在前。 只第一波沖陣,數(shù)以千計的突厥兵或命喪黃泉,或被掃落下馬,更致命的不是兵力的損失,還沒完全展開陣列的突厥大陣從陣型上來說,是被唐軍精騎側(cè)擊,sao亂不可避免的向四周散播開來。 劉世讓拼命踹著馬腹,高聲呼和,蘇定方、薛萬均、張仲堅沖殺在前,在數(shù)萬敵軍之內(nèi),三千唐騎從沖陣開始,其速不減,其勢不衰,兇悍的殺穿了突厥軍陣。 雖然名義上劉世讓是主將,但事實上西路軍是由蘇定方主持,殺透大陣之后,蘇定方高聲指揮,率兵繞了個圈子,身后張仲堅從懷中掏出軍旗掛在槊頭,猛地將長槊高高舉起,用力揮舞。 士氣大落的突厥大軍畢竟還有數(shù)萬之眾,并沒有崩潰,但蘇定方再次率軍鑿入陣中的時候,面前的突厥兵無不退讓,讓突厥大軍更是一片生亂。 蘇定方心里有數(shù),僅僅憑麾下三千騎兵難以取勝,即使加上東路軍的三千騎兵也不可能……如今只能盡量攪亂突厥陣勢,逼的對方后退整軍,才能順利解圍顧集鎮(zhèn)寨堡。 之后李靖率車陣趕到,近萬唐軍,能攻能守,糧草不濟的突厥軍才會選擇退兵。 只是不知道顧集鎮(zhèn)到底有沒有失守,懷仁可還安好……想到此處,蘇定方發(fā)了性子,下手更是狠了幾分,長槊如毒龍一般吞噬著任何敢擋在面前的突厥兵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