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4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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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嘆了口氣,他也沒想到周家這么大膽……但在讓人去詢問李楷之后,李善很快發(fā)現(xiàn),李靖的手段和自己很像啊。 同樣的退避三舍,占據(jù)了道德制高點再俯身問責(zé)……不同的是,李善向來是自己親手解決,而李靖這個王八蛋,將鍋丟到李善這邊來了。 或許是因為這些勢族和李善關(guān)系太深,也要考慮到子弟得李善舉薦入仕,或許是因為這些勢族這些日子對李靖畢恭畢敬,幾乎是當(dāng)做祖宗供起來了……李靖實在不好下手。 事實上,在整個代州都在排斥李靖的時候,唯獨(dú)這些勢族對這位代州總管和善,甚至于,崞縣一戰(zhàn)后,李善生死不知,這些家族已經(jīng)毫不猶豫的試圖攀上李靖這條大粗腿。 趨利避害這是人的本性,誰也無法責(zé)難,李善也無所謂,但李靖這廝……李善想想心里就不爽利,李靖對這些勢族極為寬容,然后在一次常規(guī)搜檢中查獲實據(jù),最后將事情送到自己手上。 簡單的說,李靖設(shè)了個套,還真有傻子鉆了進(jìn)去……李善倒是不在乎解決這些麻煩,萬一以后捅出大麻煩來,說不定還會牽連自己,畢竟不許互市的詔令還在,開拓商路是自己既公開又不能擺在明面上的事,要是下次再多幾個勢族攜帶鐵器出塞呢? 與草原部落交易,利潤相當(dāng)大,其中以茶葉、鹽、玉壺春的利潤最大,但利潤最大的卻是鐵器……這也是李善、李靖都決不允許的。 前幾日,李善指派齊老三、周二郎專程陪著李靖去礦山轉(zhuǎn)了一圈,那兒有一座規(guī)模不算大的鐵作坊,專職打制馬蹄鐵。 馬蹄鐵對戰(zhàn)馬的意義不需要多說,打制也不麻煩,草原上肯定有不少人知曉,但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草原缺少鐵料。 適才李善全盤想通之后,腦殼都疼,你李藥師要?dú)㈦u儆猴,卻要我來抬鍘刀? 暗自搖了搖牙,李善側(cè)頭瞥了眼已經(jīng)汗如雨下的周家的主事人周奕,“聽聞周奕當(dāng)年與杜士遠(yuǎn)為莫逆之交?” 賀婁善柱呆了呆,周奕更是一下子從座位上蹦起來……可惜早有準(zhǔn)備的蘇定方一把就將其摁了下去,王君昊隨手拿了塊什么擦桌子的布塞進(jìn)這廝的嘴里。 廳內(nèi)略為sao動了下,半響后賀婁善柱才顫顫巍巍的回答,“殿下所言,似有耳聞?!?/br> “噢……”李善拖著長長的調(diào)子,“難怪那日德謀兄遍邀各家南下相援,偏偏周家視而不見,原來如此!” “嗚嗚嗚……”周奕瘋狂的扭動身軀,就連蘇定方都險些脫手。 由不得周奕不膽戰(zhàn)心驚啊,即使是販賣鐵料出關(guān),也不過是帶商隊的堂侄一個人下獄,商隊其他的伙計估摸都沒事,但如果和叛唐的杜士遠(yuǎn)扯到一起,整個周家都有傾覆之危。 在場諸人個個閉氣凝神,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又有誰有膽子說穿呢? 怨恨邯鄲王? 別開玩笑了,邯鄲王即將回朝,何必玩這一手? 更何況諸家子弟日后在長安,還要靠邯鄲王提攜佑護(hù)呢。 甚至如賀婁善柱還要感激李善……如果真的以私攜鐵料出關(guān)的名義問罪,整個代縣勢族團(tuán)體都可能被問責(zé),李靖怎么可能放過這個能牢牢掌控商路的機(jī)會? 而且賀婁善柱也想明白了,這事兒八成是李藥師設(shè)的套……如果要怨恨,也只能暗中怨恨李藥師啊。 我們送了那么多好處,畢恭畢敬,你卻要設(shè)個套,企圖將我們?nèi)佳b進(jìn)去! “送去代縣衙,讓德謀兄處置……勾連叛軍,此為重罪?!崩钌茡]手讓蘇定方親自押送周奕去縣城,“諸位,好自為之吧?!?/br> 眾人叩拜退下之后,李善轉(zhuǎn)頭吩咐,“曲四郎呢?” “小人在?!?/br> “全家問罪,你滿意了?” 曲四郎跪在地上一言不發(fā)。 李善才懶得去問對方與周奕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只簡單的吩咐,“杖責(zé)二十輥?!?/br> 曲四郎深深埋頭,“多謝郎君?!?/br> 第六百七十六章 再見灞橋 八月二十二日,兩百騎兵的隊伍緩緩出現(xiàn)在灞橋邊,不大的馬車掀開簾子,一位身材瘦削的青年探身而出,視線落在河邊的垂柳上。 再見灞橋,再見灞橋。 李善清晰的記得,第一次去長安,自己就好奇于灞橋在哪兒,真正第一次見到灞橋,是被李乾佑招入軍中去河北,那是自己發(fā)跡的起點。 第一次返程見到灞橋,那時候的自己想著,即使做一枚棋子,也要做一枚分量重的棋子,在山東攪風(fēng)攪雨之后,自己在長安或主動或被動的變本加厲,以至于名聲鵲起,也正式拉開了與裴世鉅的較量。 第二次返程見到灞橋就是今年初的事,雁門大捷,名聲遍傳朝野內(nèi)外,手握代州軍的自己已經(jīng)有了退意,還符合圣意的將李靖推了出來……卻沒想到造化弄人。 李善不顧驅(qū)車的曲四郎勸阻,跳下馬車,親手撫摸著絲絲垂柳,心中感慨萬千,自己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個念頭是,此生不能虛度,既然來到這個為后世無數(shù)人稱頌的時代,那就要將自己的名字刻在史書上。 現(xiàn)在,自己似乎已經(jīng)做到了,但同時也付出了極為沉重的代價。 兩個多月過去了,悲傷被藏在心底,李善并不時時感傷,但即將返鄉(xiāng),終究難免……自己再見灞橋,但朱石頭、朱石榴、范老三、譚家兄弟他們再也見不到灞橋了。 兩個月前,李善遣派人手將陣亡親衛(wèi)的尸首送回長安,凌敬在信中提及,原本因為使用紅磚而一片紫紅色的莊子如同冬日大雪一般,一片雪白。 第三次回程見到這座名傳千古的灞橋,自己將會在長安遭遇什么? 如今已經(jīng)是武德七年,奪嫡即將白熱化,自己會主動或被動的參與進(jìn)去嗎? “終于回來了?!?/br> 聽到這句話,李善好笑的看了眼湊過來的張文瓘,這小家伙臉上沒什么欣喜。 一個多月前,崔信就回朝了,帶走了李昭德,而張文瓘卻死皮賴臉的留在代縣,玩的不亦樂乎……在長安,還有那么多長輩管著,在代州,誰能管得了他? 不過,張文瓘所謂的玩也是有價值的,幫了李善一個大忙。 “懷仁兄……”張文瓘干笑幾聲,“這兩日尚需修養(yǎng),等你拜會崔府的時候……記得帶上小弟?!?/br> 李善忍不住笑出聲了,張文瓘的父親張虔雄任陽城令,武城張氏在長安的故舊姻親不少,但關(guān)系最近的是崔信的妻子張氏,也是張文瓘的嫡親姑姑。 張氏雖然對李善這個女婿很滿意,但對侄兒張文瓘……誰讓這廝吃里扒外呢,一次次替李善和表妹暗通款曲。 前方有探路的斥候回報,臉上帶著一塊大疤的范十一驅(qū)馬疾奔而來,“郎君,中書侍郎西河郡公、郢國公并駙馬都尉霍國公在長樂坡相迎?!?/br> 張文瓘嘖嘖了兩聲,小聲說:“好大的排場,懷仁兄……自建國以來,除卻秦王,再無這等場面?!?/br> 的確,大勝而歸,朝中當(dāng)遣重臣出迎,最開始是李世民平定西秦,圣人李淵以宰輔陳叔達(dá)、裴寂在長樂坡相迎,之后洛陽大戰(zhàn)、洛水大捷,出迎的人不同,但都是在長樂坡。 其實也正常,畢竟李唐一朝,諸次意義重大的大戰(zhàn),基本都是李世民一手打下來的,李孝恭倒是有這個資格,可惜被誣告謀反,灰溜溜的滾回長安,自然無此待遇。 所以,在洛水大捷之后,再一次出現(xiàn)長樂坡出迎,雖然這次沒有宰輔,但兩位中書侍郎,一位駙馬都尉,而且挑的還都是和李善關(guān)系友善的,顯然是刻意安排。 宇文士及和李善結(jié)交最早,柴紹夫婦和李善的關(guān)系最深,而西河郡公溫彥博奉命巡視代地,和李善關(guān)系也不錯,而且此次大戰(zhàn),溫邦也在顧集鎮(zhèn)寨堡內(nèi)呢。 李善沒有登上馬車,而是在曲四郎的幫忙下騎上一匹高頭大馬,一行騎兵緩緩?fù)ㄟ^了灞橋。 長樂坡處,遙遙望見出迎眾人,想起此次李善三破突厥的豐功偉業(yè),年輕的張文瓘不由低低道:“大丈夫當(dāng)如是?!?/br> 那一日,李善啟程離開代縣,自永康縣公李靖以下,幾乎所有的屬官、將校、吏員匯集一堂,為李善送別。 那一日,啟程的車隊、騎兵被匯集而來的民眾擠的水泄不通,張文瓘親眼所見,年邁的宿老抖著手親自斟酒,以謝邯鄲王護(hù)佑代地之功。 離開代縣,一路南下,張文瓘發(fā)現(xiàn),幾乎每到一處,李善都受到極其隆重的款待,不管是底層的民眾,還是城內(nèi)的居民,甚至高高在上的門閥,無不稱道。 張文瓘記得,那日在太原,幾乎所有的門閥都遣派子弟來迎,太原王氏設(shè)宴,溫氏、郭家都有名士相陪,其中郭家的一位子弟如此評價,代地乃至河?xùn)|,幸有邯鄲王,故興之。 從某個角度來說,這個評價不算夸張,李善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恢復(fù)代州的興盛,商路的開拓激活了整個河?xùn)|道,他改變了大唐和突厥之間的戰(zhàn)爭局面,將戰(zhàn)線推到雁門關(guān)外,使得河?xùn)|終于有平靜的歲月。 的確不算夸張,因為歷史上這個時候,唐朝還是將軍隊主力放置在并州,頡利可汗甚至聯(lián)合突利可汗破關(guān)而入,要不是李世民玩了一出反間計,突厥很可能會飲馬黃河。 “懷仁瘦了?!钡谝粋€開口的宇文士及沒有去說那些套話,“頗見風(fēng)霜之色。” 養(yǎng)了兩個多月的傷,李善早就恢復(fù)過來了,但這場戰(zhàn)事施加在他身上的影響,或許此生都不會褪去。 “明年就要加冠了嘛?!辈窠B笑著如此說,細(xì)細(xì)打量,雖依舊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但身為名將的柴紹卻敏銳的察覺到那一抹笑容中的銳利。 “四郎來信,懷仁看似如玉,戰(zhàn)陣之中,鋒銳如劍?!睖貜┎┛聪蚶钌粕砗蟮奶K定方、王君昊等人,輕聲道:“陛下傳令,今日為懷仁設(shè)宴夸功,定方、君昊一并赴宴?!?/br> 李善有些驚訝,雖說此次大破突厥,意義非凡,但這樣的待遇還是太過隆重,或許是對自己自請回朝的補(bǔ)償? 第六百七十七章 凌煙閣(上) 兩位國公,一位郡公出城相迎,一路指引直入皇城,這是極為隆重的禮節(jié)。 朱雀門邊,一身勁裝的平陽公主含笑而來,太極宮外,宰輔中最賞識李善的江國公陳叔達(dá)為其引路……要不是有平陽公主在,李善都要疑神疑鬼了,這禮節(jié)是不是有點過了? 但等李善站在太極宮東北角仰望牌匾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居然是在這兒! 這是后世無數(shù)人心心所念之處,這是中晚唐無數(shù)重臣一生最高的追求,無數(shù)詩人們孜孜以求,在詩文中描繪這兒的宏偉以及這兒所代表的那些。 其中最著名的莫過于李賀的那句“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就連千年后的明代第一名臣張居正都寫下“所希垂不朽,勛業(yè)在凌煙。” 是的,李善即將踏入的就是這時候沒什么名氣,但在原時空中十多年后不朽的凌煙閣。 輕輕踏過門檻,李善緩步向前,左側(cè)是宗室子弟,熟悉的李道玄,不熟悉的李神通、李孝恭,以及太子、秦王、齊王,右側(cè)是以裴寂為首的諸位宰輔,三省副官也大都在列。 其實在唐朝中后期,如黃門侍郎、中書侍郎也都被視為宰輔,而左右仆射……這時候就是宰輔了,誰讓李世民一直霸占著中書令呢。 “臣李善,拜見陛下?!?/br> 端坐在上首的李淵笑著起身,一把將還未禮畢的李善拉起,大笑道:“當(dāng)日朕言,已是世間第一流,眾卿以為如何?” 裴寂湊趣笑道:“陛下或可虛設(shè)天官冢宰?!?/br> “朕雖欣喜,但亦記得,乃弘大所薦。”李淵搖頭笑道:“可惜弘大年邁,否則吏部非其不可!” 殿內(nèi)眾人紛紛附和,呃,去年的確是裴世鉅舉薦李善出任代縣令……雖然才一年,但堪稱傳奇,從這個角度來說,裴世鉅實在是舉薦有功?。?/br> 李善瞥見李世民笑吟吟的和李孝恭說著什么,下首位的平陽公主瞇著眼正看著自己,眼中滿是好笑。 哎,今日李淵遍招宗室重臣,基本上能來的都來了,就連回京后閉門少有外出的李孝恭都來了,但裴世鉅因病缺席。 李善、李世民、平陽公主這些知情人自然猜得到……裴世鉅可能是覺得有點沒臉,也可能是怕到時候撐不?。?/br> 比如此時此刻,上至圣人李淵、太子李建成,下至三省副官,紛紛贊譽(yù)舉薦有功,堂弟裴寂說不定還要因此為你請功……那裴世鉅如何才能保持住臉上的表情? 夭壽??! 不來也好,李善真怕出這種事……裴世鉅別一頭栽倒,就此歸西了! “不過他日,懷仁或能為國擇才呢。”李淵指了指蘇定方,“西征吐谷渾,一日八勝,迅如雷霆,斬將奪旗,雁門大捷,雪夜追擊,生擒欲谷設(shè),此次堅守雁門關(guān)得力,遣偏師退突厥奇兵,再助懷仁掌軍,三破突厥?!?/br> “懷仁可謂識人,或可傳弘大衣缽未可知。” 那邊蘇定方謙虛幾句,這邊李善嘴角都在抽抽……我繼承裴世鉅的衣缽? 看李淵的視線轉(zhuǎn)向王君昊,中書侍郎溫彥博介紹道:“陛下,此為昔日河北第一名將王伏寶之侄王君昊,沖陣犀利,勇猛過人,此戰(zhàn)力斬數(shù)名突厥大將?!?/br> “王伏寶之名,朕早有耳聞,惜竇夏無量?!崩顪Y嘆道:“懷仁親衛(wèi)頭領(lǐng),先有蘇定方,后有王君昊,懷仁是有意吏部乎?” 這應(yīng)該不是試探吧? 不至于,應(yīng)該只是笑談……李善順著口風(fēng)道:“若陛下有意,臣愿擔(dān)之,只恐此等眼光乃曇花一現(xià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