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4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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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知道的?”崔信冷冰冰的問:“難道是懷仁告知的?” 看侄兒無言以對,崔信緩緩道:“知曉那木匣子里兩句殘詩的,除了老夫和懷仁之外,只剩下你。” 昨日平康坊內(nèi),眾多世家子弟匯聚一堂,有人嘆息可惜邯鄲未至,又有人嘆息李推敲回京數(shù)月,未有新作……楊思誼拋出了剛剛聽來的那兩句。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這是李善以詩喻人,說的嚴(yán)格一點,都算是這對未婚小夫妻之間的閨房樂趣了……也難怪崔十一娘不肯跟崔信說。 但昨日獻(xiàn)舞的正巧是年初李善吟出那首“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胡女。 那首詩也是詠梅……也不知怎么著,就傳出李善喜胡女的風(fēng)聲,于是就有了齊王府的一位管事將那胡女弄出來送到日月潭李宅。 說得好聽點,不過是李善好風(fēng)流,愛胡女罷了,甚至可以解釋為李善貌俊惜黑,所以喜白。 但在崔信、李善這個角度,這兩句殘詩等于是將胡女與崔十一娘并列了,兩人自然都是大怒。 不管是崔信、李善,還是崔十一娘,都不可能泄露這兩句,自然是要問責(zé)張文瓘。 這時候,張文瓘?fù)蝗谎劬σ涣?,“還有大兄!” 崔信一怔,“文禧怎么會知曉?” “真的!”張文瓘拼命解釋,“前日夜間說與大兄聽的……肯定是大兄……” 說到一半,張文瓘猛地住了嘴。 “拜見姑父?!泵鏌o表情的張文禧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行了一禮,然后一腳將弟弟踹趴下,轉(zhuǎn)頭看向李善,“抽了幾鞭了?” “說好了三十鞭,還剩二十七鞭。” “聽聞邯鄲王雖溫潤如玉,但戰(zhàn)場殺伐決斷,曾在蒼頭河畔壘砌京觀,手段卻如此溫和?”張文禧板著臉說:“一百鞭吧。” 張文瓘臉色慘白,扯著嗓子吼道:“大兄!” 張文禧狠狠瞪了眼過去,“閉嘴!” 真真假假抽了足足一百鞭,李善才和崔信離去,張文瓘躺在榻上,委屈的說:“大兄,明明是你說出去的!” “那為兄也不知曉是回贈表妹的!”張文禧恨恨道:“等著吧,姑姑那邊還沒收拾你呢!” 張文瓘臉上掛上兩道淚痕,這個鍋背的…… 已經(jīng)出了府的崔信斜著眼睛盯著李善,而李善卻笑吟吟的,“倒是委屈稚圭了。” “嗯?” 李善小聲解釋了幾句,八成真的是張文禧說出去的,但這位并不知道內(nèi)情……算了,反正這個鍋肯定是張文瓘來背。 “噢噢,此次文禧入京,一為管束稚圭,二為出仕?!贝扌帕⒓绰?lián)系起來了。 楊思誼是中書令楊恭仁的長子,而楊恭仁如今還兼任吏部尚書,張文禧八成是在通過楊思誼打通關(guān)節(jié)。 看崔信還是憤憤,李善小聲說:“對了,二月初三冠禮,若是陛下無指派,伯父可否代為主持?” “再說吧。”崔信捋須,轉(zhuǎn)而問道:“今日朝中紛議,蘇定方何以晉爵郡公?” 李善放下心了,捋須一半是岳父大人心情不錯的習(xí)慣性動作,隨口道:“或許是定方兄即將迎親吧?!?/br> 崔信捋須的手一頓,女婿是不是以為我傻,拿這種話來糊弄我? 李善趕緊補充了幾句,“又或許有其他原因,不過小侄也不明內(nèi)情。” 看崔信又瞥了眼過來,李善幽幽道:“小侄也擔(dān)心啊……” 從政治立場來說,蘇定方和凌敬是不同的。 凌敬早在山東戰(zhàn)事收尾階段,就與李道玄、田留安、齊善行等秦王一脈的將領(lǐng)奔赴各處,平定叛亂,安撫民心,早就被視為秦王門下,之后更為天策府屬官。 而蘇定方卻不同,他直接參與了李善斬殺崔帛平定兵亂民心……這件事也直接導(dǎo)致了李善通過平定山東戰(zhàn)事扇了東宮一個耳光,卻沒有被視為依附秦王的主要原因。 所以,蘇定方的政治立場是完全和李善一致的,這點所有明眼人都看得清楚。 莫名其妙的晉爵,很多人都在猜測其中意味……畢竟李善組建代州軍,蘇定方一直是實際的主將。 很多人都在猜測,或許和裴世鉅建言于關(guān)內(nèi)道備兵有所關(guān)聯(lián)。 這天晚上回到莊子,李善突然想到,如果說政治立場的話,蘇定方是站在自己這邊,而自己在明面上是站在李淵這邊的,太子、秦王、齊王各有立場。 但還有一個人也是站在李淵這邊的,平陽公主。 第七百一十五章 君臣相得 “臣李善拜見殿下。” 端坐在上首的李世民抬手示意,這是李善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拜見秦王,和上一次密見一樣,李善的第一句話讓讓李世民心有感觸。 上一次直呼“殿下”,這一次也是直呼“殿下”,但多了一個“臣”。 上一次是因為立場,這一次是因為局勢使然。 分坐在兩側(cè)的是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凌敬四人,前三人都是李世民絕對信任的幕僚,而凌敬今日在此,主要還是因為李善。 房玄齡笑吟吟的看著李善,他是最早跟隨李世民的心腹幕僚,秦王一脈多有郡王,比如李道玄、李神通,還有長期在秦王麾下的李道宗,但殿下這個稱呼向來是秦王專屬。 “懷仁終于來了。”李世民笑著說:“凌公應(yīng)該也分說過,畢竟如今懷仁得父親贊譽,得朝臣稱頌,當(dāng)世名將,孤不敢妄交。” 對于之前的李孝恭,后來的李神符,現(xiàn)在的李靖、李道宗,東宮那邊是可以籠絡(luò)的,甚至李淵都默許太子李建成將燕郡王羅藝招為心腹,但秦王李世民是不能的……有點犯忌諱。 所以在李善回京數(shù)月之后,在李善連續(xù)赴宴東宮、武德殿之后,才來到這座承乾殿。 “殿下謬贊了。”李善嘴角略微歪了歪,這個評價……反正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已經(jīng)算是死死的扣在腦袋上了。 “嗯,懷仁只是略懂而已?!崩钍烂穹怕暣笮Γ拔捻w武略,出將入相,史書上必有懷仁之名?!?/br> 房玄齡、長孫無忌出言附和了幾句,杜如晦卻是眉頭一挑,“殿下,今日邯鄲王來拜,當(dāng)議正事。” “對對對!”李世民點頭道:“去歲相見,懷仁縱論大勢,令孤心折,今日當(dāng)再聆聽高見?!?/br> 李世民臉上的神色肅穆,但李善總覺得對方“高見”兩個字有重音……不得不承認(rèn),雖然這一世因為李善的出現(xiàn)導(dǎo)致太子李建成無軍功加身,但目前東宮的地位還算穩(wěn)固,李世民如今的局勢比原時空實際上更加糟糕。 李善臉上的笑容轉(zhuǎn)為苦笑,“殿下……” 屋內(nèi)安靜下來,李世民臉上也泛起苦笑,其他幾位幕僚,杜如晦、凌敬面無表情,房玄齡微微垂首,而長孫無忌頗為不悅。 實在是沒法說啊,李善親口縱論大勢,然后……然后親手將大勢撕的粉碎。 李善自己都覺得挺cao蛋的,估摸著李世民、杜如晦、房玄齡、長孫無忌也這么想…… 一年多前李善第一次拜見秦王,先明心志,繞著彎給李世民奪嫡的正統(tǒng)性,之后縱論天下局勢,又陰險的建言將黑鍋砸在東宮的頭上……這一條事實上已經(jīng)做到了。 去年九月份開始,關(guān)于太子李建成意欲建言遷都洛陽的流言蜚語遍布長安,李建成心里也明鏡兒似的知道是李世民的手段,但無奈無力辯駁……因為事實上他就是這么想的,一舉數(shù)得啊。 李建成在軍中威望本來就低,割讓朔方、榆林的舉動讓大量軍中將校不滿,再來這么一遭,東宮威望幾乎是搖搖欲墜,然后……然后就是李善強行招撫苑君樟,又雁門大捷了。 說到底,李善去年的獻(xiàn)策,無論是哪一條,甚至李世民登基的正統(tǒng)性和合理性,都建立在突厥威脅太大,滿朝唯有秦王才能捍邊的基礎(chǔ)上。 但李善去了代地一年,都做了什么……以開拓商路、遷居民眾的手段不動聲色的將苑君樟逼入絕境,雖然最后是強行招撫,從此之后,大唐對陣突厥的局勢為之一變。 最重要的是,大唐與突厥之間在東側(cè)戰(zhàn)場再也沒有緩沖帶了,兩國兵馬開始針鋒相對。 之后李善還不肯罷休,先使計讓突利可汗、頡利可汗爆發(fā)內(nèi)斗,然后雁門大捷生擒欲谷設(shè),顧集鎮(zhèn)、蒼頭河三度破敵,殺的頡利可汗喪膽。 可以說,在去年末秦王府漸漸占到上風(fēng)的時候,是李善親自一手一腳幫著東宮挽回了劣勢……本朝自有名將捍邊,也不是只有你天策上將! 當(dāng)李善一次又一次在代地立功的消息傳回京城的時候,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一干幕僚剛開始還覺得此子果有才干,然后……然后都看麻了。 將頡利可汗殺的丟盔棄甲之后,李世民都無語了……他覺得這幾個月太子、齊王屢屢示好不一定是要籠絡(luò)李善,而是在感激李善。 對此,房玄齡、杜如晦還不怎么樣,而長孫無忌私下已經(jīng)頗有怨言……這貨不會是東宮塞來的內(nèi)應(yīng)吧?! 場面有些尷尬,凌敬正想自己出面打個圓場合不合適,李世民已經(jīng)開口,正色道:“難道孤如此無量嗎?” “殿下心寬似海,用人不疑,當(dāng)年洛陽大戰(zhàn)引尉遲恭入內(nèi)即為明證。”房玄齡笑道:“懷仁不可妄自揣測。” “房公過慮了。”李善苦笑道:“只是歸屬殿下麾下,身無寸功,卻有礙于殿下大業(yè),實在慚愧?!?/br> “身無寸功?”李世民長身而起,朗聲道:“懷仁興代地,遷民眾,奪馬邑,亂突厥,已是功勛累累,此番三破突厥,更是于國有大功!” “孤有意承繼大業(yè),澄清宇內(nèi),即使薛萬徹、爾朱義琛此等將,日后亦必有重用,難道卻要今日懲戒懷仁嗎?” 呃,這個說法……有點牽強,畢竟現(xiàn)在的奪嫡之爭中,李世民是處于下風(fēng)的,居然已經(jīng)將帝位視為囊中之物了。 但也說得過去,至少在李善心里,有一定的可信度……畢竟魏征、薛萬徹、王珪等東宮舊人都是貞觀名臣名將。 李善鄭重其事行禮以拜,李世民笑著親手挽起……不管怎么樣,至少兩人君臣相得的姿態(tài)擺的挺好的。 甚至李善還在心里琢磨史書上說的……不管是《舊唐書》還是《新唐書》,都將李世民描繪成一只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最直接的證明就是,太子、齊王屢屢相逼,秦王始終不肯手足相殘……最后迫不得已,小白兔才怯生生的伸出鋒利的爪子。 但事實上,李善心想,李世民或許至今還沒有放棄以正常的手段入主東宮的企圖,但同時也做好了第二套方案的準(zhǔn)備。 都已經(jīng)將帝位視為囊中之物了……直接跳過東宮,目標(biāo)直指太極殿。 第七百一十六章 李淵的決定 就在李善與李世民君臣相得的時候,距離承乾殿并不算遠(yuǎn)的甘露殿內(nèi),李淵笑著說:“懷仁處事看似不偏不倚,但也略有偏向?!?/br> 胡凳上的平陽公主聽得一頭霧水,眨著眼睛試探問:“父親是說懷仁這么遲赴宴承乾殿?” 李淵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其他的都好,但在這方面卻不擅長,只笑著點點頭卻沒解釋什么。 懷仁向來持身中正,回京數(shù)月,履新司農(nóng)卿之后才陸續(xù)受邀拜訪大郎、四郎,最后才去拜訪二郎,顯然是刻意的。 李淵猜測,一方面是因為段志玄,另一方面是因為凌敬。 段志玄因為被李善驅(qū)逐一事在長安城已經(jīng)成了笑柄,天策府多位將領(lǐng)曾在公開場合對李善口出不遜,李淵聽舊人段偃師提起,原本跳脫無賴的兒子如今沉默寡言,心性大變。 而凌敬與李善關(guān)系太深,又是李世民的心腹幕僚……李善刻意遲緩,在去了武德殿之后才赴宴承乾殿,顯然是在避嫌。 這才是李淵說的“略有偏向”,不過這也是常事,畢竟太子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某種程度上,李淵和李建成這對父子是站在一個立場上的。 “平陽,說起來為父如今倒是有些悔意?!崩顪Y嘆道:“從館陶縣公一躍而為邯鄲郡王,實在太速了!” 平陽公主一聲不吭,卻投去古怪的眼神……父親你貴為天子,怎么能這么不要臉?! 別人不知道,平陽公主卻是知曉內(nèi)情的,年初李善回京,帶來了突利可汗欲與秦王結(jié)拜的消息……最終李淵很無恥的將鍋完美的丟在了李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