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4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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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授以重任……” “圣人詔令,于靈州儲兵,以備突厥來犯。”段德cao冷笑道:“兵力不足,糧草短缺,不可開戰(zhàn),即使兵力充足,糧草充盈,也不可貿(mào)然浪戰(zhàn)……” “黃口小兒都能三破突厥!”李神符怒道:“可見突厥勢弱,更何況去歲末草原大雪,如此大功,難道你不想要?!” “襄邑王若欲出戰(zhàn),末將愿固守靈州,以盼捷報?!?/br> 李神符那張臉啊……一陣青一陣白的,靈州與延州距離并不遠,都經(jīng)常與梁師都交戰(zhàn),將梁師都打的抱頭鼠竄的段德cao雖然是初來乍到,但在軍中的威望是穩(wěn)穩(wěn)壓倒李神符的。 段德cao消息不算靈通,但畢竟也來了靈州個把月了,如何能聽不懂呢。 你李神符被趕到靈州來,去年那場大功沒能撈到手,所以非要出兵撈功……未必是為了自己,畢竟已經(jīng)是郡王爵了,但不爭饅頭也要爭口氣啊。 段德cao冷冷道:“聽說并州總管任城王得陛下賞賜御馬三匹?!?/br> 也就是使勁掐了下大腿,裴龍虔才沒有笑出聲來,去年河?xùn)|大戰(zhàn),任城王李道宗基本沒有參與,但是在關(guān)鍵時刻遣派騎兵副總管張寶相率兩千騎兵北上,最終張寶相在顧集鎮(zhèn)一戰(zhàn)起到了關(guān)鍵作用,咬住頡利可汗使得突厥大潰敗,奠定了邯鄲王三破突厥的基礎(chǔ)。 張寶相戰(zhàn)后爵封泌水縣候,并州總管李道宗也得到李淵賞賜……段德cao這句話的指向很清楚,就算你李神符當(dāng)時還是并州總管,你會出兵? 你敢出兵嗎? 那場大功,你注定是撈不到的啊。 段德cao還沒說完呢,接著又刺了一句,“代州軍中,自邯鄲王以下,尚有蘇定方、劉世讓、薛萬徹、薛萬鈞、秦武通、張士貴、張公瑾、爾朱義琛一干名將?!?/br> 李神符臉色難看的很,這些人基本上都是自己被趕走之后才赴任代州的,哪一方的勢力都有……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當(dāng)然了,最不是東西的還是劉世讓那個宿敵以及非要保住劉世讓,導(dǎo)致自己被驅(qū)逐的邯鄲郡王李懷仁。 “而靈州軍……”段德cao瞥了眼裴龍虔,“雖有補益,但終究獨木難支。” 裴龍虔知道應(yīng)該怎么聽這句話……雖有補益,那是給自己這個剛剛趕到的太子心腹愛將面子,裴龍虔也有些自知之明,雖然當(dāng)年攻打關(guān)中也頻頻立功,但論率兵,自己是難以與薛萬徹、薛萬鈞、蘇定方、張士貴這樣的名將相提并論的。 而獨木難支這個詞要分成兩個詞來聽,獨木自然指的是段德cao自己,難支……指的當(dāng)然是主將襄邑王李神符了。 這等于是段德cao明晃晃的說,不能出戰(zhàn),那主要就是因為你李神符比較廢材。 對此,裴龍虔倒是覺得,雖然話說的有點陰損,但也不算夸張,段德cao鎮(zhèn)守延州多年,功勛累累,而李神符在河?xùn)|幾年……前后那么多任并州總管,估摸著也就比當(dāng)年丟了太原逃回長安的齊王李元吉稍微強一點。 裴龍虔聽得懂,李神符自然也聽得懂,臉都漲成紫紅色了,一拍桌案,厲聲喝道:“平原郡公頗有乃父之風(fēng)!” 廳內(nèi)安靜了片刻后,面色鐵青的段德cao緩緩起身,雙目直視李神符,言語中帶著絲絲寒意,“殿下此言何意?” 李神符被駭?shù)囊崎_視線,但隨即可能是覺得丟臉,反口罵道:“畏而不戰(zhàn)……” 那邊段德cao已經(jīng)雙手攥拳了,李神符隨手cao起桌上的茶盤就要砸過去……裴龍虔趕緊搶上幾步攔在中間,好言相勸。 是真的可能打起來的,裴龍虔清晰的記得去年初邯鄲王李懷仁回京,赴宴東宮,說起李神符與劉世讓大打出手的場景。 一邊勸著,裴龍虔一邊在心里埋怨,兩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啊,段德cao非要說什么獨木難支,簡直就是將李神符的遮羞布都要扯下來了……人家畢竟是宗室子弟。 而李神符更陰損,一桿子戳到段德cao老爹頭上了。 段德cao的父親段韶乃北齊名將,不過是典型的內(nèi)戰(zhàn)內(nèi)行,外戰(zhàn)外行的那種。 讓蘭陵王高長恭留名青史的洛陽大戰(zhàn)……援軍近城,守兵不識,高長恭脫下面具,人人皆道,如此俊美,必是蘭陵親至。 那一戰(zhàn)的主將其實就是段韶,不過這位名將在對陣突厥時候的表現(xiàn)讓人大跌眼鏡,晉陽一戰(zhàn),周軍聯(lián)合突厥大軍來犯,六軍受高睿節(jié)制,但實際的主將是段韶。 諸將都想出擊,但段韶卻命令堅守,最終周軍敗北,而段韶面對突厥大軍畏縮不前,導(dǎo)致晉陽以北七百馀里,人畜無遺……全都被突厥搶光了。 就是因為這一戰(zhàn),段韶名望大跌,武成帝高湛悲痛不已,嚎啕大哭,世人譏諷……段婆擅做送女客。 所以,段韶有個不太好聽的綽號,“段婆”。 李神符將這段往事翻出來,那就指著段德cao的鼻子罵,你跟你老子一個德行,都畏縮不前,說不定還會繼承“段婆”的綽號呢。 這讓段德cao如何能忍得下去……父親段韶好色,他這個兒子不近女色,父親畏縮不前,他這個兒子卻在面對梁師都的時候?qū)覍页鰬?zhàn)。 裴龍虔花了好大的精力,嘴巴都說干了才勸得兩位勉強坐下……哎,一個翻另一個的舊賬,另一個倒是好,直接翻對手老爹的老賬。 互相揭短,這叫什么事?。?/br> 李神符如今歸屬太子一脈,段德cao是李淵嫡系,都要給東宮太子面子,但今日已經(jīng)差不多算是撕破臉了。 裴龍虔不禁心里吐槽,就這架勢,難怪伯父會讓自己過來呢,說不準(zhǔn)真要出什么事。 “襄邑王乃是主將,但平原郡公久在西北……”裴龍虔絞盡腦汁的和稀泥,“去歲草原大雪,據(jù)說牲畜凍斃無數(shù),必有大量部落受創(chuàng)頗重?” “不如遣派使者北上,若能勸說小部落內(nèi)附,必能削弱突厥勢力……” 段德cao勉強笑了笑,“聽聞去歲末倒是有幾個小部落欲內(nèi)附,但……” 李神符板著臉沒吭聲,當(dāng)時他正愁著撈不到戰(zhàn)功呢,一陣大殺特殺,將兩個小部落幾乎殺絕了……誰還敢來??? 聽段德cao解說后,裴龍虔也是撓頭,好不容易想出來和稀泥的法子啊。 最終,李神符勉強說了幾句,準(zhǔn)備遣派使者北上,試一試總是無妨的。 第七百六十二章 五原郡 就在靈州這邊主將李神符與副手段德cao還在互相揭短的時候,北方的五原郡內(nèi),一處隱秘的小宅中,粗矮的胡桌邊,突利可汗手持匕首,正挑著盤子里的羊rou大嚼。 門被推開了,光線一下子亮了起來,有風(fēng)兒鉆來,將胡桌上的油燈吹得忽明忽暗。 “來了?!蓖焕珊挂矝]側(cè)頭去看,只沖著對面努努嘴,“先吃幾口,好羊rou配上玉壺春,真是好滋味?!?/br> 與突利可汗完完全全的胡人打扮不同,阿史那·社爾在族內(nèi)向來是以通漢學(xué)聞名的,雖然也大都是胡人打扮,但發(fā)髻挽起,有漢人之像。 徑直坐下,從腰側(cè)取出匕首吃了幾塊羊rou,又飲了幾杯烈酒,阿史那·社爾才長嘆道:“據(jù)說玉壺春就出自其手?!?/br> “的確如此,實乃人杰?!蓖焕珊箒G下匕首,苦笑道:“文韜武略,無所不能,打理內(nèi)政逼降苑君樟,戰(zhàn)場搏殺亦不惜命……” 說到這兒,突利可汗頓了頓,臉上似笑非笑……戰(zhàn)場搏殺亦不惜命,當(dāng)日據(jù)說就是李懷仁在陣中不懼生死,親身沖陣,在萬軍叢中生擒阿史那·社爾的。 看對面的阿史那·社爾神色不動,突利可汗接著笑道:“紅磚也出自其手,據(jù)說還精于詩文?” “此次在長安,雖然少有外出,但也聽聞,李懷仁詩文壓蓋長安?!卑⑹纺恰ど鐮枃@道:“今年二月才加冠。” 突利可汗咂了咂嘴,“你我皆知,此人乃阿史那大敵?!?/br> 阿史那·社爾默默點頭,但看向?qū)γ婺菑P的眼神帶著幾絲詭異……理是這個理,但你怎么有臉說這種話? 若不是你先與李唐結(jié)盟,怎么會鬧得去年那一場大??? 現(xiàn)在想想去年初雁門大敗,欲谷設(shè)被生擒,而結(jié)社率就駐足馬邑不遠處……為什么李懷仁有膽子輕騎夜逐? 阿史那·社爾早就猜到了,突利可汗與李唐結(jié)盟,八成就是那位邯鄲郡王在中間牽線。 “小弟不敢隱瞞,當(dāng)日李懷仁……但如今……”突利可汗欲言又止,神色有些許忿恨。 阿史那·社爾嗤笑道:“無論是當(dāng)日李懷仁與你結(jié)盟,還是此次唐皇送我回五原郡,無非就是想看到阿史那一族內(nèi)亂罷了?!?/br> 突利可汗點頭稱是,心里暗罵,李善那廝心太臟了! 去年七月之后,突利可汗遣派使者入代州與李善又聯(lián)系上了……結(jié)果是幾度破口大罵。 一方面是因為蒼頭河一戰(zhàn)殺的太狠,讓邯鄲王的名號響徹草原……換算一下,大概就是中土的“可止小兒夜啼”。 另一方面李善當(dāng)日結(jié)盟的時候說的好好的,雖然很快就會回朝,但是他與隴西李氏丹陽房關(guān)系非常好,赴任的代州總管李靖必然能執(zhí)行盟約。 結(jié)果戰(zhàn)后,突利可汗發(fā)現(xiàn),人家壓根就不管了……雖然商路上隊伍依舊絡(luò)繹不絕,但再也不會出現(xiàn)自己除了鐵器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時候了。 去信一問,李善那廝很不要臉的解釋,沒轍啊,我奪軍搶功,與李靖徹底翻臉了,現(xiàn)在人家是代州總管,我也沒辦法啊! 而且李善還回信說了,你特么都舉兵來犯,還說個屁的盟約啊! 突利可汗暴跳如雷,要不是我,唐軍未必能打贏顧集鎮(zhèn)一戰(zhàn)呢! 之后李善再次回信,提醒了一句,我如今可是阿史那一族的死敵啊……言下之意就是,你想讓你的族人知道,你與我李懷仁是生死不棄的結(jié)拜兄弟嗎? 突利可汗之后再也沒和李善聯(lián)系了,倒不是他怕了,而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頡利可汗居然與代州聯(lián)系上了! 關(guān)于鹽、布匹、玉壺春這些很重要,是拉攏族人、部落的利器,但在一場大潰敗之后,最重要的是糧食。 霞市的商人居然將糧食送到代州西南側(cè)……那是頡利可汗的地盤,不管是李善還是李靖的手筆,反正突利可汗都算在了李唐的頭上。 “他日必斬其頭顱!”阿史那·社爾的話中夾雜著怨毒,弟弟死在李善手中,自己被其生擒活捉,這樣的仇恨如何讓他不刻骨銘心? 突利可汗猶豫了下,低聲道:“吾已發(fā)誓,必斬其首級,以祭族人?!?/br> 沒辦法啊,突利可汗在戰(zhàn)后竭力拉攏族人,但很快消息傳來,唐軍在蒼頭河畔大肆殺戮,以首級對壘京觀……突利可汗只能發(fā)誓,以后一定要以李善的腦袋來祭奠那些族人。 說起來有些好笑,去年頡利可汗是以為欲谷設(shè)復(fù)仇,斬李善頭顱的名義大舉南下的,這種光明正大的理由甚至逼得突利可汗不得不隨其南下。 而如今,突利可汗之所以在內(nèi)斗中占據(jù)上風(fēng),也是以斬李善頭顱的名義取得制高點。 “社爾兄這幾年襄助叔父頗多……”突利可汗似笑非笑道:“不過聽聞……” “難道你不知道那是李懷仁的手段!?” 突利可汗大為驚訝,“又是他?” 阿史那·社爾深深嘆息,他回到五原郡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剛開始還不錯,部落并沒有被吞并,舊部也沒有棄他而去,簡而言之一句話,回到五原郡之后,他依舊是阿史那一族中的重要人物,并且?guī)椭R利可汗穩(wěn)定了局面。 但很快那則流言就在五原郡流傳開來,阿史那·社爾也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畢竟一同被放回來的還有阿史那·思摩等十一人。 阿史那一族,唯社爾可敵突利。 這句話在五原郡惹出了偌大的風(fēng)波,讓無數(shù)人浮想聯(lián)翩……頡利可汗剛開始還冷笑不理,覺得是唐皇使的反間計。 但隨后很快頡利可汗就不這么想了,一方面是他知道了這句話居然出自于李善之口,那個讓自己丟盡了顏面的家伙居然會如此贊譽阿史那·社爾,而且還通過阿史那·思摩等人知曉,李善曾經(jīng)勸阻唐皇,不要放縱社爾回草原,斷言此人必是大唐日后大敵。 另一方面是頡利可汗發(fā)現(xiàn),阿史那·社爾在收攏勢力……畢竟去年大量阿史那族人戰(zhàn)死,其中不少人都身居高位,散落的部落有的依附突利可汗,但也有不少在觀望,而頡利可汗為了爭取人心,也沒有竭力收編,這給了阿史那·社爾一個壯大勢力的機會。 阿史那·社爾不傻,在那則流言傳開之前就做好了準(zhǔn)備,在草原上,手中有部落就有人口,有人口就有勢力……沒有勢力,什么都是空的。 “真是好手段。”突利可汗嘖嘖稱奇,“不過李懷仁倒是有一句話說的不錯。” 對面的阿史那·社爾眉頭一挑,卻沒有說話。 “阿史那一族,唯有社爾兄堪與我并肩?!蓖焕珊剐χf:“你我無仇無怨,當(dāng)年父汗病故,處羅叔父繼位,對我還不錯……那時候我還年幼啊?!?/br> 這次的會談沒有什么實際的結(jié)果,這天的夜里,阿史那·社爾反復(fù)回想著突利可汗最后那句話。 始畢可汗病故,突利年幼,所以父親才會繼位……但父親暴斃而亡,那時候長兄奧射設(shè)與二兄郁射設(shè)、自己都已經(jīng)成年了。 阿史那·社爾很清楚,頡利可汗心胸不寬,自此之后,雖然不會敵對將自己逼到突利可汗那邊,但是終究會提防警惕,總會有翻臉的一天。 換句話說,我也是有資格稱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