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53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侯門嫡女、你不要兇我呀、獵家小娘子、重生之代罪的大小姐、快穿大佬的導(dǎo)演路、穿越之老板成廚娘、跟渣男的死對頭he了[重生]、風(fēng)水大佬穿成豪門假少爺后、我總能成為白月光[快穿]、穿越之皇室紈绔
“哈哈哈……” “時任長安令王緒隨秦王出征山東,懷仁恐其回京有所責(zé)罰,所以……”李昭德看了眼李楷,想起了什么,“似乎是六兄提及王緒立功,或有升遷?” “嗯?!崩羁c點頭。 李昭德松了口氣,暗罵自己多心,那時候的李善還無名無望,與自己、李楷還算不上至交,自然不太可能知道山東戰(zhàn)事中王緒立功。 李楷瞄了眼李善,其實這件事他事后查過,主要是知道李善與李德武關(guān)系后查過……不可能是巧合,李善肯定是知道李德武有意長安令,才會以話術(shù)引出了長安令,再通過李昭德轉(zhuǎn)到了李乾佑,使得李乾佑提前出手,搶下了燈下黑的長安令。 但有兩點讓李楷疑惑至今,其一是李善如何知曉李德武有意長安令,這件事還是李客師很偶爾的機(jī)會聽李乾佑提及的。 官場上有意轉(zhuǎn)任,這種選好的位置不太可能泄露給別人。 其二,李善如何知曉洛水大捷的細(xì)節(jié)……當(dāng)日是長安令王緒率府兵堵住洛水上游,放水沖毀了劉黑闥的戰(zhàn)陣,因此而立下大功。 李楷很確定,那時候的李善與天策府沒什么干系,畢竟那時候秦王與麾下的謀臣大將都還在山東呢。 而李楷也很確定,那時候的李善與朝中官員也沒什么來往……不然也沒必要使李乾佑取長安令了,因為那時的李善正在研讀經(jīng)文,準(zhǔn)備赴考明經(jīng)科,這是需要得當(dāng)日府州或縣衙舉薦的。 這兩個疑問一直在李楷的腦海中盤桓,不比李昭德,他與李善的來往更多,而且長時間在李善麾下,深知這位好友心思極深,當(dāng)年巧妙的使長安令遠(yuǎn)離李德武,絕不可能是巧合。 想來想去,李楷也留心過,或許有可能是宇文士及,但也有另一種可能,李善還有些隱秘并不被外界所知。 這些年來,李楷隱隱約約覺得,當(dāng)年與李善雖是一見如故,但對方那么快就將身世的前因后果和盤托出,以這幾年對李善的行事風(fēng)格來看,是不是太過輕易了? 李楷甚至能察覺到,如果有問題,很可能是出在那位性情剛烈,看似村婦,實則內(nèi)秀于心的朱氏身上。 那位朱娘子烹茶手藝精妙,對前隋乃至北周、北齊諸事如數(shù)家珍,當(dāng)年王仁表提及,只提到了句南安郡候,朱娘子立即就知道是何出身,將其父祖輩、母族、妻族娓娓道來,無一差錯。 一旁的李善瞄了眼這位一直皺眉苦思的好友,他其實能大體猜到李楷在想什么,但這是決不能泄露的……爾朱義琛曾經(jīng)提及,奪嫡之爭不管是太子還是秦王獲勝,不管日后有什么樣的遭遇,李善的這段身世都不會被揭露。 也是啊,想想就覺得頭皮發(fā)麻。 不說崔信那邊了,光是李楷、李昭德……爾朱義琛去年很確定的告訴李善,河陰之變中,受損最重的就是隴西李氏,有名有望的都死了好幾十個。 第九百一十九章 雪(下) 不過隨著閑聊,李楷也將腦海中的煩心事都拋開了,不管那位朱娘子到底是什么來歷,不管李善在朝中是不是還有不為人知的隱秘,這些都與眼下無關(guān)。 李楷也信得過李善,兩家相交至今,雖有二伯李藥師,但自己和李善之間情誼不變……李善身為邯鄲王,出任靈州道行軍總管,不僅僅掌控數(shù)萬大軍,涇州、原州、隴州、寧州以及還沒有收復(fù)的會州、靈州也在某種程度受其轄制。 這樣的威勢,也就當(dāng)年的秦王能壓一頭,而當(dāng)日李楷赴任,李善率親衛(wèi)出迎五里,如此禮遇,即使是李客師都私下有些異議,以為太過。 雪勢越來越大,大朵的雪花隨風(fēng)狂舞,偶爾飛到各人的頭上,卻被下面沸騰的火鍋升騰的霧氣融化,李昭德打了個飽嗝,“懷仁兄,今日若無新作,唯恐父親斥責(zé)……” “那昭德回程……把那條馬鞭給表叔捎去,正好用得上?!睆埼沫徫Φ?。 李楷也忍不住一陣笑,“懷仁來兩句搪塞一二。” 李善想了想,雖然存貨不多了,但存貨也是有區(qū)別的,比如說詞自己準(zhǔn)備留到中晚年用,說不定后世還將自己視為詞道大行于世的祖師呢,比如說很多名句自己只記得一兩句,可以當(dāng)做殘詩用,不過要配得上場景,完整的詩句也可以抽出幾句作為殘詩。 李善的視線落在院中,眼見漫天風(fēng)雪,將白色的毛毯披在院中一根盤旋彎曲的古木上,緩緩吟誦道:“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盤虬似瓊枝?!?/br> 眾人品味良久,都暗暗點頭,雖不出奇,但也切景,李楷舉杯道:“兩句殘詩足以讓十六弟搪塞了,他日補(bǔ)完全詩,再共飲一杯。” 李善抿了口酒,心想估摸著是沒以后了,后兩句是……如今好上高樓望,蓋盡人間惡歧路。 這時候,外間有親衛(wèi)進(jìn)來,朱八小聲稟報道:“郎君,西河郡公登門……” “嗯。”李善隨意點點頭。 朱八咧咧嘴,“不肯走……” 吃火鍋是小事,但這么多牛rou啊,李善自然不會傻乎乎的在自己的宅院中吃,這兒是分配給張文瓘的。 “懷仁?”李楷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要不今天就到這兒了? 李善揮揮手,“無妨,彥博公是來要掰扯那些棉甲的。” 與少府監(jiān)廬江郡王李瑗的官司已經(jīng)打了一個多月了,李善才不會親自上陣呢,全都丟給了溫彥博……反正當(dāng)年出兵之時,是李淵指明讓溫彥博打理大軍后勤的。 結(jié)果就是溫彥博受了一個多月的夾板氣,關(guān)于這批棉甲,李善倒不是要發(fā)財,但說好的事現(xiàn)在反悔……要知道自己現(xiàn)在還有外債呢,雖然未必會還。 而李瑗那邊將少府視作自己的地盤,哪里肯乖乖的受李善敲竹杠,剛開始給了低價,后面就僵持在那兒了。 畢竟不是什么大事,倒也沒鬧的多大,而溫彥博不想與李瑗掰扯,畢竟李瑗與太子李建成關(guān)系密切,所以反過來和李善掰扯。 繼續(xù)吃rou,繼續(xù)喝酒,繼續(xù)賞雪,但還沒一會兒,朱八愁眉苦臉的回來,“郎君,竇公也來了。” 這是出什么事了? 竇軌肯定是有事才會登門的,李善正要開口,趙大一瘸一拐的進(jìn)來,“郎君,南陽郡公、原州長史登門。” “真出了事啊?!崩钌粕裆徽?,“這就回去……” “郎君,他們摸上門了……” 隨著趙大幽幽的話,還關(guān)上門的門口處,溫彥博、竇軌。張士貴陸續(xù)入內(nèi),走在最后面的是新任原州長史李乾佑……李昭德咧著嘴往后面縮。 竇軌笑吟吟道:“懷仁今天好興致啊?!?/br> 看溫彥博、張士貴都不吭聲,李乾佑打圓場道:“殿下籌謀戰(zhàn)事,閑暇時小酌幾杯,無傷大雅,或還有新作呢。” 溫彥博走近幾步,看了幾眼鍋里正在翻滾的牛rou片,回頭與張士貴對視了眼,兩人都哭笑不得……都想起了當(dāng)年朔州迎回數(shù)萬青壯男女那一次,李善讓人宰了一頭小牛犢,躲在帳內(nèi)吃rou飲酒,好不瀟灑。 “這……這不是牛rou。”李善咳嗽兩聲,“是德謀兄送來的……對了,是什么rou?” 李楷一臉的荒唐,這又不是什么大事,認(rèn)了也就認(rèn)了,你卻要把鍋扔給我? 溫彥博面無表情的說:“如大掠左云縣,如私縱敵酋,還不如吃幾口牛rou?!?/br> 李善不吭聲了,他去年回京后,有一次聽房遺直提及,房玄齡、長孫無忌奉秦王命,有意修訂剛剛新鮮出爐的《武德律》,其中有一條是,無故殺牛者,列入十不赦之罪。 “彥博公說笑了。”李善揮揮手,“還不去取碗筷來,竇公請坐,武安兄、乾佑叔父快坐,正是午時,還沒用飯吧?” 張士貴板板正正的行禮道:“殿下,今日與長史巡視百泉縣北,遇梁師都遣派使者。” 從十一月中旬至今,已經(jīng)來回兩次了,雙方還在扯皮,梁師都許放歸襄邑王李神符,但不肯放歸平原郡公段德cao。 而李善不僅要李神符、段德cao,還堅持索要皇甫黎,甚至要求梁師都放歸之前兩戰(zhàn)被俘的唐軍士卒。 梁師都哪里肯啊,但李善也不肯啊,雙方來回扯皮……陸季覽估摸著退都跑細(xì)了,梁師都如今駐兵靈州,距離還不近呢。 來來回回折騰了兩次,其間還有書信往來,大致的條件已經(jīng)定下了,雙方的爭執(zhí)還是在皇甫黎身上。 竇軌、溫彥博等人都有些疑惑于李善為什么堅持索要皇甫黎,但知道李善很重視那位皇甫忠。 李乾佑遲疑了下,“就在這兒?” “非敵國使者,就在這兒?!崩钌茡]手道:“先坐下吃rou,讓人領(lǐng)來?!?/br> 于是,當(dāng)陸季覽被領(lǐng)到這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熱氣騰騰的一座火鍋。 桌上又?jǐn)[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李昭德、李楷、張文瓘三位自然是要讓位置的,笑著向竇軌、溫彥博介紹這種吃法,李昭德夾起一塊羊rou放入湯鍋,變色后蘸了點蘑菇醬,恭恭敬敬的送到李乾佑的碗里……他今天可是逃出來的,結(jié)果被逮了個正著。 屋檐下,范十一、趙大和幾個親衛(wèi)正忙著呢,有的cao著匕首在小心翼翼的切rou,有的掄起木槌敲在盆中,將各式rou類錘爛后再揉捏成丸。 “邯鄲王好興致?!?/br> 這是第四次見面了,就屬這次陸季覽臉上的笑容最為勉強(qiáng)。 兩位俠客決斗,比如決戰(zhàn)紫禁城之巔,西門吹雪、葉孤城那都是逼格滿滿,堪稱敵手,但如果其中一人是咬著糖葫蘆,穿著拖鞋,拿了把菜刀來……要么是來找死,要么是完全沒把你放在眼里。 第九百二十章 雪(續(xù)) 呃,差不多就是這樣吧,陸季覽就是這么想的,這位意氣風(fēng)發(fā)的大唐邯鄲王完全沒有把梁軍放在眼里……這也太倨傲了! 要知道大半個原州可還在梁軍手中呢! “倒是好運(yùn)氣,如此大雪,想必梁洛仁松了口氣?!崩钌茒A了塊凍豆腐咬了口,“梁師都如何說?” “實是皇甫光樸不愿離固原?!标懠居[微微躬身,“陛下愿送歸段德cao、李神符?!?/br> “不夠?!崩钌苼G下筷子,環(huán)顧左右,“陛下晉陽起兵,取關(guān)中為基業(yè),掃蕩四方,滅西秦得隴右,敗李軌得涼州,破劉武周固河?xùn)|,后秦王中原一戰(zhàn)擒兩王,奠定一統(tǒng)天下之勢,卻唯獨坐看梁師都盤踞朔方,何也?” 從行政區(qū)域上來說,李唐沿襲前隋,朔方郡實際上應(yīng)該是隸屬于關(guān)內(nèi)道的。 溫彥博慢條斯理道:“無非突厥而已?!?/br> “是啊,先有處羅,后有頡利,數(shù)月前梁師都大敗,又有突利、都布兩位領(lǐng)兵來援。”李善搖頭道:“但涇州一戰(zhàn),突厥大敗,如今五原郡內(nèi)亂不止,梁師都根基再無?!?/br> “不思如何茍延殘喘,不思如何傳承家族,卻欲以原州為基,與大唐一爭長短,何其可笑!” 陸季覽臉色鐵青,肩膀上一片白色,他到現(xiàn)在還站在屋檐下,翻滾而來的雪花薄薄的堆砌在他的肩膀上。 “懶得再說了,他梁師都要自尋死路……但麾下將校都愿意陪其赴黃泉嗎?”李善嗤笑道:“送歸皇甫忠妻兒,并先前被俘將士,此事到此為止?!?/br> 陸季覽松了口氣,這是個可以接受的條件,但心里卻是提了起來,忍不住開口道:“久聞邯鄲王善離間……” “哈哈哈!”李善放聲大笑,“阿史那一族,自柔然腳下崛起之初,便內(nèi)亂不止,百余年間,相互攻伐不休,難道無孤,頡利可汗便能與突利可汗混為一體了?” “難道無孤,都布可汗便能與突利可汗親如兄弟了?” “孤言梁師都必敗,梁軍人心不穩(wěn),難道說錯了嗎?” 竇軌輕笑道:“順勢而用間,方為大道,殿下得兵法三味?!?/br> “今日初五,十二月二十日之前,將人送來?!崩钌贫似鹁票K抿了口,“梁師都放歸多少戰(zhàn)俘,孤便送歸多少戰(zhàn)俘,李正寶、辛獠兒兩人與襄邑王、段德cao、皇甫忠妻兒互換?!?/br> 待得陸季覽退下,李善看向角落處,“如何?” “拜謝殿下重恩?!被矢χ野莸乖诘?,額頭貼著冰冷的地面。 “無論汝父何因,但終究降敵出仕。”李善沉聲道:“若要使皇甫一族門楣不墜……” “愿竭盡所能,助殿下敗敵。”皇甫忠高聲道:“若有不協(xié),還請殿下照看妻兒?!?/br> 其他幾人不覺得什么,而竇軌眉頭一挑,先看了眼皇甫忠,隨后深深的看了眼李善……這位性情酷烈的大將聽出了言外之意。 這些時日,李善對皇甫忠頗為看重,時常帶在身邊,但并沒有授職,甚至從不提起原州戰(zhàn)事,直到今日……明晃晃的點出了,皇甫黎生死難料,但聲名盡喪,你皇甫忠若想保全家族名聲,那就要助我收復(fù)原州。 為什么直到今日才提起? 因為陸季覽應(yīng)下了放歸皇甫忠妻兒這個條件……竇軌難免會想,畢竟皇甫黎降敵,若真的要用皇甫忠,李善就要有些憑仗,而皇甫忠的妻兒就是憑仗。 顯然,皇甫忠本人也察覺到了,所以才會說出“請殿下照料妻兒”這等話。 李善輕笑了幾聲,“汝子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