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5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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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氏倒是知曉內(nèi)情,但未必管得住?!?/br> “的確有可能……”李善也反應(yīng)過來了,“那時候陛下已然厭棄太子,有可能是在東宮埋了眼線,也有可能是派人盯著……” 說到這兒李善頓了頓,如果有人盯著蘇定方的母親,那肯定不會錯過自己的母親。 “放心吧,朱娘子向來謹(jǐn)慎,少有出門,最多是拜訪平陽公主,以及應(yīng)國公府?!绷杈春吡寺?,“但定方的母親就未必了,聽聞常去上香禮佛?!?/br> 李善心里有些古怪,母親居然與武則天的老娘關(guān)系那么好啊,那自己以后收留被掃地出門的楊氏母女豈不是順理成章? “定方領(lǐng)兵出征,其母上香禮佛,無可厚非。”凌敬嘆道:“或許東宮就是如此與蘇母勾連的。” 李善想了又想還是覺得不太可能,搖頭道:“之前薛萬述登門拜訪還說得過去,但后有天臺山一戰(zhàn),太子失德……蘇母不可能不知道東宮勢衰,再與東宮有所來往,豈不是蠢?” “你覺得她不蠢?”凌敬嗤笑道:“當(dāng)年定方隨嗣昌西征吐谷渾,斬將奪旗,生擒可汗,陣斬名王,后雁門大捷雪夜追擊,生擒欲谷設(shè),但卻未能封爵,而你被列入宗室,爵封郡王……” 李善回憶了下,的確如此,蘇定方是一直到前年大破突厥之后才得以爵封臨清縣公的。 “故其母頗為忿忿?!?/br> 李善終于聽懂了,但嘴巴也都要歪了,這個邏輯真是無敵了。 蘇定方除了西征吐谷渾之外,基本上一直在自己身邊領(lǐng)軍,在蘇母看來,這些戰(zhàn)功都是蘇定方的,而我這個主帥是貪了他兒子的戰(zhàn)功,無恥的一次又一次進(jìn)爵,而導(dǎo)致蘇定方吃了大虧。 對于這個邏輯,李善發(fā)了好一會兒呆,楞是沒找到反駁的理由。 “若非懷仁,定方于草莽間,此生亦未必能爵封國公?!绷杈床豢蜌獾牧R道:“此等老婦,險些壞事!” 李善想了想,不太記得蘇定方歷史上有沒有封國公,但肯定的是,一直到高宗年間才得以揚(yáng)名。 沉默了會兒,李善勉強(qiáng)笑了笑,“不過也未必是壞事,陛下點出蘇母,顯然有釋懷之意?!?/br> 凌敬點點頭,眼神閃爍不定,“或可再試試?” “甚么?” 凌敬招招手,李善附耳過去,片刻后有點躊躇,“這……定方兄那邊?” “不妨事?!绷杈春吡寺暎澳阋詾槔戏驗楹沃獣阅抢蠇D常常上香禮佛?” “去歲出征之前,定方兄私下提及,生怕東宮使了手段,還送到李宅去。” “但那老婦還是非要……” 看凌敬找不到個適合的詞匯,李善在心里補(bǔ)充……非要出幺蛾子。 將凌敬送走,李善疲憊的回到后院,一進(jìn)門就毫無儀態(tài)的癱倒在軟榻上。 現(xiàn)在是四月中旬,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窗戶開著,外面掛著的燈籠并不亮,反而襯托的園中頗為陰森。 不過李善對此頗為熟悉,有一種回到前世老宅的熟悉感,一眼望過去,正看見有風(fēng)兒吹拂,大樹搖曳發(fā)出清響,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起來頗有天籟之感。 “郎君回來了?!辈恢^了多久,崔十一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母親睡了?”李善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然睡著,也沒睜開眼,笑著說:“母親喜歡你遠(yuǎn)邁為夫這個兒子呢?!?/br> “胡亂說甚么!”崔十一娘羞怒一跺腳,手中暗暗用力。 “疼疼疼!”被掐了一把的李善原地彈起,正要將崔十一娘摟過來以家法訓(xùn)責(zé),眼睛睜開卻看見一臉無語的母親。 “母……母親?!?/br> 朱氏指著兒子的鼻尖,“的確愛十一娘遠(yuǎn)過你?!?/br> “兒子知道,兒子知道。”李善點頭哈腰的請朱氏坐下,瞪了眼一旁小臉通紅的崔十一娘,“母親難得來一趟,還不去烹茶!” “那幾個侍女都調(diào)到主院了,連茶具都帶過去了?!敝焓相托Φ溃骸澳阌植幌膊?,難道還要十一娘費神?” 被這話堵得無言以對,李善咳嗽了幾聲才問:“母親今晚過來是……” 人家沒事就不能來啊……這是討罵呢,崔十一娘趕緊搶在前面,“郎君連著兩日都入宮覲見陛下,晚上又與凌公議事至深夜,阿家有些擔(dān)心呢?!?/br> 這個兒媳選的好啊,既護(hù)著丈夫,又顧著婆婆的顏面,朱氏轉(zhuǎn)怒為喜,笑吟吟道:“不是十一娘最先提及的嗎?” “阿家……” 沒想到這一世沒有短視頻刷,也能聽見這種帶著娃娃音的撒嬌啊,李善打了個寒顫,“定方兄與竇公大敗梁師都,朝中議是否收復(fù)榆林郡,故陛下召孩兒議事。” 朱氏聽不懂其中的玄機(jī),只嘆道:“靈州戰(zhàn)事總算要落幕了,李氏也等得苦的很?!?/br> “趙國公應(yīng)該很快就會回京?!贝奘荒镄÷曊f,莊子里她與李氏來往最多,一方面出身類似,另一方面蘇定方與李善的關(guān)系太近,而且兩人還算是姻親關(guān)系呢。 頓了頓,崔十一娘看向李善,“郎君,李家jiejie或有揣測?!?/br> 對此李善并不意外,畢竟李氏就住在日月潭,也不像蘇母那樣在家里不出來也不與人打交道,她是知道丈夫與凌敬時常與李善秘議的,凌敬是秦王的心腹,李善與蘇定方的立場可想而知。 “不礙事?!崩钌茡u搖頭,猶豫了下低聲道:“明日你去請李家嫂嫂來一趟,有些事要與其商議……呃,最好早一些,明日沒有早朝,趕在凌公去長安之前?!?/br> “好?!贝奘荒锔纱嗬鞯膽?yīng)了下來,并沒有多問什么。 李善心想,凌敬這個主意有些陰損,自己可不能沖在前面,萬一出了什么事,蘇定方雖然不會反目成仇,但也有了間隙。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大度 第二日李善出門已經(jīng)是午后了,心里有些不太舒服,經(jīng)過凌公、崔十一娘的追問,已經(jīng)確定了蘇母在寓居李宅的時候與東宮是有過接觸的。 其中一次碰到了嫁入清河崔氏的一位婦人,還曾經(jīng)見過太子左庶子滎陽郡公鄭善果的女兒,甚至有一次上香,正好碰上了太子妃……李氏當(dāng)時不在蘇母身邊,不能確定太子妃有沒有召見蘇母。 要命的是碰上太子妃那一次,是李善尚未回京,但蘇定方繼任靈州道行軍總管已然定鑿的時候。 今早李善特地沒有出現(xiàn),李氏隱晦的道出蘇母對李善的看法……與凌敬之前的揣測基本一致,在那個老婦人看來,李善如今的地位,如今的權(quán)勢,如今的名聲,都應(yīng)該是蘇定方的。 李善一方面哭笑不得,另一方面也有些感慨,當(dāng)日自己救下這個老婦人,蘇定方才會來投,沒想到這個老婦人卻……不能說恩將仇報吧,但這種心理狀態(tài)顯然不太正常。 人心啊,人心。 在朱雀門翻身下馬,李善雖然得賜皇城騎馬的特權(quán),但能不用還是不用的好,將韁繩丟給士卒笑著聊了幾句,這些北衙士卒好些都后悔沒能隨軍出征。 自從去年柴紹奉命節(jié)制北衙禁軍,再到前些日子抽調(diào)平陽公主舊部入京,現(xiàn)在柴紹能大致控制住北衙禁軍……李善曾經(jīng)私下拜訪過柴紹,提點過承乾殿的防務(wù),自那之后,左千牛衛(wèi)將軍張琮、宇文韶加強(qiáng)了夜間巡視以及對承乾殿的防衛(wèi)。 一邊往里走,李善一邊想著,兩個月前自己還將蘇定方是否回京視為東宮起事的預(yù)兆,現(xiàn)在看來是錯了……就算太子有意籠絡(luò)蘇定方,但其他人不會將希望寄托在蘇定方或者自己這個魏王身上,更別說太子麾下還有個什么都心里有數(shù)的裴世矩了。 “咳咳?!?/br> 聽見熟悉的咳嗽聲,李善立即止步行禮,“拜見岳丈大人。” 崔信還算滿意,成親前名分未立,現(xiàn)在就不同了,行禮敢不恭謹(jǐn),我我我……我讓女兒回家住上十天半個月的! “十一娘可還好?” 第一句就是問女兒,李善一邊腹誹,一邊笑著說:“昨晚母親還說呢,愛十一娘遠(yuǎn)邁小侄?!?/br> 就算是寵女狂魔,聽到這等話,崔信也是無語,他聽妻子用詭異的語調(diào)說起,現(xiàn)在女兒在李家那是……什么都能管,夫婿寵著,婆婆也寵著,就算女兒把宅子拆了,估摸著朱氏都要拍手稱快。 當(dāng)年自己就沒這等運氣,兩任妻子與母親都不合,崔信暗罵了幾句,才低聲問:“昨日入宮覲見,附和太子?” “實則不然。”李善看看左右沒人才低聲回道:“殿下亦不贊成設(shè)郡,其實是陛下有意進(jìn)取,昨日小婿入宮覲見勸諫,今日應(yīng)該有旨意下發(fā)中書?” “嗯,兩個時辰前已然擬詔……” “岳丈大人不要說了?!崩钌谱隽藗€停的手勢,“此乃禁中語,不可外泄?!?/br> 崔信被氣得臉都黑了,好心來提醒一句,居然還不領(lǐng)情! 李善目送崔信氣鼓鼓的回了中書省,心里也覺得委屈,不知情才能對信息比較敏感,表演力度才會更強(qiáng),如今的李淵疑心病重的很,好不容易對自己釋然,這時候別弄巧成拙了。 一路進(jìn)了兩儀殿,李淵剛剛午歇起來,還有點精神不濟(jì),笑著招手道:“懷仁來了,今日已有些日頭了?!?/br> “還未至盛夏,不能用冰。”李善嘿然道:“再說了,上次不是……噢噢,待會兒臣傳給殿中監(jiān)蘇制。” 蘇制就在邊上,微微躬身行禮以致謝。 上次李善將制冰法傳給了上任殿中監(jiān)陳福,結(jié)果那位運氣不太好,死在了仁壽宮外梁軍的刀下。 “也沒多久就要熱了?!崩顪Y擦了擦額頭的汗,“今年去仁智宮……也不知三胡修的如何了。” 李善眨眨眼,如果有可能,他真想勸李淵別去仁智宮避暑,他總覺得會出什么幺蛾子,而且那時候也是東宮動手的好機(jī)會……但問題是長安夏天實在太熱,特別是宮城這塊兒,比長安其他地方起碼要高上六七度,難怪隋唐兩朝的帝王大都不是死在長安宮城的。 歷史上的隋文帝死在了仁壽宮,隋煬帝死在江都,唐高祖李淵死在大安宮……就是李世民在武德年間被趕出宮城居住的弘義宮。 唐太宗李世民駕崩于終南山上的翠微宮,自那之后,唐高宗李治建東都,死在了洛陽,之后的大唐皇帝大都主要在洛陽。 “今日已然下詔,命蘇定方收復(fù)鹽州、朔方,竇軌南下收復(fù)銀州、綏州?!崩顪Y隨口道:“掃蕩各地,重建官衙,對了,懷仁可有意吏部?” “陛下別開玩笑了?!崩钌瓶嘈α寺?,“選誰不選誰……要不陛下仿前朝弄個選曹七貴吧?” “這也是個辦法?!崩顪Y沉吟道:“原州還好,會州、靈州、鹽州、朔方郡、銀州、綏州……不僅是官吏,還要選派折沖府的驃騎將軍?!?/br> 李善將話題扯開,“之前梁師都東竄,鹽州、朔方不都已經(jīng)歸附了嘛,蘇定方也無甚事了?!?/br> 李淵瞥了眼過去,“他不是傷重難起嗎?” “是臣……瞎猜的?!崩钌茟M愧的低下頭,“昨日回了莊子登門拜訪,才知曉其母身子不適?!?/br> “嗯?” “定方兄娶妻也年余了,先是節(jié)制北衙禁軍,不敢稍離,后隨陛下避暑仁壽宮,重傷數(shù)月,再隨臣出征……”李善嘆道:“與其妻……定方兄今年三十有一了,尚無子嗣,其母心憂,以至于臥床不起?!?/br> 李淵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善,知道這個臣子說得蘇母心憂是假,關(guān)鍵是后面那句“臥床不起”,既然臥床不起了,那就不能出門了。 “還算懂事?!崩顪Y給出如此評價,看李善額頭微有汗泌出,笑著問:“蘇定方回京,何人繼任?” 按照常理,蘇定方卸任,最有希望繼任的自然是副帥薛萬徹。 昨日的猜測果然沒錯……李善心里慶幸不已,坦然道:“武安郡公薛萬徹沖陣勇武,堪為萬人敵,但獨當(dāng)一面非其所長,所幸如今梁國已然覆滅,突厥無南下蹤跡,可使長史西河郡公節(jié)制大軍?!?/br> 李淵點點頭,不是贊同李善的舉薦,而是肯定李善的態(tài)度,溫彥博是李淵的嫡系……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溫彥博的兄長溫大雅是秦王的心腹,如今在陜東道大行臺任職。 “去歲西河郡公彈劾懷仁私縱敵酋,如今懷仁卻舉薦其節(jié)制大軍……懷仁頗為大度?!?/br> 面對這種調(diào)侃,李善只能投去一個幽怨的眼神。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選官(上)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李善終于輕松下來了,究其原因,主要還是終于知道李淵為什么沒完沒了的試探自己與東宮之間有沒有勾結(jié)……想到這兒,李善都忍不住要罵幾句蘇母。 不過現(xiàn)在蘇母也不好過,被逼著在家修養(yǎng),雖然李善在御前說是身子不適難以起床,但對外只說是心憂其子……李氏是兒媳沒辦法,但凌敬直接上門放了話,用不著李善來背鍋。 但即使如此,李善也給蘇定方去了一封信,因為怕被人偷看……李淵未必不會干這種事,于是李善在信中是坦坦蕩蕩的,咱們的情誼是擺在那兒的,既沒有攀附東宮,也沒有傾向秦王,而且如今陛下正值盛年,咱們有必要在這時候做出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