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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初唐崢嶸在線閱讀 - 初唐崢嶸 第598節(jié)

初唐崢嶸 第598節(jié)

    郭孝恪、張士貴、李孟嘗三州連成一片,還有靈州軍這支常備軍,突厥不太可能從靈州破關(guān),而東部有薛萬徹、胡演、楊則、段德cao、竇軌,這一塊唐軍的兵力更加雄厚,突厥也很難打穿。

    河?xùn)|那邊就更不可能了,李藥師李道宗兩位名將分南北兩地鎮(zhèn)守,突厥怎么打得穿?

    是隴右道嗎?

    有可能,但那是需要借道鐵勒勢力范圍的,而且兵力不可能太多,武德五年那次就是兩千偏師而已。

    李善實在有些疑惑,歷史上的渭水之盟,李世民丟了那么大的臉,突厥到底是從什么路線殺進來的呢?

    其實李善不知道,歷史上玄武門兵變的時候,燕郡王羅藝出任涇州刺史,轄涇州、寧州、原州三地,而且當時羅藝就在蕭關(guān),但他棄蕭關(guān)放突厥南下涇州,再配合突厥偏師從還沒被剿滅的梁國借道攻入延州,雙管齊下,迅如閃電的攻入京兆,飲馬渭河。

    突厥退兵之后,羅藝奉命入朝,但在豳州起兵謀反,被擊敗后企圖逃向草原依附突厥,在寧州被部下斬下首級送到了長安。

    總而言之,李善擔心東宮的起事,擔心裴世矩會搗鬼,但也擔心突厥在關(guān)鍵時刻來攪局……其他人未必有這個負擔,但李善這個穿越者卻不得不去考慮歷史的滾滾車輪。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出迎(上)

    兩儀殿內(nèi),端坐在上首位的李淵笑吟吟道:“那就讓懷仁出迎吧?!?/br>
    李善無可奈何的上前應(yīng)聲,這等差事他是不想接的,甚至他都刻意的回避,畢竟是出迎從靈州回返的以趙國公蘇定方為首的將校,其他人還好說,自己出迎實在太惹人矚目了。

    從名義上來說,回京的全都是自己的舊部,而為首的蘇定方更是自己門下,前一任的主帥更是李善自己……這等既沒有實際好處,又容易招惹是非的買賣,李善是真的不愿意。

    但李淵非要點名……李善在應(yīng)聲的時候悄悄的瞥了眼中書令楊恭仁。

    大捷回京,按道理來說的確是要重臣出迎的,以這次靈州軍的戰(zhàn)績,應(yīng)該是宰輔出迎,其他的宰輔都已經(jīng)有了立場,只有楊恭仁不偏不倚……而李淵點了自己而沒有選楊恭仁。

    李善不禁有些懷疑楊恭仁的立場……因為早在去年初,凌敬就私下告知,秦王府的燕貴人與楊師道來往頗密,燕貴人的母親是楊雄的第三女,也是楊師道的jiejie,所以楊師道很可能暗中已經(jīng)投入秦王麾下。

    如果楊師道真的投入秦王麾下,那么楊恭仁的立場就值得懷疑了……可惜李善對此人在貞觀年間的活動沒什么印象,倒是記得楊師道在貞觀年間當過宰相的。

    李淵又隨意說了幾句就宣布解散,只留下了李善。

    李世民瞄了李善一眼,他很清楚,在李善那日自請調(diào)蘇定方回京之后,父親對其的態(tài)度就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當然了,這其中還有蘇定方母親那邊的緣故。

    而李建成心里是有些懵逼的,他并不知道李善曾經(jīng)在李淵面前自請調(diào)蘇定方回京,當日只有秦王與李世民在場。

    不過對于東宮來說,這次選官并沒有占到多少便宜,同時也沒吃什么虧,東宮幕僚對于李善的觀感,大致還是那樣……這是個不肯涉入奪嫡之爭的人物,可以拉攏,但沒必要刻意,萬一惹得陛下不悅,以至于魏嗣王投入秦王麾下,那反而是弄巧成拙。

    當然了,裴世矩心里打的是另一個算盤,在東宮一脈中,戰(zhàn)功最著的大將薛萬徹出任夏州總管,也就是說對長安這邊的局勢起不到一絲一毫的作用,就算是舉兵,除非引突厥而來,否則不可能打穿延州,在段德cao、楊則、胡演的夾擊中南下京兆。

    看沒其他人了,李善苦笑著說:“臣知陛下信重,但讓臣出迎……”

    “些許小事?!崩顪Y揮了揮手,“你替朕安撫趙國公一二?!?/br>
    “蘇定方本為竇夏舊將,甚至隨其義父隨劉黑闥作亂,雖后因劉黑闥引突厥南下而脫身……”李善搖頭道:“論其勇名,何如秦瓊、尉遲恭、李世績、薛萬徹等名將?”

    “但歸唐至今不過五載,已然爵封國公,獨領(lǐng)大軍,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李淵不置可否,話是這個話,大唐的將領(lǐng)中降將多了,但一般都是賜下爵位,至少不能比其原先要低,這是為了收攏人心,能吃rou,才會跟著你。

    蘇定方原來沒什么名氣,入唐之后幾年內(nèi)幾次大戰(zhàn),在涇州大捷之前就已經(jīng)封爵趙國公了,這是很難得的殊榮。

    但理不是這個理,一方面蘇定方這幾年的功績足以封爵國公了,很多人都認為,魏嗣王李懷仁之所以在戰(zhàn)場上縱橫不敗,很大程度上在于身邊有個蘇定方……呃,這個是事實。

    另一方面,此次蘇定方卸任與李善卸任是不同的。

    李善卸任有生怕功高難賞的緣故,但明面上是有突厥散布李善手握兵權(quán),屯兵不出,隱有不臣之心的流言。

    但蘇定方不同,他沒有這方面的擔憂,甚至在賀蘭大捷之后只遣派偏師追擊,讓延州道行軍總管竇軌攻占朔方郡,擒殺梁師都立下大功。

    在這種情況下,蘇定方被調(diào)回長安……君主如果不是想擅殺領(lǐng)軍大將,那撫慰是必須的,而讓李善這個前任主帥出面,那就是順理成章的了。

    蘇定方和李善的密切關(guān)系,反而是好事,這同時也是李淵在彰顯自己對李善的信重。

    這時候,有宮人傳報,駙馬都尉霍國公柴紹請見。

    片刻后,柴紹大步走進殿內(nèi),躬身行禮,“陛下,右千牛衛(wèi)將軍李客師、闞陵是復(fù)歸北衙禁軍,還是……”

    李淵的臉色陰了下來,但立即壓了下去,“均復(fù)歸北衙禁軍,由你節(jié)制,不過明日均隨懷仁出迎?!?/br>
    李客師與闞陵都是右千牛衛(wèi)將軍,加上李世民的連襟張琮是左千牛衛(wèi)將軍,基本上可以保證承乾殿的安全了。

    李善應(yīng)了聲,試探問:“泌水縣候張寶相可也隨臣出迎?”

    李客師、闞陵與張寶相是在賀蘭大捷之后奉命追擊梁軍,之后一直受竇軌節(jié)制,此次也奉命回京,不過他們是走華洲這條路,所以兩日前就已經(jīng)抵達長安了。

    “嗯?!崩顪Y點頭道:“等封賞之后再議?!?/br>
    去年李善率軍出征,請調(diào)代州軍的薛萬徹、張士貴,之后李淵從并州軍中又調(diào)用了兩次在李善麾下作仗的舊將張寶相。

    如今薛萬徹、張士貴兩人都不會回代州了,一個出任夏州總管,一個出任原州刺史,而張寶相的去留還不太好說,這位福將再次展現(xiàn)了他無與倫比的運氣,在梁師都即將遁去的時候死死咬住了梁軍,拖到了竇軌率騎兵趕到,圍殲梁軍,生擒梁師都。

    張寶相如今只是個縣候,此次一定會被晉爵,要不要回并州的確不太好說……反正李道宗那邊是很不爽的,與蘇定方有些類似,張寶相最早是李道宗的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李善是借了一次又一次,現(xiàn)在可能都不還了。

    出了兩儀殿,柴紹陪著李善往承天門走去,路上嘆了口氣,“客師兄這可真是無妄之災(zāi)啊?!?/br>
    “什么?”李善好奇的低聲問:“昨日就聽說了,臨濟縣公等前日覲見陛下,立進立出,是何緣故?”

    前日李客師等將領(lǐng)奉命回朝,在兩儀殿覲見,結(jié)果李淵幾乎就走了個流程,據(jù)說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到就讓李客師他們退下了。

    按道理來說不太應(yīng)該啊,要不是這幾位,竇軌未必能那么順利的覆滅梁國,擒殺梁師都呢。

    柴紹打量了李善幾眼,他不太分辨得出來這位倒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畢竟李善這方面沒什么信譽度可言啊。

    第一千零六十章 出迎(中)

    才四月底,日頭已經(jīng)有點大了,李善一大早穿戴整齊,坐著馬車出了門,覺得有些悶熱。

    沒辦法啊,嗣王的服裝穿戴非常繁瑣,崔十一娘和兩個侍女忙了好一會兒才弄完,而且穿著這服飾,騎馬還真不太方便,但今日出迎,需要禮遇有功將領(lǐng),不能失禮。

    也不用入長安,李善直接去了長樂坡,禮部以及光祿寺、太常寺的官員都已經(jīng)到齊了,讓李善意外的是平陽公主也到了。

    “三姐怎么來了?”

    平陽公主似乎臉色不太好看,低聲道:“父親命光祿寺良醞署攜美酒,禮敬回京將領(lǐng),以示嘉獎?!?/br>
    頓了頓,平陽公主補充道:“李客師、張寶相、闞陵也得賜酒?!?/br>
    李善這下心里明了,李淵那日慢待有功回京的將領(lǐng),所以今日特地使宗室出面撫慰,太子、秦王出面自然是不合適的,齊王也沒有這個威望,平陽公主正合適。

    看這位jiejie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李善心里一個激靈,故作好奇的低聲問:“那日伯父因何事……”

    平陽公主松了口氣,卻板著臉訓(xùn)斥了句,“問那么多作甚!”

    “是是是?!崩钌埔菜闪丝跉?,將視線投向北方,遠處已漸有煙塵升騰,蘇定方終于回京了。

    其實李善在那日晚上聽凌敬提及之后很快就猜到了事實,李客師、闞陵他們是從銀州、夏州那邊回長安的,帶來的肯定是那邊的消息。

    能讓李淵那么失態(tài)的只會有一個可能……八成是薛婕妤出了事。

    只不過李善不確定的是,那位倒霉的薛道衡愛女現(xiàn)在是什么境況,是死了,還是活著……不會是李淵這邊還沒下決定,或者下了決定還沒來得及,那位就已經(jīng)生了吧?!

    李善覺得,最后這種可能性最高,搞不好生的還是個兒子呢。

    歷史上有沒有這種先例李善不太記得了,不過后世倒是有,成吉思汗鐵木真的妻子曾被敵人擄走,救回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身孕,生下的就是鐵木真的長子術(shù)赤。

    但據(jù)說鐵木真的妻子被擄走一共只有九個月,所以有可能之前就已經(jīng)懷孕了,而薛婕妤是去年六月中旬被擄走的,現(xiàn)在是四月底,怎么算……都算不到李淵頭上,總不能說薛婕妤生了個小哪吒吧?

    嘖嘖,綠帽子算是戴定了,也難怪李淵那么失態(tài)……也就是事情還沒有大肆傳開,不然李淵這張臉都得丟到千年后去。

    所以李淵看到李客師、張寶相時候臉色難看……說不定在心里琢磨這幾個知不知情呢。

    李善經(jīng)常在想,自己晚年要不要寫一本《初唐密史》呢,能記錄下很多有趣的東西啊,說不定流傳后世還能變成考古資料呢。

    《唐史》與《初唐密史》不符?

    那肯定是前者錯了,或者是作者刻意為之,誰不知道《初唐密史》的作者李懷仁什么都敢記錄!

    但李善也在猶豫,畢竟歷史上,魏征那老頭前車之鑒擺在那兒呢,只是寫下諫辭就被推碑悔婚,自己將這些記錄下來,萬一被捅出來,搞不好全家都要倒霉啊。

    要不到晚年找個替死鬼來寫?

    李善胡思亂想間,十幾匹戰(zhàn)馬疾馳而來,在幾十步外停下,眾將翻身下馬,以蘇定方為首大步而來。

    “拜見魏王殿下。”

    “拜見魏王殿下。”

    李善的視線左右掃了掃,他其實并不太清楚回朝的將領(lǐng)到底有哪些人,反正除了自己嫡系之外,關(guān)系最好的幾個比如薛萬徹、張士貴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

    “收復(fù)數(shù)州,賀蘭大捷,諸將功勞匪淺?!崩钌评事暤溃骸笆ト舜髳?,朝中必有封賞?!?/br>
    “來人,斟酒?!崩钌苹厣硎疽饬讼?,李客師、闞陵、張寶相也站到了隊列中。

    李善笑著指了指段志玄,“聽聞你在賀蘭一戰(zhàn)中驍勇進擊,陣斬數(shù)員梁軍大將,此番就饒過你?!?/br>
    段志玄赫然而笑,自涇州一戰(zhàn)之后,但凡軍中聚宴,李善都是讓段志玄負責斟酒。

    李善端起酒盞,緩緩踱步在前,“半載征戰(zhàn),先敗突厥,后滅梁國,驅(qū)胡人,擒敵酋,此酒為眾將所賀,亦為大唐所賀,更為數(shù)戰(zhàn)陣亡的將士?!?/br>
    “英魂不遠,此酒當共飲之?!?/br>
    蘇定方高舉酒盞,將半盞酒傾斜在地,眾將都算是李善的舊部,在涇州大捷的慶功會上見識過,紛紛效仿。

    李善舉起酒盞,一飲而盡。

    眾將紛紛高舉酒盞隨后一飲而盡,場面肅穆,不聞一絲喧嘩之聲。

    后方的平陽公主瞇著眼看著這一幕,心想懷仁數(shù)次大戰(zhàn),均能聚攏將心,僅眼前所見,不論是太子心腹,還是秦王愛將,無不心悅誠服。

    或許,懷仁真的再也沒有領(lǐng)軍上陣的機會了。

    接下來都是光祿寺、太常寺的事了,李善雖然身穿王袍,但依舊是去歲模樣,與眾將說笑,時不時笑罵幾句。

    “伯父此番回京,有些風霜之像,只怕伯母要責備小侄了。”李善偷空與李客師聊了幾句,后者回京后李善還沒登門拜見過,畢竟有些忌諱……倒不是李客師是自己的部將,而是李善第一時間就猜到李客師為什么遭到李淵冷遇。

    萬一自己早早登門拜訪被李淵知道了……

    “懷仁說笑了,不就是黑了些嗎?”李客師苦笑了兩聲,他到現(xiàn)在還是一頭霧水,那天覲見一句話都沒說就……幾乎是被趕走的。

    “不礙事?!崩钌频吐暤溃骸吧院蟮情T再議。”

    李善轉(zhuǎn)頭看了眼,示意蘇定方過來,低聲說:“定方兄這邊如何安排不太好說,還需要斟酌一二,殿下對伯父寄予厚望?!?/br>
    李客師精神一震,他心里是有點數(shù)的,李善卸任主帥之后他還與兒子李楷商議過,自己很可能是第一批被調(diào)回長安的將領(lǐng)。

    原因并不復(fù)雜,因為李善的身份、立場在秦王一脈中,只有秦王、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凌敬幾個人知道,李客師是唯一在北衙禁軍中任職的將領(lǐng)……剛才李善已經(jīng)說明了,蘇定方雖然是左監(jiān)門衛(wèi)大將軍,但實際上的權(quán)柄不可與以前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