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6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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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敬眼觀鼻,鼻觀心,在事后看來,此次楊文干謀逆案頗為兇險,但在凌敬看來,最妙的地方在于,如果出了問題,封倫甚至齊王并不會被牽扯進去。 如果沒有宇文穎,一封信能不能使楊文干立即舉兵謀逆,這不好說,但如果沒有宇文穎,也一定有使者招楊文干來仁智宮覲見……在橋公山舉告太子謀反的前提下,楊文干再不愿意也不會伸出腦袋讓人砍,舉兵謀逆是板上釘釘?shù)摹?/br> 其他使者的確未必會透露橋公山、杜鳳舉舉告太子謀反……但封倫不可能不安排后手,將消息透露過去是很簡單的事情。 簡而言之,齊王是巧妙的利用了楊文干這支奇兵,并且將自己隱藏在迷霧中……如果李淵、李世民身死仁智宮,真正對壘起來,弒父殺弟的太子李建成與李元吉之間,還真不好說誰勝誰負呢! 至少封倫很可能會號召秦王一脈,甚至聯(lián)絡(luò)陜東道大行臺、益州道行臺……除非屈突通等人有割據(jù)一方的想法,否則只能選擇齊王。 凌敬在心里想,這樣的謀劃,齊王是沒這份心思的,只可能是封倫。 若不是突然出了民亂,導(dǎo)致宇文穎與楊文干同時出現(xiàn),而早有準備的李善快馬來襲,在沮原橋頭成功生擒宇文寶……這次的事還真是說不清了。 如果沒有民亂,如果沒有李善,以仁智宮守軍的兵力,楊文干是很難攻入鳳凰谷的,不可能出現(xiàn)退守翠微殿的窘境。 那這樣的話,楊文干的的確確起兵謀逆,但考慮到杜鳳舉、橋公山的舉告,李世民很難洗清身上的嫌疑……暗中謀劃的嫌疑。 如此一來,齊王在撇清自己的同時,還能漁翁得利。 如果李善知道現(xiàn)在凌敬的想法,真要豎個大拇指了……完完全全猜中了,幾乎和原時空一模一樣。 歷史上就是如此,楊文干謀逆后,東宮屬官王珪、韋挺被發(fā)配嶺南,而同時被發(fā)配嶺南的還有指使杜鳳舉舉告太子謀反的杜淹。 凌敬正在心里盤算,這次仁智宮事件以極其完美的方式落幕,將齊王、封倫扯了出來,同時無論如何,畢竟舉兵謀逆的楊文干是太子門下,秦王入主東宮之日已然不遠。 凌敬突然想到,如此完美……很大程度在于懷仁擇機完美,而且提前那么久就確定是七月十五日,他不得不想到李世民親口提及,橋公山是副手,他的上司是太子心腹爾朱煥。 然后,凌敬就聽見蕭瑀壓低聲音,用頗為忿忿的口吻說:“魏嗣王搖擺不定,殿下需提防一二。” 李世民與眾多幕僚對視了幾眼,人人都努力保持臉上的神色。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撇清(上) 李世民遲疑難言,就目前情況來看,自己很快就能入主東宮,與李善之間的關(guān)系也將不再是秘密,但他也需要考慮到其他的因素,比如李淵對李善的觀感變化等等。 更重要的是,雖然李善沒有提及,凌敬也沒有任何暗示,但這段時日以來,李善始終在明面上與李世民保持距離……這說明李善短時間并不希望暴露關(guān)系。 李世民猜測,很可能還是因為裴世矩。 但李世民遲疑了,而蕭瑀卻滔滔不絕,這位仁兄向來是有話就要說,有屁就要放的……歷史上貞觀年間,蕭瑀與陳叔達兩人在太極殿上爭辯,鬧得不可開交,氣的李世民將兩人都罷免了相位。 事實上,蕭瑀在貞觀年間,一共被罷免相位六次。 “雖然是齊王、封倫有不軌之心,但舉兵謀逆的楊文干終究是太子門下。”蕭瑀冷冷的說:“李懷仁近日常伴君側(cè),曾向陛下為太子開脫。” 房玄齡試探問:“如何開脫?” “以楊文干接到的書信,以及對眾人的問詢,顯然是針對齊王,就連趙元楷都被指為齊王的人。”蕭瑀搖頭道:“若非李懷仁,杜持禮、封倫未必會被牽扯出來?!?/br> “李懷仁軍功累累,在朝中看似無甚勢力,但陛下信其多矣,還請殿下留意?!?/br> 李世民都被堵得沒話說了,只能眼角余光掃了掃凌敬……在場眾人,也就凌敬有資格出來反駁,因為誰都知道他與李善交好。 “蕭相此言差矣?!绷杈匆埠苁菬o奈,只能強打精神道:“此次楊文干謀逆案,應(yīng)是封倫、齊王合謀,的的確確與東宮無干。” 凌敬哼了聲,“意外牽扯出杜持禮、封德彝與齊王合謀,某倒是覺得魏嗣王有功無過!” “魏嗣王奉陛下之命細細追查,難道還有錯了?” “更何況,陛下以宮人、近侍謄抄問詢內(nèi)容,難道魏嗣王要欺瞞陛下嗎?” 蕭瑀最受不了的就是人家懟他,反駁道:“以宮人、近侍謄抄,正是李懷仁向陛下所請!” “咳咳,咳咳。”李世民輕輕咳嗽了兩聲,笑道:“正如姑父所言,懷仁軍功赫赫,但在朝中并無勢力,只是與三姐交好,無需擔(dān)憂?!?/br> “此次楊文干謀逆,懷仁抵達仁智宮時,翠微殿都險些被攻破,兩年內(nèi)兩番救駕,又軍功赫赫,父親無以加賞,懷仁難免小心謹慎一二?!?/br> 蕭瑀斜瞥了眼凌敬,點頭道:“殿下所言也是,此人不涉奪嫡,為陛下嫡系,但見勢明了,應(yīng)該不會有礙殿下?!?/br> 凌敬老臉抽抽,這話說的……轉(zhuǎn)頭看去,李世民那么厚的臉皮都顯得有些神態(tài)不太自然呢。 此刻的李善正在谷外閑逛呢,好長時間了,終于可以松口氣了,從成婚前后就開始籌備這次仁智宮事件,雖然出了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但整件事最終還是以完美的方式落幕。 雖然還沒有開始正式詢問齊王,但這個鍋只能這位來扛了,而封倫的尾巴……有杜淹舉告,十有八九是躲不開的了。 至于封倫的結(jié)局……那就要看李元吉肯不肯將這位死死扯著一起墜入深淵了。 一路踱步到谷外,遠遠看見柴紹,李善皺起眉頭走過去,“姐夫?” “懷仁來了。”柴紹回頭勉強笑了笑。 “姐夫不修養(yǎng)出來作甚,回頭三姐可是要找小弟的不是?!崩钌朴行┞裨梗窠B左腳掌被砍了刀,兩根腳趾被砍斷,行走不便,在各地援軍趕到之后,就被李善安置歇息,沒想到今日跑到谷外來。 柴紹低聲道:“最后一批棺木回京。” 李善也不吭聲了,雙方廝殺雖然只有兩日,但卻是血流成河,尸首超過一千,而此時正是酷夏,若不盡快處置,不說疫病,尸首都要爛了。 那些叛軍尸首還能就地掩埋,但陣亡將士的尸首卻是要以棺木裝載送回長安的。 這一戰(zhàn)與去年天臺山一戰(zhàn)的傷亡不同,去年那是什么人都可能死,就連李淵都中了一箭,而這一次雖然是遭到叛軍偷襲,但戰(zhàn)死的基本上都是普通士卒已經(jīng)下層的軍頭之類的小校,有名有姓……李善有印象的,基本上都活了下來。 看著運載棺材的車隊緩緩啟程,所有人都神色悲痛,李善也只能做做樣子……其實他心里沒啥感觸,畢竟是陣亡的將士,而不是無辜被屠的平明,更與自己沒什么瓜葛。 只是看到一副厚厚的棺材從眼前經(jīng)過,李善略有些動容。 呃,死的人中,官階最高的是右千牛衛(wèi)大將軍張瑾,這位前隋名列“選曹七貴”的大人物倒霉的戰(zhàn)死在李善抵達仁智宮前一刻鐘。 目送車隊離開,氣氛才略為輕松一些,李善與不算熟悉的劉弘基、黃君漢、李世績等人打了個招呼。 李世績咳嗽兩聲,“聽聞趙郡王轉(zhuǎn)任右監(jiān)門衛(wèi)大將軍?” 李善瞄了眼這位一直活躍到高宗年間的名將,“陛下已然欽點蕭國公出任右千牛衛(wèi)大將軍。” 蕭國公就是前幾日才率軍趕至的張平高。 柴紹眉頭皺了皺,相比起來,張平高此人才能比較平庸,能晉升國公主要是因為從龍之功,而且性情還比較倨傲,是個不太好打交道的人,自己節(jié)制北衙禁軍,張平高也是個麻煩……不過柴紹打算卸任,總不能妻子坐鎮(zhèn)長安,自己在仁智宮也執(zhí)掌宮禁,有點犯忌諱。 李世績心想真是名不虛傳,自己只問了句趙郡王,人家就點出了右千牛衛(wèi)大將軍這個缺額,不過自己也沒補上的心思。 互相聊了幾句,李善也透露出左千牛衛(wèi)將軍宇文韶下獄論罪,這個位置是需要搶的……如果沒有意外,應(yīng)該是在秦王一脈將領(lǐng)中挑選。 最為跳脫的侯君集與段志玄都有點心思,兩人在那言語撕扯,秦瓊眺望遠方,“今日已經(jīng)好幾撥人馬去長安了?!?/br> 李善嗯了聲沒說什么,張平高、王君昊是去押送封倫的,剛才的車隊是運送棺材的,還有兩撥信使是分別去京兆兩個縣,畢竟如今近萬大軍屯與京兆、坊州邊境,糧草也是個問題。 此外,還有一撥人,是押送東宮部分屬官的,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就是爾朱煥。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撇清(中) 在仁智宮這邊從驚險萬分到大局已定的這幾日中,長安在最開始的動蕩后,有平陽公主坐鎮(zhèn)皇城,顯得波瀾不驚。 除了不得不讓只帶著十幾個人的太子李建成離開之外,平陽公主親自坐鎮(zhèn)朱雀門,馬三寶領(lǐng)北衙禁軍,扣住了李高遷、羅陽、羅壽等東宮一脈將領(lǐng),甚至在得到李淵正式的詔令之后,直接派了數(shù)十親衛(wèi)就堵在了太子詹事裴世矩的門外。 為此,裴世矩恨得咬牙切齒,要不是都姓李,而且都是祖籍隴西成紀,他都懷疑平陽公主紅杏出墻了……也太賣力了點。 不過裴世矩也非等閑之輩,各種消息還是源源不斷的送來,剛開始這位老狐貍也是心里亂跳,因為太子中允王珪被抄家,但接下來,裴世矩放松了心緒,但也覺得莫名其妙,天策府記室參軍杜淹以及其侄杜楚客、司農(nóng)寺少卿趙元楷先后被押送去仁智宮。 雖然不知道緣由,但裴世矩可以確定是坊州刺史楊文干那邊出了問題……他是知道東宮以楊文干在坊州養(yǎng)兵的。 馬車在朱雀門外頓足,裴世矩整理衣裳下了馬車,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有些疲累但依舊肅立的平陽公主,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匯集,然后各自偏開。 對仁智宮那邊發(fā)生的一切,長安這邊還是封鎖消息的,裴世矩猜到了楊文干那邊出了事,但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卻一無所知,但平陽公主卻是知情的。 裴世矩在琢磨這次太子會不會就此被廢,如果那樣的話,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但如果沒有立即被廢,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而平陽公主卻在琢磨,這次的事件的幕后黑手中,裴世矩會不會也是一個? 看似李善不在仁智宮,但如果父親、二弟死于鳳凰谷,那可以說,李善就失去了大半的根基……裴世矩就有機會了。 此時,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裴世矩轉(zhuǎn)頭看去,百余騎兵疾馳而來,為首的是身披軟甲的王君昊。 “拜見平陽公主。” 平陽公主點點頭,發(fā)現(xiàn)了張平高,“蕭國公?” 張平高從懷中取出一份詔書,“陛下詔令。” 平陽公主懷疑的看了眼若無其事的裴世矩,才接過詔書,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再次瞄了眼裴世矩……還真不是這廝干的? 裴世矩是心安理得的,這次的事件自己是一點都沒插手,他看著數(shù)十個士卒在張平高、王君昊的帶領(lǐng)下大步走出皇城,心里也好奇的很。 王君昊是李善的親衛(wèi),張平高是陛下的嫡系……都不是東宮的人,這個很正常,但都不是秦王一脈的人,這個就有點讓人浮想聯(lián)翩了。 此時此刻,封倫正在中書省內(nèi)與宇文士及閑聊呢,兩人都是天策府屬官,前隋就熟識,雖然沒什么私交,但隋滅之后的履歷基本上是吻合的,都是在宇文化及敗北之后投唐的,也算有些話聊。 當然了,如今兩人正在聊著的還是現(xiàn)在長安坊間最關(guān)注的仁智宮……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宇文士及略有些緊張,而封倫卻淡定的很,雖然出了些意外,爾朱煥突然叛變,使得魏征急奔仁智宮,而之后太子也強行出了皇城往仁智宮而去,但總的來說,一切還算順利。 最關(guān)鍵的是,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會牽扯到齊王身上,也不會牽扯到自己身上,頂多是自己女婿幫著盜買宜君倉的糧食而已……可惜封倫不知道的是,出的意外不僅僅是爾朱煥。 最大的意外有兩處,其一是出在封倫那位侄女婿周舫身上,太過貪婪,宜君倉空空如也,導(dǎo)致了一場民亂的發(fā)生。 其二他沒想到,從幾年前開始,就有一個人在盯著自己,盯著自己與齊王、楊文干這條線。 從這方面來說,封倫也是實在太過倒霉,碰到了一個穿越者。 就在封倫還在安慰宇文士及的時候,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王君昊當先闖入中書省,高聲喝道:“封德彝何在?” 宇文士及目瞪口呆的同時身子在微微發(fā)顫,連秦王都要依仗的中書令封倫都要被拿下,那自己這個中書侍郎豈不是要完蛋? 但下一刻,宇文士及就認出了王君昊,“君昊?” 王君昊遞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后一揮手,幾個士卒迅速圍住了封倫。 封倫緩緩起身,白須都在發(fā)顫,“你們要作甚?” “陛下傳召?!睆埰礁呃淅涞溃骸白甙?。” 各種各樣的念頭迅速的在封倫腦海中閃過,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封倫畢竟是秦王一脈,而且又是宰輔,比裴世矩這位太子詹事知道的多一些,至少他知道楊文干的確起兵了,但是功敗垂成,如今寧州、隴州、岐州的兵馬以及京兆的上番府兵都已經(jīng)趕去護駕。 但楊文干起兵謀逆,為什么會突然將目標對準什么? 陛下怎么會懷疑到自己身上? 在被押送出朱雀門的時候,封倫很是意外的發(fā)現(xiàn),李高遷、趙弘智、徐師謨、陳子良等東宮屬官也被數(shù)十士卒押送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