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jié)
風澈一怔。 明明他犯了那么多的錯,卻沒有挨打;明明兄長受了那么多委屈,卻能幾句話就原諒他;明明他歷盡千帆已經(jīng)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十七歲少年了,卻還是在兄長面前沒忍住哭了出來。 “哥……” 【作者有話說】 夏瑜的愛情觀就是:我愛你,但這是我的事情,你不必知道我為你做了什么,更不用承擔這份感情的沉重。 其實關于風瑾的事情,映射到現(xiàn)實就是安樂死的抉擇。 當大家都以為風澈不會回來了,往生花拿不到,風瑾救治無望,是讓他帶著痛苦活得更久,希望得到轉機,還是結束這種痛苦? 家屬都有自己的想法,無非是生命長度和生命質量孰重孰輕的問題,誰對誰錯我們也說不清。 第127章 我要提親 后山的墳綿延數(shù)里,葬著風家先輩的遺骸,從山頂?shù)缴侥_,正中央是風氏的嫡系一脈。 從最高處一路向下,風澈面前這一塊,綴著風行舟和楚辭念的名字。 風澈和風瑾灑掃完墓碑,去祠堂祭拜,磕完了頭,風澈起身拽風瑾起來,正打算回去,風瑾叫住了他:“你不讓門口那位進來嗎?” 風澈站住腳步,隔著祠堂的木門,外面影影綽綽站著兩道身影,挺拔如竹的那道,風澈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姜臨。 風家人歷代有個傳統(tǒng),若領著一人回祠堂,進來時是兩情相悅的心上人,出去是情定一生的未婚道侶,不出三年便會大婚。 他本打算過幾天等風瑾身體徹底好了,再試探地講一下自己和姜臨的事,等兄長接受良好,再提出讓姜臨去祠堂面見父母,誰知風瑾沒等風澈說出來,就已經(jīng)嗅到了jian情,還如此直截了當?shù)貑柫顺鰜怼?/br> 風澈抬起手想撓撓頭,一想到這是祠堂也不好做出不規(guī)矩的事情,生怕風瑾被他哪句話氣到了,上來就當著列祖列宗的面給他胖揍一頓,眨巴眨巴眼睛央求道:“出去說,出去說?!?/br> 風瑾看他一眼,略一挑眉:“好?!?/br> 風澈亦步亦趨地跟在風瑾后面,見他不慌不忙,心里就開始盤算起等會兒怎么說,打開門看見姜臨眼巴巴地看著他,風瀾在旁邊一臉無語。 風澈眼睛一橫,給風瀾傳音:“你帶他過來的?” “他自己非要問我你干嘛去了,我說去祠堂了,讓他等著你們回來,他就來勁了,”風瀾嫌棄地瞥了一眼姜臨:“他說他離開你半天就會修為倒退,然后眼冒金星暈倒在風家,讓我盡快帶他離你近一點,哪怕和你呼吸一片空氣也行?!?/br> 風瀾試圖學著姜臨的語氣,夾了幾下嗓子被惡心得不行,嘰里咕嚕一股腦告訴了風澈,才覺得自己得到了解脫。 “你聽聽那說的是人話么?”風瀾吐槽,轉頭就看見風澈也顧不上和他傳音了,和姜臨開始眉來眼去。 風瀾:“……” 風澈和姜臨傳音完,看著旁邊哀怨的風瀾,才想起來好像冷落他半天了:“姜臨就是想我了,等我倆大婚了,風家他想去哪去哪兒,也不用委屈他編這一套話了,現(xiàn)在你就多帶帶路,讓他熟悉一下嘛?!?/br> 風瀾試圖理解姜臨哪里委屈了,但是他活了幾百年沒個對象,不能理解這種生物對一個理智的風家人的影響,只能歸咎為受姜臨荼毒,風澈現(xiàn)在也變得腦袋有點問題。 他頓了頓,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等等——”他聲音陡然變尖:“大婚???” 他這一句話沒用傳音,直接喊了出來,在場的三個轉過頭看他,神色各異。 姜臨不用看了,聽了這一個詞,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蕩漾得要死,一臉感動地看著風澈,就差說一句“我現(xiàn)在就愿意”了。 風澈瞪圓了眼睛,后知后覺地去捂風瀾的嘴,罵道:“你特么那么大聲干嘛?” 風瑾好整以暇地看著,悠悠地問了句:“誰要大婚?” 那副表情明知故問,就等著風澈解釋清楚呢。 風澈咳嗽一聲:“就是吧,我和他兩情相悅……心想時候差不多了,年紀也不小了,就打算結個婚啥的?!?/br> 風瑾點點頭:“他是誰?”他轉頭看向姜臨:“這位姜家少主?” 風澈:“對,就是姜臨?!?/br> 風瑾拍拍他的肩:“就是前些日子他們傳的,你當著好多人的面把姜家少主拐走的事是真的?” 風澈心底一驚,夏瑜這是沒有刪他當初干的事的記憶啊……也不知道風瑾知不知道他和姜臨當眾親嘴兒。 他有點不好意思,想說也沒當著太多人的面,最后支支吾吾地嗯了一聲。 風瑾笑道:“你這是什么表情,害羞了?真是難得一見?!?/br> 風澈哼哼兩聲:“誰害羞了?我想帶姜臨進祠堂,行不行啊,哥?” 風瑾含笑道:“我剛剛不是問你要不要領他進來?還明知故問?” 風澈沒等高興地蹦起來,姜臨這邊先拜上了:“多謝兄長認可。” 風澈聽見兄長兩個字,剛想拍姜臨一下,提示他喊得太急了,誰知沒拍幾下,就被姜臨伸過來的手握住了:“兄長看著呢,知道你高興。” 風澈被風瑾含笑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個遍,站在那兒暈乎乎的,加上本來就很高興,腦子轉了半天,只想明白了“姜臨這小子真會套近乎”。 風澈回過神來時,風瑾和姜臨已經(jīng)你來我往說了半天,風瑾正講到:“我倒是沒那么在乎他喜歡的是男是女……姜少主少年英才,我看那臭小子也是真的喜歡,既然擔心議論對風家影響不好,不如給我家一個名分?!?/br> 風澈猛地抬頭,姜臨含笑著捏了捏他的手指:“我會讓姜家來提……”風澈一把捂住他的嘴,狂點頭:“哥,對啊,名分!我要去姜家提親!” 姜臨看了他一眼,順從地點點頭,也沒計較什么。 風澈放下心,松開了手,姜臨微微一笑:“兄長說錯了,是給我個名分?!?/br> 風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風澈,也沒戳破。 旁邊的風瀾抓著耳朵一臉嫌棄,良久才扭頭哀怨地看著風瑾:“我去準備大婚事宜?” 風瑾搖頭:“不急,先準備嫁妝——” 風澈嚷道:“什么嫁妝!是聘禮!聘禮?。∑付Y?。?!” 風瀾在身后罵了一句,風瑾倒是毫不意外:“對,我說錯了?!?/br> 姜臨點點頭:“兄長日理萬機,偶爾口誤而已,是聘禮沒錯?!?/br> 風澈滿意了:“那我領姜臨進祠堂?” 風瑾略一頷首:“去吧。” 姜臨正了正衣襟,嚴肅道:“我這就去拜見老丈人和婆婆——” 他那兩個稱呼咬得極重,風澈總懷疑他有什么言外之意,狐疑地掃視了他一圈,沒察覺出他的表情有什么不對,看上去一點也不打算和自己計較誰上誰下的問題。 要不是風澈以前每一次企圖反攻都失敗了,還真以為姜臨是什么好說話的角色,估計是現(xiàn)在暫時慣著他,等晚上就要找補回來了。 他亂七八糟地想了一通,領著姜臨進了祠堂,對著父母的靈牌拜了拜:“爹娘,當初說好了遇見喜歡的就領回來給你們看,現(xiàn)在你們看了我就去把親提了?!?/br> 他頓了頓,笑道:“他很好,你們別擔心?!?/br> 姜臨腰挺得筆直,恭恭敬敬地站著,風澈甚至感覺他比平日里都規(guī)矩,一看就是老一輩都喜歡的那種乖的:“爹娘放心,我會待他好?!?/br> 他薄唇中吐出這兩個稱呼像是理所當然,說得太順溜以至于風澈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他喊的什么,心里一邊罵姜臨八字才剛有一撇,還沒大婚就開始亂叫,抬手捂住臉,發(fā)現(xiàn)自己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他還挺高興的是怎么回事? * 縱然風澈嘴上說姜臨急著要名分,但急的似乎是他,出了祠堂,就開始馬不停蹄地準備起來,第二天就和姜臨去姜家提親了。 風澈牽著姜臨的手,往姜家大門口一站,高喊了三聲“風家風澈前來提親”,就成功把姜疏懷引出來了。 姜疏懷冷眼看著風澈一邊摟著姜臨的腰手賤,還不忘搔首弄姿,對著過路的姜家修士擠眉弄眼,一臉小人得志。 姜疏懷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什么死出?” 風澈咧嘴一笑:“自然是來提親的死出。” 這邊太熱鬧,一大群姜家弟子早在風澈開始喊的時候就圍了上來,后來礙于姜疏懷的面子,只能后退幾步,但依舊在竊竊私語。 姜疏懷聽到動靜,回頭罵了一句:“都給我回去練劍,多大的事湊什么熱鬧?” 一大群弟子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姜疏懷這才拔出腰間的劍對著風澈:“哪來的滾哪去!”他劍尖向前一甩,風澈避也沒避,到面前被姜臨攔住驟然停下,氣得姜疏懷直瞪眼:“你干嘛?胳膊肘往外拐?” 姜臨點頭,非常坦誠甚至懶得騙姜疏懷:“本來我就向著他。” 姜疏懷眼睛一橫:“我還能真捅他是怎么的?你是不是傻?” 風澈擺擺手:“哎,姜臨要是沒攔著你也不能捅我,別裝了?!?/br> 姜疏懷一梗,手抬起來放也不是抽風澈也不是,最后臭著臉把劍收了回去:“這難道不是得我姜家去風家提親?” 姜臨看風澈一眼,搖搖頭:“是我嫁,他娶。自然是他來提親?!?/br> 姜疏懷嘴唇抖了抖,按住眉心逼自己冷靜下來:“行了,閉嘴吧,知道了?!?/br> 他看著風澈堆在門口的那一堆花花綠綠的提親禮物,有點糟心:“收起來,進家主殿說話?!?/br> 風澈摸摸鼻尖:“你就直接收了唄,要不然我還得抬一趟?!?/br> 姜疏懷瞪圓眼:“有沒有規(guī)矩!想娶姜家少主務必把禮給我走全了,‘納采’是六禮之首,你說省就省了?” 姜家雖沒有夏家禮那么多,但姜疏懷此人實在是太能吹毛求疵,風澈一個‘納采禮’從姜家大門按照流程一步一步走上姜家大殿,耗時足足兩個時辰,終于把提親禮物放下了。 姜疏懷坐在大殿上冷笑:“勉強過關,禮姜家收下了,雖說知根知底,但‘問名禮’也要走一遍形式。” 風澈一聽姜疏懷要把六禮走全的態(tài)度,不禁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來之前不僅惡補了姜家禮儀,連三書都準備好了。 所謂三書六禮,三書指聘書、禮書、迎書,聘書是表示求娶之意的信物,禮書是列明禮物種類和數(shù)量的文書,迎書是接人過門的文書;至于六禮,分為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 “問名”,就是詢問生辰八字和姓名,好為后續(xù)的“納吉”和“請期”——計算良辰吉日和商議婚期做準備。 風澈先從懷里翻出一張卷軸,展開后遞到姜疏懷手里,開始樂呵呵地給他分析起來:“你看啊,我和姜臨這個生辰八字,天作之合!但是因為命格特殊,可選擇的良辰吉日沒有尋常人那么多,三年內總共九個,你看著挑?!?/br> 他頓了頓,把最遠那個捂?。骸斑@個太久了,整整三年,要是選了這天,我就是風家有史以來領人進祠堂后最久娶到人的了,你肯定不想讓我丟人吧?” 姜疏懷翻了個白眼:“我管你干嘛?我看哪天合適選哪天?!?/br> 風澈癟癟嘴,沒撒手。 姜疏懷扒拉他一把,點了點一個月后那個時間:“這個吧,你家應該能準備好吧?” 風澈一看,眉開眼笑起來:“你這不是挺著急的嗎?” 姜疏懷對著他來了一腳:“滾!我這不是怕姜臨著急嗎?說我急,你才最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時候就成天盯著我家姜臨!” 風澈被罵了一句,也不生氣,嬉皮笑臉:“現(xiàn)在是我家的了?!?/br> 姜疏懷又踹了他一腳。 風澈掏出聘書,姜疏懷過了目,沒等他趕人,風澈又從儲物袋里拿出禮書和聘禮:“六禮今天走了五個,你不介意吧?” 姜疏懷看著滿大殿堆著的聘禮,規(guī)模幾乎是剛剛風澈放進大殿的禮物的幾十倍,琳瑯滿目的靈石陣圖靈器符箓堆積成山,差點閃瞎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