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商音捏捏袁洪的小耳朵,淺笑道:“方才那個是從七七那邊拿來的東西,能讓使用者的身體回到最懷念的時期,當你想要變回去的時候,只要有強烈的意愿就能解除這般模樣了?!?/br> 袁洪放開自己的尾巴,在身后搖來晃去,圓溜溜的可愛眼睛笑彎起來:“那我要保留久一點才行!之前弟子還在想,如果桂花醒過來看到那個樣子的我,萬一認不出來或者害怕該怎么辦才好呢?!?/br> 商音哪里不知道這是弟子故意想要哄她開心,抬手搓著袁洪的臉頰揉了揉:“瞎說!咱們的袁大將軍超級威風,超級有安全感的!” 袁洪抬手抱了抱商音的脖頸,還是那樣溫溫柔柔甚至含著一絲羞澀的笑,和著現(xiàn)在狌狌的可愛外表,半點看不出來封神之戰(zhàn)中的兇名遠揚。 袁洪是見過商音和鴻鈞當年在洪荒游玩的,本以為這次也是兩人心血來潮,結(jié)果就看到商音興沖沖拉著她,每天坐在云端美滋滋地在看……另一只猴子? 袁洪:“……” 心情頓時有些微妙。 老師這是又想要收進門中一只小猴子了嗎? 而且也是混沌靈猴。 袁洪抿唇,身后的尾巴都不擺了,蔫巴巴地垂下來。 從不周山出來后,她發(fā)現(xiàn)商音身邊多了許多弟子,原本并沒有被商音收為徒弟的她也成了商音門下大弟子,但是…… 即使過去這么多年,經(jīng)歷那些事情,她也還是曾經(jīng)那個有些敏|感的小狌狌。 她喜歡手握力量的感覺,也享受不再任人欺辱的肆意,但是她有時候也還是忍不住地想,如果沒有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外表,她是不是……還能和從前一樣靠在老師身邊一起編花環(huán)? 袁洪自覺將心思藏得無人知曉,只是偶爾憋太悶了就與祝余草說一說。 方才在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外表變回曾經(jīng)模樣時,在那一瞬間,袁洪心中涌現(xiàn)出的并不是驚慌,而是暗自的竊喜。 遠遠地,袁洪看著那只小靈猴,心中那絲嫉妒也淡下去。 如果老師喜歡的話,她一定會好好教導幫助師弟的。 然后看著看著,袁洪就皺起眉。 怎么回事? 那個變成猴子模樣混進猴群,教唆著小師弟求仙問道以得長生的,應(yīng)該是個玄門弟子吧? 截教的還是闡教的? 若小師弟不是被師父看重,本著長生不老的執(zhí)拗私心去仙山道場求修煉之法,定然會被扣上冥頑不靈的帽子,再加之大門小派之中各族修士眾多,心思駁雜,小師弟一看就性子單純直白,根骨又極好,到時候定然會受到不少委屈。 一大把年紀和修為了,怎地跑來騙一只剛出世的小猴子? 哪來的臉?! 隨著那只小猴子被忽悠地背上小包袱,拖著一方海浪一拍就散的木筏就往海上走,袁洪的表情已經(jīng)徹底黑下來了。 別說什么混沌靈猴,再如何也是年幼!這樣一個木筏子,萬一在海上被拍散了怎么辦?! 商音蹲下來,靠近袁洪柔軟的金色小耳朵,像是做賊一樣,低聲道:“小袁兒,現(xiàn)如今佛門想與這小猴子結(jié)下師徒之誼,玄門又百般阻撓給佛門添堵,師父我呢,既不想讓佛門得手,又不想讓玄門高興,還不欲讓引起鴻蒙意識注意,所以……” 商音很是心虛地朝著云端下方垂目打坐的鴻鈞看了一眼,而后和變回小猴子模樣的袁洪悄悄咬耳朵:“咱們得想個辦法,算計你鴻鈞師公收下這只小猴子才行。” 袁洪:“?” 袁洪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guī)煾浮?/br> 算計誰? 商音眼神飄忽,抬手用力揉了兩下袁洪金色的腦袋瓜:“哎呀,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嘛?!?/br> 主要是這只小猴子將來要卷入的量劫不簡單,她一只咸魚,從來教徒弟靠放養(yǎng),如何教得好? 如今在洪荒之中,須彌天已經(jīng)成為被天道刻意淡化的存在,但只要玄門在,道在,圣人在,鴻鈞這個道祖就永遠橫亙在那。 這樣一個被各方勢力算計著的小猴子,極其容易在最后被算計得小褲衩都不剩一條,正適合給鴻鈞這種長滿了心眼的人教。 況且鴻鈞若是當真收徒,那么這小猴子的輩分可比宣兒那張臉還要有趣,這樣一座靠山坐在小猴子身后,她倒要看看哪個敢不禮遇三分。 再說了…… 商音低聲叭叭,眼睛里滿是興奮:“乖徒兒!你不覺得算計你鴻鈞師公,如果成功了,咱們能在須彌天里吹牛幾百年么!” 袁洪:“……” 聰慧的弟子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家很有雄心壯志的師父,斟酌片刻,心中無聲嘆了口氣,臉上卻揚起笑容,圓溜溜的眼睛里滿是寵溺和縱容:“嗯嗯!老師可有什么計劃?” “你鴻鈞師公這個人向來自詡聰明,很是倨傲,雖然明面上只說西方二圣改立佛門是命數(shù)注定,但是心里恐怕對佛教……對付這樣的絕頂聰明人,咱們啊,就得用陽謀?!?/br> 商音搓搓手,漂亮的鳳眼中滿是躍躍欲試。 “你去同那小靈猴結(jié)伴一陣子,然后將佛門玄門之爭告訴它,不用引導什么,就只說有很多很多眼睛都在看它,不要讓它一片空白懵懂就行?!?/br> “為師我嘛……”商音笑了下,放緩嗓音,顯出幾分兇殘,“先去將那菩提綁了?!?/br> “這么大好的時機,當然要師徒坐下來,好好談?wù)勑摹!?/br> 希望準提那張口綻蓮花的嘴,可不要讓她失望才是。 第79章 晉江獨家發(fā)表 菩提雖為準提善尸,但所修卻并非佛法,而是完整保留了準提當年在鴻鈞處所修道法。 因此這般開門收徒,教導的也是玄門道法。 將“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仙師坐”這樣的名頭播撒出去,菩提又收了幾個凡人孩童當做門下弟子。 不過他倒是并不關(guān)注這些弟子的悟性根骨如何,只坐等那靈明石猴上門拜師。 靈明石猴是天定要與佛教結(jié)下因果的。 如今道佛相爭,但玄門傳承已久,根深蒂固,佛教到底根基尚淺,弟子又多為玄門弟子改投,真正根骨極佳者并無。 簡而言之,就是沒有一個能鎮(zhèn)場子的。 這靈猴與玄門毫無緣分,根骨乃是補天遺留五彩石,自帶補天功德——這樣的出身,與當年帶有盤古遺澤的三清如何相似。 所以靈明石猴的存在對佛門至關(guān)重要。 但準提與接引卻是看出此猴性格尖銳,野性難馴,若不加以約束必定會闖下大禍。 所以最開始時,讓靈猴拜師入佛門顯然弊大于利。 不如結(jié)個善緣,待到此猴修成正果,氣運加身之后再引其自投西方,那才是腥臊都讓其他人沾了,獨留了好處給佛門。 這日,菩提給弟子講道過后回到里間,正準備用神識探尋一番那靈猴走到了何處,便在里間內(nèi)看到了十分熟悉的兩張面孔。 熟悉,但絕對不想看見的兩張面孔。 在菩提下意識后退的瞬間,一聲琵琶弦動的聲音掠過,整個洞府里間被結(jié)界籠罩,外不得入,內(nèi)不得出。 商音坐在桌邊,抬手拂去以水痕凝出的琵琶琴弦,笑吟吟地問:“故人相見而已,仙師為何如此驚慌?” 鴻鈞站在窗邊,看都沒看菩提一眼。 菩提這處洞府選的很有仙山洞府的玄妙,雖名為山洞,實際內(nèi)有乾坤,此時站在里間住處窗邊向外看,能看到一片繁星點綴的夜幕低垂而下,與地相接。 菩提的背部緊貼著房門,喉結(jié)滾動。 西方一圣叛玄門自立佛教這種事,說大了是天道授意,大勢所趨,不得已而為之,但說小了,其實無非他兄弟一人為欲|望驅(qū)使,不愿西方一直低人一頭。 但他們是實打?qū)嵉嘏殉隽藥熼T。 對洪荒生靈而言,道祖鴻鈞絕對是最為特殊的存在,甚至,圣人尤其。 當年傳道生靈三千,蓮臺高坐的道祖鴻鈞,在那個生靈多愚昧,圣人不知道法的時代,站得太高,代表著絕對的權(quán)威與正確。 尤其在圣人總算摸到一點道祖鴻鈞為何走得比所有生靈都快后,有魔祖羅睺的前車之鑒,圣人們多少帶了些唏噓。 當他們以為鴻鈞將來定會身化天道,不復(fù)存在,感嘆即使身為道祖也仍舊無奈何后,鴻鈞卻能在與天道對峙翻臉后,全身而退。 這無疑讓本來已經(jīng)淡去的道祖威壓,又更甚了一重。 也讓菩提這個叛出玄門的弟子更難面對鴻鈞這個曾經(jīng)的師尊。 良久的沉默多少顯得有些難看,菩提的手在身側(cè)暗自收緊,抬手斂袖對面前一人見禮,恭聲詢問:“菩提見過一位尊者,不知尊者此番前來,可有要事吩咐?” 尊者? 商音的手指在桌面輕點幾下,眼神玩味:“倒是沒什么要緊事,不過是游玩累了,尋了一處地方歇歇腳罷了。” 這話商音說的沒多少誠意,菩提也沒有要信的意思。 先不提天下之大哪里都能歇腳,鴻鈞從前便同他們兄弟并不親近,之前他們更是在封神量劫中得罪過商音,怎么想,這歇腳都不可能歇來他的洞府。 ——還是在靈明石猴將至的節(jié)骨眼。 菩提腦中急轉(zhuǎn),心下一沉。 他是準提斬的善尸,修為只是準圣巔峰,但不論他修為如何,都不可能同面前這兩位硬碰硬,反正那靈猴尚在海上,為今之計,不如…… 菩提面上神色幾變,正要開口,就聽商音幽幽出聲:“說起來,過來時,我們恰好偶遇了一只剛上岸的小靈猴,長相倒是頗為可愛,聽那靈猴在同人打聽求仙問道之地,說不準會來這靈臺方寸山?” 對上商音的眼睛,菩提哪里還能不明白,此番面前一位就是為那靈明石猴而來! 菩提不明白,鴻鈞既已從此方天地脫離,商音如今更是連圣人都難摸底細,為什么還要來插手洪荒量劫? 他們兄弟一人,等這一次機會已經(jīng)太久太久了。難道鴻鈞就連這最后一絲機會也要掐斷嗎? 憑什么? 憑什么三清就能被生靈敬仰,女媧就能被人族香火供奉,同為圣人,同為鴻鈞弟子,他們兄弟便要處處低人一等?! 恍惚間,菩提耳邊閃過一道若有似無的撥弦聲,那聲音極輕極快,轉(zhuǎn)瞬即逝,卻讓菩提回想起曾經(jīng)在洪荒時處處狼狽處處鉆研的日子。 這天地氣運本就該有聚有散,有起有落! 難道只有三清才配高坐云端,只有女媧才配被生靈銘記? 渡世,救靈,他們兄弟一人不是不能做,可他們?nèi)绾巫觯?/br> 他們背負著貧瘠一片的西方,如何同生來就站在山巔的三清去比?如何去同修行之道恰合兩次大劫關(guān)鍵的女媧去比? 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三位師兄不愧是道祖親傳弟子,果然……從一開始就是不同啊?!?/br> 菩提忽然抬頭,定定注視著窗前束手而立的鴻鈞,眼神帶著灼灼的執(zhí)念與不甘。 鴻鈞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此時察覺菩提在看他,緩緩側(cè)首,眼中卻沒有半分意外,嗓音冷漠而平淡:“你們對吾有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