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多余
周家找人監(jiān)視他行動這件事,來滬安之前,周少陵就知道。 他父親周志宏這樣的作法周少陵很清楚是出于哪種原因,就是怕他不受他的掌控,在公司做些出格的事情來。 更重要的是,周志宏更怕他對已經(jīng)躺在病床上的同父異母的大哥周仕則有其他動作。 豪門世家,為了利益爭斗打得頭破血流的事情舉不勝數(shù)。 何況,他們家情況復雜,他從小又一直流落在外。 在周志宏看來,他這樣桀驁不馴的性格,肯定會對親哥哥周仕則從小活得錦衣玉食應該很有怨言。同樣是周家的后代,周少陵卻過著截然相反的生活,顛沛流離十年多才回到家里,周志宏認為,他心里不可能沒想法,而且周家也愧對他親生母親。 某種程度上,周志宏覺得自己的孩子里,周少陵行事作風最像他,因為相像,所以他很清楚周少陵是最有能力帶領周家走的更遠的人。他可以為了家族把大權交給周少陵,但私心又同時防著周少陵傷害周仕則,想無時無刻掌控他這個小兒子的動向。 周少陵開始警告過周志宏,兩父子吵得不可開交,后來是周嫻從中斡旋,周志宏才退了幾步。只剩下一個條件,就是讓周少陵跟他每天匯報公司的情況。 而不受管教的周少陵才不管這些。 但周志宏直接把之前隨時隨地盯著自己兒子的眼線就換成了公司里原先他的秘書,每天任務就是把周少陵在公司做了什么報告給他。 對此,周少陵當然不能忍,最后還是周嫻好說歹說,勸他,就當是有人替他作報告。 實在不想浪費時間在這樣的事情上的周少陵,看在姑姑周嫻的面子上,索性不管。 只是沒想到這個人會多嘴管他的私事。 錢意歡昨晚去公司,肯定是被那個人看見了,才有今天這通電話。 周少陵之所以不懷疑是錢意歡告的狀,是因為明白這個人沒有那么蠢,會在昨晚那樣的情況上雪上加霜,她就算要告狀,也不會找周志宏,肯定會找上周嫻。 中午,醫(yī)院周圍的人很多,周少陵在路邊的咖啡店坐了沒多久,施北就開車趕到。 為了不碰見回來的溫尋幾人,周少陵坐進了車里等著。 施北:“溫小姐的情況好些了嗎老板?” 在昆和樓前,溫尋說溫景生病時,施北也在一邊,所以他也知道。 “目前正在退燒,等會兒處理完老頭子這件事,你送我回家一趟,我剛剛找了鐘點工阿姨熬了些粥,等會兒回去取?!?/br> 會叫人熬粥,還親自去送。這顯然不符合周少陵的行事風格,他完全可以找人做這件事。 但這個時候,在他看來,多多少少得親自去一趟。 他選中了她,附帶的所有義務他都會去做。 周少陵不會做像他父親周志宏那樣的人,如果要娶一個人回家,那他就會承擔相應的責任。 同時他吩咐施北:“你去買些水果還有補品,送到醫(yī)院。如果碰見溫家兄妹倆,你就說我白天空手來覺得過意不去,所以就托你送了這些東西過來?!?/br> “明白,送周總你回家后我就去辦。” 施北話音沒落多久,周志宏的人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過來敲了敲車窗。 周少陵捏了捏眉心,施北觀察著他的態(tài)度,接著讓對方上了車。 上車的是個中年人,穿著一身略顯拘謹?shù)奈餮b,臉色有些發(fā)白,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他偷偷瞥了一眼周少陵,眼神中滿是畏懼,坐在后排,大氣都不敢出。 周少陵瞥了他一眼,開門見山:“胡秘書,我找你來,你知道什么原因。我這人最討厭別人插手我的私事,跟周志宏報告公司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這次你越界,你說我應該怎么處置。” 他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讓人膽寒的威嚴。 胡成緊張得聲音都有些結巴:“對、對不起周總,我就是順嘴提了一下,不是有意要插手您的私事?!?/br> 周少陵冷笑一聲,讓車內的溫度似乎都降低了幾分,“順嘴?你覺得我會信?你在我父親身邊多年,以你的資歷應該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這次的事,不是一句順嘴就能揭過。” 胡成身體顫抖著,抬手擦了擦額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周總,我真的知道錯了。昨晚董事打電話來,問您在做什么,我當時剛走到樓下看到錢小姐和您在說話,董事問你們在干什么,我想到錢小姐的身份,擔心后面會對公司有影響,就..就把聽到和看到的跟董事說了一遍,我、我保證以后不會再犯了?!?/br> 周少陵眼神極冷,“擔心對公司有影響?所以我的私事也隨便可以跟周志宏說,看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滿足于只向老頭子匯報公司事務,我的事也想插手?” 胡成的臉色變得慘白,他急忙擺手,“不是的,周總,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 只是一時糊涂。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周少陵沉默了片刻,就在胡成以為他要大發(fā)雷霆的時候,他慢悠悠地開了口,:“胡秘書在集團幾年了?” “二十六、六年?!?/br> “二十多年了,足夠久了。你為集團效力這么久,應該懂得什么是分寸,知道什么叫聰明。我和周志宏不對付,你比誰都清楚,你有沒有想過他死了,集團以后會不會有你的位置,你上有老下有小,應該去哪兒?” 胡成聽到周少陵的話,身體晃了幾晃,差點癱倒在座位上。 他雙手抓著褲腿上的布料,似乎在下定決心,“周、周總,”胡成想了許久,戰(zhàn)戰(zhàn)兢兢又豁出去一般說道,“周…… 周總,我…… 我真沒敢有那樣的想法,敢插手您的私事,我對集團忠心不二,但我對周董事也是。我知道您和董事不對付,但董事對我有恩情,我為他做事也不后悔。至于周總您說的,如果到時候您想要開除我,我也沒話說?!?/br> 周少陵沒想到胡成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他嗤笑了一聲,“沒想到,胡秘書讓我刮目相看了。” 等待自己命運的胡成,始終沒敢動,也沒敢看身邊在他們眼中的“惡人”。 直到周少陵說道:“看在你的忠心錯付上,這次我放過你?!焙刹陪等坏乜聪蜃约依习?。 周少陵看向窗外,天氣逐漸變陰了起來,他垂下眼簾,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陰影:“回去告訴周志宏,就說我說的,以后公司的事務你不用再跟他匯報。如果他還想插手公司的事情,就讓周仕則或者周家其他人來接替我的位置?!?/br> 他聲音像是裹挾著一層冰寒的霜,“滾吧?!?/br> 胡成愣了半天,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得到命令,他立即如釋重負般打開車門下了車。 施北透過后視鏡,目光追隨著胡成離去的背影,眼神中滿是疑惑:“老板,為什么就這樣放過他?” 周少陵目光冰冷銳利,語氣不屑且冷漠:“愚忠的人,得讓他自己看清真相。我就算開除他也沒有意義,他也不過是周志宏放在我身邊的棋子。今天我親自找他來,以后,他再說其他事就得掂量掂量?!?/br> 施北聽了周少陵的解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接下來我們怎么辦?董事長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br> “他當然不會輕易罷休,但那又怎么樣,公司目前的局勢他比我更清楚,離開了我,他那些所謂的宏偉藍圖不過是空中樓閣,要怪就怪他心心念念的好兒子周仕則已經(jīng)沒辦法替他完成使命。” 說完,周少陵再次看向窗外,陰沉的天空中烏云翻滾。 “算了,先不管他,送我回家吧。粥應該快熬好了。”周少陵伸了個懶腰,整個人又恢復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沒了之前的威嚴感。 施北伸手摸了摸鼻梁,一臉八卦地調侃:“老板現(xiàn)在對溫小姐好上心?!?/br> 放到以前,他可不敢想他家老板會給誰熬粥,雖然這粥也不是親自熬的。 “我對誰都上心,你專心開你的車?!?nbsp; 周少陵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著。 施北:“那不是吧,老板身邊之前連個女的都沒有,還能對誰上心。我看除了溫小姐,沒其他人了?!?/br> 周少陵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是又怎么樣?少廢話,專心開車?!?/br> “好嘞?!?nbsp; 施北應了一聲,踩下油門,車子向著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當車子快要抵達房子的時候,周少陵才想起自己家里沒有保溫飯盒這種東西。他又親自去超市買了一個,在旁邊小情侶的影響下,他把挑好的藍色飯盒又轉回去換成了粉色的。 進家門時,家里的阿姨已經(jīng)把吃的準備好。除了粥,還有兩份清淡的小菜。 弄完這些,時間已經(jīng)到下午六點多。 秋季天黑的早,等待施北報信息的周少陵在家里等著。 按白天來說,晚上的病房不是溫覓在就是溫尋在,要么就是兩個人都在,以及展逸。 溫景不想暴露他們的關系,他也就幫著她隱瞞。這份飯要怎么送到溫景那里,這會兒他也在想辦法。 要是溫景這會兒能看手機,周少陵想著還能聯(lián)絡,互相通氣。但她高燒嚴重,這會兒,他也只能靠施北傳信息。 半個多小時后,施北電話打了過來,周少陵拿起茶幾的手機接通:“什么情況現(xiàn)在?” “老板,溫小姐已經(jīng)醒了。病房現(xiàn)在只有溫覓溫總監(jiān)在,展逸剛走,溫二小姐可能一會兒會出去吃飯,到時候那個展醫(yī)生過來接班,你得抓緊。” “我知道了。你在附近盯著,有什么情況隨時告訴我?!?/br> 電話掛斷,周少陵朝廚房喊了聲,讓阿姨吃的裝好,他要帶走。 礙于溫景身邊總是有人圍繞,無論是溫家人還是展逸,都讓他很難有單獨和她相處的時間,他得行動快點。 拿了飯盒的周少陵,一路飆車到了市中心醫(yī)院。 和施北兩人碰頭后,就上了十樓溫景所在的病房。兩個人在病房不遠處的拐角處停下,等待著溫覓離開。 “等會兒展逸會來?”周少陵觀察著病房門口的情況,邊問施北。 施北好奇自己不是已經(jīng)說過,他老板這會兒怎么還問,但他也沒多想,“嗯,看樣子那個展醫(yī)生就快來了?!?/br> 周少陵冷哼了聲:“真多余?!?/br> 施北一臉茫然:“???我嗎?” “我說展逸,等會兒他進去,你找個借口讓人把他叫出來?!?/br> 施北:“沒問題老板,放心交給我。” 他們倆正小聲說著話,就看到展逸從電梯里出來,徑直推門進了病房。沒一會兒,溫覓就走了出來。 等溫覓的身影消失不見,周少陵斂了斂表情,抬腿朝著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