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 第59節(jié)
又或者在他心里,他覺得霍閻跟他一樣的孤獨。 霍閻瞟一眼杜裴,杜裴長相屬于好看且耐看類型,氣質(zhì)干凈溫和,與霍閻陰冷狠戾的感覺截然不同,像一黑一白,一正一邪。 “心理醫(yī)生也會失落嗎,自己不能開導(dǎo)自己?”霍閻覺得好笑,看到杜裴就忍不住想欺負(fù)人家。 杜裴白了一眼:“心理醫(yī)生也是人,醫(yī)者難自醫(yī)沒聽過啊?!?/br> “那你像現(xiàn)在這樣哭唧唧的時候該怎么辦?” “你才哭唧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兩只眼睛都看到了?!被糸愑l(fā)想笑,難得和人斗嘴,居然還挺有樂,剛才煩躁的心情不覺間淡去許多。 “那你這眼睛只能說明長得好看,但不好用。”杜裴回嘴。 “我不止眼睛好看?!被糸愑幸唤z得意。 “還有哪里好看?”杜裴順嘴接道。 霍閻終于露出明顯的笑容:“那里?!?/br> 杜裴眼光不自覺往對方下面看去,然后聽到霍閻帶笑又沉又磁的聲音:“杜醫(yī)生,你可真行,看硬了你負(fù)責(zé)?” 杜裴收回目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去看,這種行為根本不是他的作風(fēng)。 “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低一些吧?!倍排嵊X得是車?yán)锾珶?,讓本就醉酒的他更神志不清,他把頭轉(zhuǎn)向窗外閉上了眼睛,決心不再理會霍閻。 “看熱了?”霍閻嘲諷,但還是依言把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低了幾度。 杜裴皺眉,用力把眼睛閉得更緊,仿佛這樣就聽不到霍閻講話。 霍閻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也不再說話只專心開車。 車輛行駛平穩(wěn)且速度緩慢,杜裴閉上眼睛便更能清晰感受到霍閻的香水味,味道似乎不再那么清冷,像是被熏熱了般越來越濃烈,酒意和困意也漸漸襲來,不知過了多久,杜裴竟然真的睡著了。 霍閻在等紅綠燈間隙轉(zhuǎn)頭看向杜裴,杜裴腦袋歪向窗側(cè),下巴線條流暢,嘴唇微微張闔,呼吸均勻,全然沒有對人的防備之心,白皙脖頸像優(yōu)雅的天鵝,讓霍閻想伸手掐上去把玩。 霍閻盯著杜裴看的時候,嘴角微微上翹,眼里有種盯著獵物的玩、味。 “?!?/br> 一聲手機訊息音響起,拉回霍閻的注意力,他拿出手機,嘴邊的笑意驟然結(jié)冰。 手機上傳來一張照片,是霍珩雙手捧著何川臉頰,兩人站在面館門口路燈下的照片,光線不算明亮,但兩人間不容其他人的曖昧氣氛卻十分明顯。 霍閻退出照片,又調(diào)回到與霍珩的對話界面。 半個小時前兩人進(jìn)行了對話。 “何時回?!被糸悊?。 “不回?!被翮翊?。 除此之外,兩人的上一次對話是一個月前。 “別再派人跟著我?!被翮裾f。 “看心情?!被糸惢亍?/br> 兩人對話都不會超過十字,并且很少聯(lián)絡(luò),但即便如此,這是霍珩回國后的第一個新年,霍閻還是想他可以回到自己身邊。 回來做什么?一起過年嗎?霍閻心覺嘲諷,他倆從少年分開那天起,就都已經(jīng)沒有家了。 他能理解杜裴說的過年沒有意義的話。 上一年除夕夜,霍珩在冰冷的美國公寓里悶頭睡覺,霍閻在冷清的國內(nèi)豪宅里不停飲酒。 酒喝多了,霍閻就給霍珩打電話,語言不斷刺激霍珩,仿佛只有感受到霍珩的痛,霍閻才會覺得自己還活著。 霍閻對霍珩從來不肯放手。 他只想把人困在自己的身邊,留下來折磨也好當(dāng)做陪伴也罷。 綠燈亮起,霍閻猛踩油門,在本該繼續(xù)直行往前開的路線上,霍閻忽然調(diào)頭,開向了一條離杜裴家背道相反的路。 夢里的杜裴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沉沉地睡著。 第69章 除夕之夜 杜裴醒來的時候天已蒙蒙亮,長時間的側(cè)頭睡覺姿勢讓他的脖頸酸疼難耐。 杜裴揉著脖子,睡眼朦朧地看著前擋風(fēng)玻璃外的陌生景色,大腦有幾秒鐘的遲緩。 他后知后覺自己在霍閻的車上,可霍閻不在車上。 車停在不知是哪里的休息服務(wù)區(qū),周圍來來往往的車輛和人并不算少,大多數(shù)都是返鄉(xiāng)的。 杜裴從車上下來,略微活動一下僵硬的四肢,車?yán)锖芘?,一下車被冷風(fēng)吹到,不禁打了個噴嚏。 杜裴邊打噴嚏邊看到前方人群中向他這邊走來的霍閻,霍閻個子扎眼,長相和氣勢更是凌厲,杜裴發(fā)現(xiàn)他一路走來,竟有幾個路人主動避讓開他,大概覺得他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霍閻大步走到杜裴面前,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杜裴懷里一塞,里面裝滿了超市買來的各種吃食和飲料:“吃點東西,繼續(xù)趕路?!?/br> “趕路?趕什么路?”杜裴覺得莫名其妙,“你要把我拉深山老林里賣掉?”杜裴問。 “嗯,賣給寡婦暖被窩?!被糸愐膊恢雷约簽槭裁纯傁矚g對著杜裴開玩笑,“上車說,外面冷?!?/br> 霍閻繞過車頭進(jìn)入駕駛室內(nèi),杜裴抱著一大袋吃食跟進(jìn)副駕駛室。 “到底怎么回事,霸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昨晚是要送我回家的吧,怎么我一睜眼和你跑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休息站了。”杜裴皺眉問。 “和我在一起不好嗎?”霍閻挑眉。 “不好,一點都不好?!倍排岵患偎妓鞯馈?/br> “哪里不好?!?/br> “你又不是俏寡婦,哪里好?!倍排釤o情。 “其實……”霍閻不惱反笑,靠近杜裴,沉聲道,“你可以試試男人,不比女人差?!?/br> “霍閻!”杜裴終于板起臉來,打斷霍閻的葷話,“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霍閻坐直,臉上的笑意淡去許多:“帶你去跨年。” “跨年?去哪里跨年?……我為什么要和你一起跨年?你問過我的意見了嗎?”杜裴真是服了眼前這位霸總,這絕對是他見過最霸道的人,沒有之一。 “反正你也沒有家人,跟誰跨不是跨?!被糸悷o所謂道,“至于沒有問你意見這件事,我跟你道歉。” “你!”杜裴要不是看霍閻人高馬大自己打不過,真想一拳兜他臉上,這個人嘴里說著道歉,可臉上分明是專制獨裁的高高在上感。 “我沒有家人,可我有朋友?!倍排嵋а狼旋X。 “又沒女朋友,”霍閻不以為然瞥一眼杜裴,又輕笑補充道,“也沒男朋友?!?/br> 杜裴心想,要不掐死他得了,大不了自己跟他同歸于盡好了。 “那請問,我們?nèi)ツ睦锟缒??”杜裴壓著脾氣,耐著性子問道?/br> “深山老林里?!被糸愓f完便發(fā)動了汽車,嘴角的笑意被森森寒意取代。 *** 鎮(zhèn)上的小店早已家家戶戶關(guān)了門,大多數(shù)在外讀書打工的兒孫子女都回了家,一家人熱熱鬧鬧圍坐著準(zhǔn)備著年夜飯。 可是老何面館今年異常冷清。 丁傳貴坐在店里磨人:“小川,你跟俺回家過年吧,俺爹媽給你準(zhǔn)備了好多你愛吃的菜?!?/br> “不去了,我留店里就挺好?!焙未ㄟ厯癫诉呎f。 “好啥好,你一個人,多冷清!”丁傳貴不樂意。 “我……不是一個人。”何川猶豫道。 丁傳貴腦子靈光一閃,從椅子上豁然起身,大著嗓門質(zhì)問:“不是一個人?啥意思?!和那個霍珩?!” 何川點點頭,但他心里其實并沒有把握霍珩一定會來。雖然邀請了霍珩,但霍珩并沒有給他肯定的回應(yīng)。 “小川,你就,你就這么喜歡他啊?!”丁傳貴自從和何川攤牌后,在感情上也不像從前那般扭捏,他知道自己沒機會,但也不忍心看何川往火坑里跳,“他一看就跟咱們不是一路人!他就是耍你玩呢!你快長點心吧!要是老何泉下有知,他非跳出來罵醒你!” “爺爺已經(jīng)知道了……他很喜歡來寶……”何川說到這,傷感在所難免。 丁傳貴瞳孔地震,張大嘴巴好半天,最后咆哮道:“不可能!老何咋可能……咋可能知道這種事情!就算知道他也絕不會同意的?。?!” “是真的,蔡爺告訴我的。”何川解釋。 不解釋還好,一聽解釋丁傳貴更加炸毛:“胡說??!咋可能!!要是老何會同意,俺早就追你了?。?!俺這么些年把對你的感情憋心里,不就是怕老何嗎??!” 丁傳貴大喊大叫,帶著委屈和不可置信。 “你小點聲,”何川頭大,被丁傳貴吵得耳朵也疼,無奈道,“別嚷嚷了,丁傳貴,我再跟你說最后一遍,這事不管爺爺懂不懂,咱倆都沒可能,你要是再一天到晚胡說,我就再不見你了!” “那你跟那個霍珩就有可能?!”丁傳貴針鋒相對,毫不示弱,“小川,俺看你也沒比俺清醒多少!” “你給我滾回自己的家去!”何川氣得開始往外推人。 “哎哎哎,你別推俺啊,俺這腿還沒好利索呢!” “那就把另一條腿再摔斷!”何川發(fā)脾氣道。 兩人推拉撕扯好半天,何川終于送走了丁傳貴這尊大神,脫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丁傳貴剛才的話,何川不是沒有聽到心里,他怎會不知他跟霍珩之間的可能性有多小。 可是他舍不得放手,至少現(xiàn)在,他只想和霍珩在一起過兩人之間的第一個新年。 何川重新打起精神準(zhǔn)備年夜飯,盡管不確定霍珩到底會不會來,但他依然準(zhǔn)備得很豐盛。 到了下午,外面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放起鞭炮,街上有大人小孩的歡聲笑語,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濃烈。 天色漸暗,何川終于坐不住了,裹上大衣,跑去店門口伸著脖子張望,街上鞭炮聲震耳欲聾,空氣中彌漫著煙硝味。 煙霧彌漫中,霍珩的身影漸漸清晰,一束煙花在他身后竄空升起,映襯著霍珩有種破碎的美感。 何川心跳空掉一拍。 他站在原地,看著霍珩越來越近,直至人來到他的面前。 “我來了。”霍珩聲音低低,周圍喧鬧聲一片。 何川忽而有點想哭,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新年,也許也是最后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