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牽起霍珩的手，拉著人往面館走。

    一進到面館里，何川便忍不住地抱住霍珩，臉蛋貼在他胸口冰冷的外套上。

    霍珩抬起手揉揉他的發(fā)頂。

    “你能來，我很高興?！焙未曇魫瀽灥貜幕翮裥乜趥鞒?，“我做了好多菜，都是你愛吃的?！?/br>
    霍珩動容，喉結(jié)滾動：“小川……過了今晚，我就要回去了……”

    “嗯？為什么——”何川抬頭，覺得事發(fā)得很突然。

    “霍閻會發(fā)瘋的?！被翮裾f。

    何川本來有一肚子的疑惑，想問霍珩為什么突然要回去，回去多久還會回來嗎，但霍珩此刻一句短短的話，讓何川頃刻破防。

    霍珩始終放不下霍閻吧……

    “他發(fā)瘋了會怎樣……”何川難過，強忍著心酸。

    “自傷或者傷害別人?！?/br>
    “那我呢……”何川低下頭，不想讓霍珩看到他濕潤的眼眶，“又剩我一個人了，是嗎？”

    霍珩沒有說話，因為說任何話都沒有意義。

    兩人靜靜站了片刻，何川重新抬起頭，他努力讓自己像沒事兒發(fā)生一般：“還有餃子沒包，我們一起包吧?！?/br>
    “好?！被翮翊饝?。

    “還要放鞭炮，爺爺最喜歡聽鞭炮的聲音……他以前就說過，如果他不在了，也要放鞭給他聽……”

    “嗯，老何一定能聽到?！被翮竦吐暤馈?/br>
    何川擠出一絲笑容，像得到滿足的天真孩子。

    兩人圍坐在一起包餃子，霍珩根本不會，何川手把手地教他，但包出來的餃子不是露餡就是奇丑無比。

    何川被那一排奇形怪狀的餃子逗樂了，霍珩也無奈一笑。

    電視機被何川從老何屋里搬到樓下，二人一邊干活一邊看著春晚。

    如果不細究，一切看起來其樂融融，但是其樂融融下是怎樣的酸楚難耐，只有他們兩個人心照不宣。

    何川把備好的菜下鍋，頓時炒菜聲和電視聲融為一體，霍珩看著何川忙碌的背影，眼里有化不開的情緒。

    又來了，那種被冰冷海水淹沒的感覺再一次向霍珩襲來……

    屋里溫馨熱鬧，可是霍珩覺得渾身冰冷。

    他也很難過，可是他習慣了壓抑自己的難過。

    他也想哭，可是他哭不出來。

    他也想霍閻放過自己，可是霍閻連他自己都沒有放過。

    他覺得無解，沒有盡頭，沒有希望，沒有意義。

    他不想把何川拉下深淵，這冰冷的滋味他一個人嘗過就好。

    “來寶，快來嘗嘗這個?！焙未ǘ松蟻硪槐P小炒嫩牛。

    恍惚間，霍珩真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失憶的來寶。

    霍珩沒有吃，反而拿起筷子夾起rou，遞到何川嘴邊：“張嘴?！?/br>
    何川有點難為情，但還是乖乖張嘴讓霍珩投喂。

    吃完后何川拿過霍珩手中的筷子，夾起一塊rou也遞到霍珩嘴邊，霍珩咬掉筷子上的rou。

    何川嘴角含笑，霍珩的心顫抖得更厲害。

    “好吃?！被翮癫宦堵暽?。

    大概以后再也吃不到這個味道了。

    何川滿意地笑了。

    菜做好，兩人對坐著，何川拿出酒來。

    “喝多了又要斷片。”霍珩打趣。

    “不是有你在嗎？”

    “就是有我在才危險吧?！被翮駢男?。

    何川的臉瞬間漲紅，他想起第一次在霍珩面前喝醉酒的那次倉庫熱吻，也想起兩人分別后他喝到斷片，在店門口主動親吻了霍珩。

    好像每次喝醉酒，他都會忍不住去親霍珩。

    “……你不想親我嗎……”何川紅著臉耐著臊意小聲問道。

    霍珩沒有回答，可是眼里有笑意，他拿過酒瓶倒了一杯酒推到何川面前。

    “別喝醉了，還要放鞭炮。”霍珩溫柔叮囑。

    墻上的時鐘在嗒嗒嗒走著，時間在一點一滴流逝……

    “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讓我們一起倒計時迎接新的一年！十！九！八！七！……”

    電視里傳出主持人們熱情洋溢的聲音：“三！二！一！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何川笑得很甜，他沒有喝多，只是微醺，“我們?nèi)シ疟夼?！放煙花！我們一起跨年啦！?/br>
    兩人來到屋外，卡點放煙花的鄰居很多，街上一片熱鬧祥和。

    何川從倉庫拿出棍子挑上兩掛鞭，把棍子固定在店門口處。

    “你去點火?！焙未ò汛蚧饳C遞給霍珩。

    “你不去？”

    “我害怕……”以前每年放鞭都是何川爸爸點火，爸爸去世后是老何點火。

    何川有些難過地想，不知明年誰來幫他點火放鞭炮。

    霍珩牽起何川的手往前走：“一起?！?/br>
    霍珩的手一貫溫暖干燥，被他掌心包裹時，會讓何川心生滿滿的安全感。

    霍珩點了火，何川緊緊攥住他的胳膊，然后拉著霍珩往角落躲去。

    瞬間鞭炮燃燒炸開，噼里啪啦，紅色紙屑漫天飛揚。

    何川捂住自己的雙耳，笑嘻嘻地看著霍珩。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何川看到霍珩的嘴唇開啟，口型是：新年快樂。

    何川笑得更開心了，但是他不知，在他轉(zhuǎn)身看向鞭炮時，霍珩低聲說了一句：“我愛你?！?/br>
    第70章 真情流露

    放完鞭兩人又放了許多煙花，天空璀璨耀眼，忽明忽暗的光線落在兩人的臉上。

    何川看著霍珩閃著光芒的眼眸，沒忍住，輕輕抱住了霍珩。

    街上還有人，但沒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他們。

    霍珩回抱住何川，把人擁入懷內(nèi)，兩人就這么靜靜地相擁片刻。

    這一刻，他倆是幸福的，也是難過的。

    但沒多久，霍珩衣服口袋里的手機震動，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

    霍珩拿出手機，看向屏幕，臉色沉了下去。

    “怎么了？”何川感覺霍珩心情不好，他一晚上的情緒都不怎么外露，但現(xiàn)在卻rou眼可見地沉下臉色。

    “沒什么，太晚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被翮癜咽謾C塞回口袋。

    一聽說要分離，何川緊張起來，他緊緊拽著霍珩的袖口。

    “離開前我會告訴你的?！被翮裰篮未ǖ膿鷳n，也明白他的不舍，可是這一天早晚要來。

    霍珩輕輕拉開何川的手，在他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溫柔沉聲道：“晚安，小川哥哥，新年快樂?！?/br>
    “霍珩……”何川滿臉不舍和傷心。

    “回去吧，別等我了?！?/br>
    霍珩離開了，高大的背影隱沒于黑夜，他沒有回頭，否則他一定會發(fā)現(xiàn)何川站在原地，眼淚無聲劃過他的臉龐，委屈得不像話。

    煙花持續(xù)升空，熱鬧和幸福不屬于他們倆。

    霍珩返回項目部，在項目部門口看到了霍閻的跑車。

    霍閻站在車前抽煙，旁邊站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男人，霍閻側(cè)頭聆聽男人講話，嘴邊似乎有一絲笑意。

    霍珩停下腳步，他很久沒看到霍閻臉上有這種純粹的笑意，盡管笑意不濃，盡管這笑意在看到他以后逐漸消失。

    霍閻跟男人不知說了什么，男人向不遠處的霍珩這里看來，眼神溫和，但還是快速打量了一下霍珩，然后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霍閻掐滅手中的煙，向霍珩走來。

    “他是誰？”霍珩問。

    “杜裴，心理醫(yī)生。”霍閻說。

    “挺好的?！?/br>
    “哪方面？”

    “能讓你笑?！被翮裾f。

    霍閻冷哼：“只要乖乖聽話，讓我笑也不是很難?！?/br>
    “可每個人都是獨立的，沒有誰可以一直乖乖聽話?！被翮衿届o道。

    “所以你才要留在這里？你不乖了，霍珩?！被糸惷嫔?，語氣沾染危險氣息。

    “我回去能做什么，團圓和睦，相親相愛的節(jié)日，不適合你我?！被翮裾f。

    霍閻往前一步，手掌輕輕拍著霍珩臉頰，語氣森然：“回去我可以把你關(guān)起來，像小時候那樣，直到你屈服，直到我心情變好為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