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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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斐的疾呼聲嘶力竭。 言斐! 戚景思也終于在這一聲嘶喊中找到了被人群沖散的言斐,他只能看見言斐雙手個衣襟上都沾滿鮮血,卻無法判斷血跡的由來,只能發(fā)瘋一樣向言斐奔了過去。 怎么弄的?他一把將人從地上拽起來,上下摸索著仔細打量,怎么弄的! 景思 言斐的聲音仍然溫柔,眸中深含柔情,而這一切卻突然教戚景思兀自心驚。 他在言斐的臉上看到了祈求。 不準(zhǔn)說!他一把將人按進懷里。 景思,你走罷。言斐靠在戚景思懷里,溫柔沉靜,與這個喧鬧的世界格格不入,你是整個莜縣的希望,莜縣有希望,我才有希望。 不可能! 戚景思失控地咆哮,低頭激烈地親吻言斐。 言斐安靜地承受這個暴虐的吻,任由戚景思咬破他的舌尖,悄悄將手上的血跡在衣擺邊擦干凈,然后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摸出一封捏皺的信箋。 感受到言斐悄悄把什么東西塞進了自己的手心,戚景思倏然睜眼,然后被言斐一把推開。 言斐低頭確認戚景思已經(jīng)接過那封信箋時,眼神掃過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突然渾身一滯;他把手背到背后,緊接著他奮力推開正要重新上前抱住自己的戚景思。 戚景思完全不敢相信言斐瘦弱清癯的身體會在這一瞬間爆發(fā)出這樣強大的力量,讓遠比言斐高大魁梧的自己重心不穩(wěn),腳下一個趔趄。 言斐突然扒開激憤地人群,沖向京兆尹的府兵。 獨戶尚書的獨子在此他迎面對上惡魔手中的屠刀,你們大開殺戒,若誤傷親貴,可擔(dān)當(dāng)?shù)闷穑?/br> 府兵手中刀刃一頓,連鄉(xiāng)民們的前赴后繼都暫時停止,世界在這一瞬幾乎靜止。 戚景思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沖上前去抱住言斐,言斐你瘋了!你在干什么! 戚景思,你聽我說。這次言斐沒有再推開戚景思,而是伏在對方耳邊小聲道:我給你的東西,是小叔叔留下的信。 當(dāng)初他執(zhí)意要回到晟京,林煜也曾向他陳明利弊,希望他可以再三思量;他在婉拒林煜的好意后,林煜便給了他這封信,現(xiàn)在被戚景思捏在手里。 小叔叔說過,危難之時將信送給四殿下,困局或許可解。 他伏在戚景思的耳邊,感受著戚景思的顫抖,他痛苦地咬住下唇,克制住自己在分別的最后一刻想要親吻自己愛人的沖動。 把信送出去,連同莜縣的情況,這一切的真相不能再像之前的牛家村和汀縣的悲劇一樣埋進土里。 景思 他大喊一聲,幾乎用盡畢生最后的力量,一把將戚景思推向府兵所在的方向。 我等你回來。 好像終于脫力,他推開戚景思之后的這最后一句,沒有再喊出聲音,只是用口型說給戚景思聽。 府兵慌亂地圍住突然跌在腳邊的少年,十?dāng)?shù)柄刀劍頃刻間抵在戚景思的喉邊。 等一下。突然一名身穿底層軍官制服的人上前將眾人攔下,好像真的是戚尚書家的獨子 好像是。馬上有人附和道:當(dāng)初綁架案發(fā)生時,城中四處尋人,我看過他的畫像 身邊的人之后還嘀咕了些什么,戚景思已經(jīng)聽不見了,他頸邊的刀劍移開,被人扶了起來。 可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的眼神自始至終追隨著那個清癯挺直的背影。 這一刻他才明白,無論是言斐還是林煜,他們?nèi)釁s不弱,所有的隱忍都只是他們的包容與涵養(yǎng)。 人群洶涌向外,只有那個言斐背向而行。 就在言斐的身影即將消失在洶涌人潮中的最后一刻,他終于還是回頭,彎給了戚景思一個溫柔繾綣的笑容,那一汪明眸中盛著一如初見的美好。 戚景思卻在笑容里看見了那個咬緊牙關(guān)的靈魂。 大多數(shù)人的康平盛世,總賴少數(shù)人的負重逆行。 哥! 言毅一早跟著鄉(xiāng)民外出采藥,聽到村中變故趕回來,卻只能被激動的人群攔在外圍,直到現(xiàn)在才勉強擠了進來。 你沒事兒罷?他也看到了言斐身上的血跡,有些緊張。 言斐搖了搖頭。 其實剛才言毅踮腳,看見戚景思已經(jīng)被京兆尹的府兵架住,強行拽走,他們既然認出了戚小公子,就一定不敢造次,你其實 想想辦法,或許可以和他一起走。 晟京人口即使沒有百萬之眾,幾十萬是一定有的。言斐冷靜道:這病不能傳出去。 他回身看著仍然前赴后繼的人群,也遠遠看著戚景思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野里,他突然邁開大步,登上村口一處高臺。 大家聽我說 方才離開的,是戶部尚書唯一的兒子,他一定會把這里的消息帶出去,再給我一點時間,也給朝廷一點時間!他一定會帶著糧食和藥材回來的! 倒在村口的尸體還沒有完全失溫,人群也不是沒有恐懼,他們中有人聽到了言斐的話,漸漸停了下來,離開村口的包圍圈,朝言斐的方向圍過來。 我在前年連中三元,是晟明帝欽點的狀元,本朝開國以來只有三人;我以我項上人頭和頭頂烏沙向諸位擔(dān)保,他一定會回來! 我們憑什么相信你!人群不安地憤怒道:又憑什么相信他! 他不會扔下我 我們這幾月在村中同進同出,同塌而眠,大家都是親眼瞧見的。言斐深吸一口氣,我們早有夫妻之實,他不會扔下我! 人群瞬間沉默。 這幾個月來小言大人與身邊少年舉止親昵,眾人也非是沒有起疑,只是總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決,大家私下里議論議論便罷了,并不敢真的得罪救命恩人,搬上臺面。 誰也沒想到言斐會以這樣的方式,毫不遮掩地說出實情。 人群頓時無言以對,只能竊竊私語。 哥!言毅終于擠過人群來到言斐身邊,就算是這樣,你可以把文書和東西都留給我??!只要我說我才是言斐,我就是言斐 你該跟戚公子走的 離我遠些。言斐后退兩步,重復(fù)了一遍方才的話,這病不能傳出去。 就算是這樣人群中有人消化了言斐剛才的話,開始反駁道:我們怎么知道哪一天,你會不會跟剛才那人一樣跑掉! 我不會。言斐說著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朝向眾人,我會一直和你們在一起。 言毅抬頭,吃驚地發(fā)現(xiàn)言斐的手心里,赫然出現(xiàn)了一塊刺眼的紅斑。 作者有話要說: 扳倒渣爹的大計要拉開帷幕了! 今天去醫(yī)院耽誤了,這一章也足夠粗長,今天就不二更了,明天阿魚會盡量準(zhǔn)時的! 第66章 葡萄佳釀 ... 既然認出了戚景思的身份, 京兆尹府衙里的小小府兵自然是不敢再與他動手了。 當(dāng)初他初初入京之時,戚同甫曾大張旗鼓地認回兒子, 弄得全城人盡皆知,本意是用來威脅林煜,現(xiàn)在倒也歪打正著,被戚景思所用。 之前在村口認出他來的那個底層的小軍官,正是綁架案發(fā)生的第二日,先后送了言斐和戚景思回府的人, 借著這事,他才僥幸升官;不想這戚尚書第二次找兒子,好運又再次砸到了他頭上。 戚景思起先也是被綁了手腳困在馬車里,只是他沿路玩命掙扎, 刻意磨破了手腕腳踝;倒不是覺得這樣就能跑掉, 他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比誰都慘。 果不其然, 那群府兵眼瞅著見了血,唯恐這大功一件怕是要變大禍, 趕緊給戚小公子松了綁。 到底是疫區(qū)出來的人, 眾人也不敢靠得太近, 戚景思逃得毫不費力。 眾人遍尋無果, 馬車也不能扔在半道上, 只能垂頭喪氣地回去報信,只是萬萬沒有想到, 戚景思就這么扒在馬車底,硬生生扛著,隨車隊溜進了早已戒備森嚴的晟京城。 逃跑、進城都不難,可要如何把信送到四皇子李璠手里,著實難辦。 進城后的戚景思不敢露面, 身上裹著的那件披風(fēng)在馬車底下跟泥地上拖了一路,就差沒有碎成布條了,他涂花了臉再裹上那件爛披風(fēng),混在乞丐堆里,就算戚同甫站在他面前也未必認得出。 被抓的風(fēng)險是躲過去了,只是這李璠再不受待見,好歹也是皇子,已經(jīng)封王開府,堂堂王府可不是誰家的后院,翻個墻就能摸進去。 戚景思已經(jīng)在城里晃蕩了幾天,連四殿下的邊都挨不上。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言斐那邊的情況本就不容樂觀,再加上時間推移,戚同甫得知了他逃脫的消息,不知會不會采取些什么其他的極端手段。 林煜曾經(jīng)說過,若是在京城有什么難處,可以去尋常浩軫相幫。 當(dāng)時因為瞧不上常浩軒,也因為看不起整個常家與戚同甫狼狽為jian,他深深不以為然;直到常浩軫那一次造訪臨仙樓,他也多少聽見了些林煜與常浩軫之間的懇談。 還有之前林煜給他看過的,常浩軫那封親筆的書信 今日天下動蕩既在眼前,黎民頃刻既入水火 留給戚景思的時間不多了,他不得不賭這一把。 ***** 常府后巷。 晟京城里隨處可見的馬褂木已經(jīng)繁了枝葉,正好讓戚景思隱匿身形。 這后門小巷自然不是常家大公子該經(jīng)過的地方,只是前門他也不敢去,已經(jīng)在這里貓了幾個時辰,只等著天黑。 四殿下的王府進不去,常府家院或許可以一試。 戚景思瞅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常府的院子里也已經(jīng)亮起燈火,他翻身躍下樹枝;可這腳尖剛點地,這安靜了一整日的常府后巷卻突然傳出馬車的聲音。 他閃身躲到樹后,遠遠看著一輛錦緞蒙面的華麗馬車向著常府后門的方向駛來。 可馬車明晃晃地掛著常氏族徽,為什么偏要鬼鬼祟祟地走后門? 馬車在門邊停下,跟著的小廝上前打開車簾,樣子極是討好,像是要迎接一位什么大人物。 戚景思不由得上前兩步想要瞧個清楚,畢竟若真有什么大人物秘密造訪,可能今晚他就算摸進了常府,也未必見得到常浩軫。 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馬上將要暴露的真容,他一時不查,踢動了腳邊一枚石子。 誰!車邊的小廝立刻警覺道。 車中的貴人此時已被人攙扶著步下馬車,從背后瞧著身形,好像是個女人;而她周圍的常府小廝已經(jīng)挑著燈籠,抄上家伙朝著戚景思聲音發(fā)出的方向慢慢尋來。 戚景思身在晟京的秘密決不能暴露,這不止關(guān)系到言斐的安危,甚至還關(guān)系到整個莜縣乃至李晟王朝的安危。 由不得他多想,他飛身上前,在對方發(fā)現(xiàn)并喚人包圍自己之前先發(fā)制人,率先撂倒兩人后一個箭步躥出,手刀劈開扶著那車中貴人的小廝,一把擒住了車里下來的人。 直到這時他才瞧清,車里下來那人不止是女人,還是熟人 晟京名妓柳嫻兒。 他勒住柳嫻兒的脖子,低頭讓對方的高髻擋住自己多半張臉,露出的眉峰眼神雖狠戾,實則手上沒使什么勁兒。 退后!他向面前的小廝威脅道:不準(zhǔn)出聲兒! 小廝們面面相覷,一番眼神交流后,還是老實放下了手里的家伙。 壯士似乎能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手邊并無多少惡意,柳嫻兒壯起膽子試探道:奴家只是被常小公子接來唱曲兒的,身上并沒帶著太多銀子。 壯士若是有急用,奴家可去為你取來。 常浩軒? 戚景思心中思忖。 今晚不論對方是否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鬧過這一場之后常府上下肯定加倍戒嚴,幾日之內(nèi)他都不可能再有機會溜進常宅,或許是該另覓出路。 他劫持柳嫻兒,閃身躲進隔壁小巷。 聽著身后的腳步聲正要跟來,他還來不及喝止,倒是身前的柳嫻兒先發(fā)了話 我無恙!你們先原地候著,不要過來! 戚景思心中起疑,柳嫻兒言罷卻頷首悄聲道:奴家不會有所動作,戚小公子可先放松些說話。 你戚景思略略松開手,認得出我? 樣貌容易喬裝,聲音卻難做更改。柳嫻兒感受到頸邊力量稍瀉,緩緩側(cè)步轉(zhuǎn)身,奴家略通音律,耳力會比常人敏銳些許。 她福身作禮,柳嫻兒見過戚小公子。 我已經(jīng)不是什么戚小公子了。戚景思頷首回禮,柳姑娘不必多禮。 戚小公子客氣,您與言家狀元爺?shù)膫餮?,奴家也聽說過柳嫻兒眉眼低垂,謙卑有禮,若是因為這些讓戚小公子與父親齟齬,生出什么難處 以戚同甫與常家的關(guān)系和戚景思的身份地位,他若要來常家尋什么人,說什么事,大可高視闊步,正門而入,常家必以好茶相待;而他現(xiàn)在卻行蹤詭秘躲在后巷,滿身狼狽。 就憑柳嫻兒在青樓這些年,游走在一眾達官貴人之間左右逢源的功夫和七竅玲瓏的心思,若是不察覺出點什么異樣,這些年算是白混了。 若只是順道捎句閑話之類的小忙她謹慎地客氣道:奴家或許幫得上。 你愿意幫我?戚景思警惕道:為什么? 世上的事兒,哪兒就有那么多為什么。柳嫻兒掩唇莞爾,風(fēng)情無限,奴家與戚小公子雖不算熟稔,也總算相識,公子不必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