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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居然犯到他弟子頭上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哼,”鐘蔚挑挑眉忿然道,“料我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呢!” “哦?”鐘薈興味盎然地道,“愿聞其詳?” “去去去一邊兒去,小孩子家家問那么多做什么,”鐘蔚心里一直把meimei當孩童,這種污糟事兒怎么好跟個小娘子說,越發(fā)怨那沒事找事的長公主,沒好氣地道?!澳阋彩堑?,耶娘阿兄一日不盯著你便和這種人混到一處去了,莫非近墨者黑的道理都不懂?” 鐘薈本來還想發(fā)發(fā)慈悲提點他一二,教他這么平白無故數(shù)落一番,這點善念轉(zhuǎn)眼間煙消云散,只等著隔岸觀火。 鐘蔚難得尋著機會重溫一下為人兄長的作威作福之樂,甚是得趣,不懷好意地道:“對了,下回給阿娘寫信時我得同她說說,阿兄的話你聽不進去,阿娘說的話總能叫你長點心吧。” 鐘薈一想到她阿娘頭皮有些發(fā)麻,不由縮了縮脖子,鐘夫人厭惡常山長公主是盡人皆知的事,若是叫她知道自己女兒投敵叛變,下一封信恐怕連那胖鯉魚匣都裝不下了。 司徒姮怎么就偏偏看上了她兒子呢,想來這情路少不了一番波折坎坷,鐘薈暗暗嘆了口氣,少不得要她在中間斡旋斡旋了。 鐘蔚見鐘薈神色凝重,以為她知錯了,稍覺欣慰,又揪了揪她的發(fā)髻叮囑道:“你若是誠心悔過反省,對那……長公主敬而遠之,阿兄也不是非要告訴阿娘的。既來之則安之,來都來了,你也不要四處閑晃了,索性也進來一起聽,這些年課業(yè)荒廢了吧?” “哪里就荒廢了,一直在跟著夫子上課呢......”鐘薈嘟囔道。 “嘁,姜家能請到什么好先生,莫不服氣,阿兄回頭考??夹D恪!辩娢挡恍嫉氐?,雖然他的話切中事實,可鐘薈還是有些不悅。 鐘蔚將meimei數(shù)落了一頓,總算找回些當年做兄長的感覺,神清氣爽地往回走,一邁進茅茨堂邊看到常山長公主一手托腮,另一手拿著書閑閑晃著——顯是當成了扇子,正笑嘻嘻地和鄰座的鐘蕓說話。 鐘蔚心中警鐘大作,鐘蕓今年十五,排行第七,是三房嫡次子,生得面如冠玉,在一干學(xué)生中容止最為出眾,他可不相信這位長公主突然轉(zhuǎn)性一心向?qū)W,八成就是沖著七郎來的。 常山長公主一抬頭,就見心上人咬牙切齒直勾勾地盯著她,一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兇狠模樣,司徒姮心里就像飲了蜜一樣甜,不由嬌羞地低下頭。 鐘蔚一見她那粉面含春的妖嬈樣子,心里更認定了她企圖染指小堂弟,氣得七竅生煙,恨不能立即將她踢出去。 不過鐘氏家族還沒有將學(xué)生踢出去的先例——這不等于承認自己看走眼么?何況司徒姮雖屢屢生事,打的卻是探討學(xué)問的幌子,若是因此將她趕走,倒顯得他心胸狹隘容不下異見了,事關(guān)家族聲譽,還是得沉著冷靜從長計議。 鐘蔚憂心忡忡,一堂課上得漫不經(jīng)心,倒有半堂課在望著常山長公主出神,生怕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暗渡陳倉將他們鐘家的好苗子勾歪了。 常山長公主不意旗開得勝,第一天就收到如此成效,滿心喜悅抑制不住流露到臉上,時不時伸出纖纖玉指將上翹的嘴角往下壓,眼里卻是笑意流淌,顯得格外清亮,鐘蔚看了心驚rou跳,饒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位長公主生得著實可圈可點,恨不能在一無所覺的鐘七郎周圍筑起一道堤壩,將這紅顏禍水阻擋在外。 鐘蔚從小有個毛病,心里一有事夜里便睡不安穩(wěn),一不安穩(wěn)就要踢被子,清晨迷迷糊糊醒來,只覺渾身發(fā)寒,仿佛從冰窟里打撈出來,喉嚨里卻像塞了一團熱碳,又燥又干又燙,顯然是風(fēng)寒侵體之癥。 鐘蔚身子骨不算皮實,不過和meimei從娘胎里帶出來的弱癥不同,他這弱不經(jīng)風(fēng)完全是自己作出來的——端的是四體不勤,從院子里走到茅茨堂那幾步路都要坐肩輿,出門從來不騎馬,坐犢車都要抱怨顛簸。 他還不以為恥,覺得那些精于騎射力能扛鼎的都是莽夫,不比塞外那些茹毛飲血的蠻人開化多少。 *** 常山長公主初戰(zhàn)告捷,正斗志昂揚打算再接再厲一舉將鐘蔚拿下,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將自己收拾得山清水秀風(fēng)流倜儻,一踏進茅茨堂傻了眼,上席上坐的不是她芝蘭玉樹的駙馬,卻是個須髯半白的老翁。 鐘蔚一病不起,便由家中一位遠房族叔頂上了,這位老先生窮經(jīng)皓首,學(xué)問十分了得,若不是鐘蔚一病不起,輕易還請不動他。 學(xué)生們都十分珍惜這難能可貴的機會,唯獨常山長公主怏怏不樂——她本來就對經(jīng)學(xué)沒什么興趣,即便這老先生舌燦蓮花也沒用,再高妙的學(xué)問也不能叫這冥頑不靈的長公主忽視他那一臉褶子。 百無聊賴地挨到下學(xué),常山長公主干脆稱自己身體不適告了假,回府醉生夢死去了,只等著鐘蔚養(yǎng)好病卷土重來。 鐘薈估摸著自己兄長這一病沒個十天八天好不了,一方面也惦念姜家老太太和姊妹,便辭別長公主回了姜家。 回去時大娘子和三娘子正坐在廊廡下做繡活。姜明霜見二妹只兩日便打道回府,吃了一驚,手一抖把針扎在了左手拇指上,三娘子從袖子里掏出絲帕給她擦血,一邊皺著眉頭道:“阿姊你怎么總是一驚一乍的,入了宮還這么沉不住氣可怎么辦吶,扎了自己還罷了,若是扎了天子可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