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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鈞滿意地點點頭道:“有勞衛(wèi)卿。”又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眼,開玩笑似地道,“孤若是沒記錯,衛(wèi)卿今年應該有十八歲了吧?雖說大丈夫不患無妻,不過孤等著吃你這杯喜酒等了好幾年了?!?/br> “陛下說笑了。”衛(wèi)琇淡淡道。 司徒鈞頓了頓又道:“衛(wèi)卿有屬意的淑媛么?” 第119章 司徒鈞十五六歲時便少年老成, 登基數(shù)年周旋于一干老狐貍中,從不會無的放矢,無端提起他的婚姻之事,斷不會是隨口扯閑篇。 衛(wèi)琇剎那間轉(zhuǎn)過數(shù)個念頭, 腦海中逐漸浮現(xiàn)出一個女子模模糊糊的面容。這些年來隱隱約約也有些傳言飄到他耳邊, 不過他對那位備受矚目和覬覦的長公主沒什么想法,更不在乎她鐘情于自己的流言是真是假——一直也沒有人當面來問他,他便只當沒這回事。 衛(wèi)琇拿不準司徒鈞是在試探他還是真的有意將胞妹許配于他, 不過結果都是一樣:“庶政陵遲, 黎民未乂,臣不敢耽于兒女婉孌之私。” “衛(wèi)卿心懷天下,孤甚為感佩。不過婚姻乃人倫之重,正所謂‘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后世’, 衛(wèi)卿有子都之貌,宋玉之才, 恐怕是挑花了眼, 故而至今難以定奪吧?!彼就解x仍帶著說笑似的口吻, 不過笑意不達眼底。 事君多年,衛(wèi)琇有時候仍舊詫異于司徒氏的厚顏。當年他家的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誰的手筆, 即便司徒鈞當時年紀小,可想必那么多年也該回過味來了, 如何能這樣泰然自若、大言不慚地說出“事宗廟、繼后世”這種話? 衛(wèi)琇于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有勞陛下掛心了?!?/br> 司徒鈞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尷尬,訕訕地道:“衛(wèi)卿多禮。”便就此揭過不提。 他打量了衛(wèi)琇兩眼, 發(fā)現(xiàn)他病了一場瘦了些許,臉色有些蒼白,不過于姿容卻無絲毫減損,閑閑往那兒一站便是豐神如玉,將旁人都襯得粗顏陋質(zhì)不堪入目,更罕見的是那種刻入骨髓的優(yōu)雅淡然,還有那與生具來的處變不驚。 司徒鈞回憶了一下,似乎從未見他失態(tài)過,即便是衛(wèi)氏夷族之后不久見到他,他仍舊是這樣淡淡的——所有的哀戚仿佛都鎖進了那對雙眼中。司徒鈞甚至懷疑世上沒有什么事能令他驚懼和動容,也難怪自己的meimei一見之下眼里便再也裝不進別人。 不過司徒鈞一看衛(wèi)琇方才那冷淡的應對便知他并無此意,再說下去不過是自討無趣罷了,司徒鈞自然也有點怨他不識抬舉,不過心里再不舒坦,也不能宣之于口——他是臣子,不是司徒家的奴仆,更何況他還姓衛(wèi)。 司徒錚便輕輕揭過這話題不再提起,繞回到犒師之事,議了議具體細節(jié),將行期定在十日之后。 衛(wèi)琇退下之后,司徒鈞看了會兒奏表,瞥一眼更漏,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午時,他擱下筆捏了捏眉心,一旁的小黃門便適時地走上前來躬身問道:“陛下要傳膳么?” 話音剛落,便有承光宮的宮人來請,道清河長公主入宮來了,中宮請?zhí)熳忧叭ヒ煌蒙拧?/br> 來得正巧,司徒鈞心道,他本來就想找個機會宣meimei進宮,開誠布公地與她說一說衛(wèi)琇的事,趁早打消了她的念頭,也好即早物色旁的駙馬人選,雖說他找不出第二個衛(wèi)十一郎來,年歲家世合適、才學品貌堪配的倒也不乏其人。 司徒鈞一邊登上金根輦,一邊尋思著一會兒如何開口,不知不覺便到了承光宮前。 清河長公主正在殿中與皇后絮絮地說著話,他們是隔房的表姊妹,幼時常一起玩的,姑嫂之間見了面總有說不完的話。 司徒嬋著了身梅紅色廣袖襄邑錦衣裳,韋氏則是一身素白,兩人親昵地連榻而坐,一旁的大銅瓶中斜插著一支臘梅,因這日天氣晴和,宮人將窗帷撩了起來,陽光濾過糊在窗上的素色窗紙,兩人的臉龐被柔和的光籠著,他們眉眼本就有幾分神似,此時靠坐在一處,便如畫一般靜謐而美好。 司徒鈞在門外遙遙地望著這一幕,不覺露出笑容,阻止了要入內(nèi)通稟的宮人,背著手慢慢踱了進去。 韋氏聽到腳步聲,抬頭發(fā)現(xiàn)了司徒錚,小聲同司徒嬋說了句什么,姑嫂倆人微笑著起身行禮。 司徒鈞快步走過去扶她坐下:“你我之間毋需多禮。今日好些了么?還犯噁心么?” 清河長公主在一旁看著,便掩著嘴笑起來,韋氏紅著臉嗔怪地望了眼司徒鈞。 韋氏外柔內(nèi)剛,看著貞靜嫻熟,執(zhí)掌起后宮之事卻游刃有余,兩人少年夫妻,司徒鈞對她雖是愛重多于戀慕,卻是琴瑟相諧,清河長公主看在眼里,不免自傷身世,有些黯然。 “妾去小廚房看看七寶羹燉好了沒有?!表f氏說著便站起身。 “孤說過多少回了,那些事叫宮人做便是,何苦親力親為,”司徒鈞皺了皺眉,不自覺想去握她手,突然想到meimei在一旁,又將手收了回來,只是勸道,“有了身子更該小心?!?/br> 兩人成婚數(shù)年,唯一的遺憾便是韋氏至今未誕下子嗣,入宮第一年小產(chǎn)過一回,半年后第二胎又滑落,遵醫(yī)囑調(diào)理了兩年,這一胎便格外小心。嗔怪道:“哪里就這么嬌貴了,沈醫(yī)官也說了日常行止是無妨的,還勸妾時常走動走動呢?!?/br> 司徒鈞也知道她這是找個借口讓他們兄妹倆單獨說會兒話,便不再多說了,只吩咐宮人謹慎小心地伺候著,又遣退了身邊其他宮人和內(nèi)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