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曲頭上裹著厚厚一層紗布，看起來很虛弱，自沈則鳴進(jìn)入病房起，他就一直閉著眼，不說不看。

    彭曲的mama坐在病床邊面色不虞，周蕙心跟在旁邊賠笑，沈則鳴走過去拍了下周驍?shù)募绨?，又看了看同樣臉色很那看的劉主任?/br>
    周驍在墻角梗著脖子站半天了，瞥見沈則鳴，他沒什么變化，只是用眼睛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

    “不管怎么說?！迸砬鷐ama語氣很差，“你家周驍把我兒子打成這樣，就是他的錯，這沒什么好商量的！”

    周蕙心笑意盈盈，態(tài)度卻是不卑不亢，“您說得對，我家周驍打人確實不對，但我們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先弄清楚當(dāng)時的情況？”

    “那得問你兒子啊?！迸砬鷐ama指著躺在病床上的自家兒子，罵道：“我家彭曲傷那么重，剛醒過來就得被你們逼問，你們還沒有良心了？和著不是你家孩子你不心疼唄?！?/br>
    說著她就開始趕人，“走走走，別影響我家彭曲休息?！?/br>
    話音未落，幾個人就被推搡出來，病房大門“砰”一聲合上。

    劉主任愁眉苦臉，偏偏在同為家長的周蕙心面前不能表現(xiàn)什么，沈則鳴想了想，對劉主任說：“下午我來吧?！?/br>
    劉主任擺擺手，轉(zhuǎn)頭沖周蕙心微微笑著說：“家長還是得多做周驍?shù)乃枷牍ぷ?，彭曲那邊學(xué)校會想辦法?！?/br>
    周蕙心連忙點頭答應(yīng)，警告似的瞪一眼周驍，走去旁邊接電話。

    身邊沒人，周驍放松不少，吊兒郎當(dāng)?shù)刂е鴥蓷l腿坐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沈則鳴也走過去坐下，看著他問道：“還是不想說么？”

    周驍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有點別扭地打量著沈則鳴，過了會兒有些猶豫地開口道：“沈老師，您和我小爸以前關(guān)系怎么樣啊？”

    沈則鳴噎了一下，“怎么突然問這個？”

    “就是隨便問問。”周驍說。

    沈則鳴腦海里不由得冒出許多片段，片刻后，垂著眼道：“一般?！?/br>
    “一般是什么意思？”周驍撓撓頭，“好還是不好??？”

    到這兒沈則鳴忽然意識到什么，扭頭看著周驍，不太確定地問道：“你和彭曲打架是不是因為......”斟酌幾秒，他還是沒有直接說出祁景琛的名字，“是不是因為你小爸？”

    周驍呆了呆，下意識就反問道：“你怎么知道？”

    “艸！”問完他立刻低下頭不看沈則鳴，“我什么都沒說?！?/br>
    沈則鳴眼里露出一點笑意，正要說話，抬眼就見自走廊另一頭快步走來的祁景琛。

    他穿一件白大褂，風(fēng)掀起衣擺，眼鏡鏈條垂在頸側(cè)，沈則鳴一時愣住，幾息間人已經(jīng)走到身前，于是準(zhǔn)備和周驍說的話也凝在舌尖。

    眼鏡松松地搭在鼻梁上，祁景琛順手推了兩下，眼睛望向周驍時，眼神微微向下，落在沈則鳴臉上。

    可是沈則鳴毫無所覺，魔怔似的盯著祁景琛胸口的名牌走神。

    [主任醫(yī)師][心理科]“小爸?！敝茯敳灰馔馄罹拌≡谶@兒，習(xí)以為常地叫他一聲，“你下午門診啊?！?/br>
    “嗯。”祁景琛應(yīng)一聲，“聊聊你的事?！?/br>
    周驍不樂意了，“你不是還要上班嗎？就不聊了吧。”

    祁景琛沒有說話，看他一眼，沖走廊盡頭抬抬下巴。

    周驍就灰溜溜地站起身。

    這時候，沈則鳴終于回過神來，礙于上午在校醫(yī)室的事情，他沒有抬頭正視他，只用余光偷瞟了一眼。

    而祁景琛同樣沒看他，轉(zhuǎn)身跟在垂頭喪氣的周驍身后離開。

    下午沈則鳴和歷史老師換了課，待在醫(yī)院和劉主任一起處理周驍和彭曲的事。

    不知道祁景琛跟他說了什么，周驍下午總算愿意配合，但說得含糊其辭，只是說彭曲侮辱他的家人，氣不過沖動之下動了手。

    不過彭曲mama不相信，又仗著彭曲是受害者，一心要周驍負(fù)全責(zé)。

    鬧來鬧去最后也沒有結(jié)果，只能商議明天再談。

    沈則鳴晚上沒課，但還是照例去班里轉(zhuǎn)了一圈，順帶了解事發(fā)時的情況。

    到家時間已經(jīng)接近十點，洗過澡準(zhǔn)備上床睡覺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沈則鳴朋友很少，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來訪，他沒有馬上去開門，趴在門上的貓眼向外看。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見，沈則鳴就謹(jǐn)慎地打開一條門縫。

    門一開，就被暴力推開又關(guān)上，緊接著渾身酒氣的祁景琛就闖了進(jìn)來。

    他不說話，動作急切地將沈則鳴壓在鞋柜上，客廳沒開燈，借助外頭幾點微弱的月光照明。

    又深又重的鼻息撲面而來，混著不算難聞的酒氣將他整個人裹住，沈則鳴心跳很快，忍不住偏了偏頭，下一秒就被祁景琛掐著下巴掰回來。

    對視一兩秒，祁景琛的吻印在唇上，不激烈，也不溫柔。

    沈則鳴下意識閉上眼睛，眼前無端地出現(xiàn)回沈家吃飯那晚，祁景琛對他的無視。

    那現(xiàn)在又算什么？

    他睜開眼睛，用力推開祁景琛，心里這樣想，就這么問了出來：“你現(xiàn)在這么對我，算什么？”

    黑暗里，祁景琛停下動作，直勾勾地盯著他，很慢地說：“什么都不算?！?/br>
    沈則鳴心頭的火倏地滅了，三秒后，又以另一種方式熊熊燃起。

    他閉了閉眼，手指緊緊蜷在一起，冷笑道：“既然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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