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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即便是巡役也都懂得頗多,知道國庫的銀子影響甚大,不是說撥就能撥,“戶部的大人們都同意了?” “并不是朝廷的銀子”,接話的巡役有些背景,知道得多,“是國師大人提議的,這筆銀子從圣上私庫里出。” “哦。”兩人心知肚明的對視一眼,因為涉及最上面那位,默契的閉口不言。 當今圣上從前可不這么大方。倒不是說他是個昏君,事實上皇帝早年間是個勤政的明君,但他不算是仁君,到了晚年更是多了許多私心,多了許多享樂的心思,又追起了長生。 要說誰能從這位日漸慳吝的陛下手里摳出銀錢來,也就之前京城異軍突起,三兩月內(nèi)就讓朝堂里反對者鴉雀無聲,如今炙手可熱的國師大人了。 兩個巡役又交談了一陣,言語里充滿了對大人物的向往與崇敬,他們帶來的那些流民,雖參與不到對話中,但也都豎著耳朵,聽得仔細,生怕以后在京都混日子,不開眼得罪了權(quán)貴。 流民中有一篷頭垢面的女子,神情呆滯,似乎外界的聲音都不入耳,看起來有些呆傻,靠近便要暴起打人,其他流民離得遠遠。 等到夜深,流民坊中關(guān)門閉戶,這女子趁著旁人不注意,腿雖然蹣跚著,但一溜煙便沒影子了。 這些巡役也想不到,初來了有吃有喝的流民坊,這些人中還有主動離開的,因此看管不是很嚴格,倒也給了這女子可趁之機。 其實,這女子正是一年前從三皇子那兒逃得性命的秋氏。 之前,她從京城到白復城說是被驅(qū)逐的,但身上銀錢足夠,一路上雖然行車落馬疲憊憔悴,但總體還是順利的,這回同樣的路程,她傷重在身又無銀兩,拖拖拉拉走了一年多。 她的傷在這一年中已經(jīng)愈合,但因為傷得太深又沒有條件休養(yǎng),一條腿和右眼是徹底的壞了,她邊乞討邊隨著流民上京,一年里經(jīng)受的苦難倒比她從前的二十多年里還要多。 她心中恨極了白安等人,硬是生了一股意志力,抵達了京城。 夜色中,她的雙眼迸出驚人的亮光,里頭都是仇恨與報復欲。 不過秋氏也明白,三皇子與白安都是位高權(quán)重之人,即使他們想不到她會回來京城,也并不容易報復,還是要先安頓下來再說。 一個鐵了心要報復的女人,她的意志與行動力都是驚人的。 她打量自身如今還有什么資本呢?她身無長物,也沒有什么謀生手段。所幸身而為女,還可以托付給男子,只是她嫁過一次身有一子,女子寶貴的容貌如今已毀了,加上瘸腿、瞎眼,怕是那些稍微富裕些的人家也看不上她。 秋氏思來想去,趁夜洗干凈了臉面,敲開了京郊一戶因為家貧而無法娶妻的人家 ———————————————— 半月后,京城里倒金水的婆子里多了一人,那人的年紀相對婆子們來說年輕多了,不過再看瞎眼瘸腿,人傻愣愣的,也就不難理解年紀輕輕來倒夜香了。 她的來歷也苦,家里窮被賣給兇殘的人家,生生被打斷腿弄瞎了眼,她怕死逃了,又嫁了一戶窮人家,才來倒夜香貼補家用。 這活計又苦又累,很多人一開始干不習慣,久了才好了,女人也是如此,開始時累得去了半條命,還好婆子們同情她,頗為關(guān)照她,她漸漸的才習慣了、融入了。 其實這人正是秋氏,而她進了這行當也有考慮,倒夜香是最低等的雜役做的活計,來來往往的卻從來不被貴人們看在眼里,是一個隱藏自己的好去處,稍微警醒些便是探聽消息也便宜。 且她也實在沒有好去處了,要能與人交往的行當里,都避諱她現(xiàn)在的殘缺,她就是不甘愿也只能忍了。 干活累得直不起腰的時候,秋氏也會后悔,她從前雖然只是出身商戶,可她姿色中上,也是鄰里認的伶俐人,本可以嫁個殷實的人家平安順遂的過了這一生,要不是遇上白安,怎么會變成這樣? 第52章 4.11說再多都已無謂,秋氏只好沉 說再多都已無謂,秋氏只好沉下心來,等待時機。 過了些日子,秋氏覺得時機已到,借著閑聊的機會開始偷偷打聽白府的事,這一日正碰上個消息靈通的婆子,被秋氏拿話一引,便說了許多京中的事。 2 秋氏這才知道在她離京回京的這些日子里,白府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自她被驅(qū)逐不久,白安就被停職了,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復職。 秋氏跟了白安兩年,也算有些見識——想當京官的官員多如牛毛,三年一屆的科舉人才濟濟,京城的官員名額向來搶破頭顱。 像白安他這樣被閑置了一年多還不被記起的官員,想要回到這洶涌的浪潮里掙前,極難。怕是從此就要沉寂下去。 秋氏初聽覺得吃驚極了,在她印象里,白安雖是個負心漢、狠心人,但卻是個極有才華的人,才能年紀輕輕身居高位,也因此迷得她當初沒了心竅,一心一意的要給他做小。 不過秋氏現(xiàn)在倒是覺得快慰,那負心人也有這一天! 她又想起林氏,她恨著的人里,白安和三皇子占了首位,其次就是林氏,想到白安如今狀況,恐怕林氏也好不到哪里去? 秋氏不懷好意的想著,假裝同情,“聽說那白大人的妻子也是大官的女兒,現(xiàn)在不是從官夫人變作平民妻子了?真是可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