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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探案手札 第21節(jié)

    “還我,那是郡君讓我給您回信,然后……然后廢掉不要的!”沐桃月害羞的要去搶,卻被他舉得高高的,怎么也夠不到。

    “寫的很好,為何廢掉?”他低頭看著不停蹦高的小女子,忍不住又吻上去。

    “桃桃盼我歸,我便歸來了……”

    ——————————

    第五日。

    窗外春雨綿綿,就像天地間籠了一層薄霧。

    沐桃月端一盤點(diǎn)心,輕輕敲開了晚棠廂房的門。

    “晚棠姑娘?!彼Σ[瞇的站在門外,“下雨啦!”

    晚棠把著門上下打量她:“我自然知道下雨了?!?/br>
    “這個山楂糕特別好吃,給姑娘嘗嘗?!?/br>
    “我屋里有?!?/br>
    “下雨無聊,我們聊會兒天吧?”

    “不想聊?!?/br>
    “這幾日mama讓練的《胡笳十八拍》,我怎么都練不好,想讓姑娘指點(diǎn)指點(diǎn)?!?/br>
    她就這么嬉皮笑臉的站著,晚棠無語的側(cè)側(cè)身讓她進(jìn)屋:“唱完快走?!?/br>
    沐桃月開心的進(jìn)了廂房把點(diǎn)心放下,看看屋子里的裝潢,贊嘆道:“晚棠姑娘的房間真真雅致,比我的小破屋好太多了!”說著又聞了聞,“這是那日的《青麟髓》?就是司業(yè)大人喜歡的味道?!?/br>
    晚棠臉一冷:“是,是云郎喜歡的味道?!?/br>
    “嗯,氣若幽蘭,遺世獨(dú)立,跟司業(yè)大人很像哪?!便逄以曼c(diǎn)點(diǎn)頭,“晚棠姑娘心悅司業(yè)大人?”

    “與你何干?”

    她紅著臉揪自己腰間的絲絳,“我也有個心悅的郎君,滿腔相思無處傾訴,就想找個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聊?!?/br>
    “你心悅誰?”晚棠很緊張,“云郎?”

    “不不不,不是司業(yè)大人?!便逄以逻B連搖頭,繼而又繼續(xù)揪絲絳,“我心悅的人,他挺嚴(yán)肅的,不愛笑,話又少,可是心地善良,長得也好看……”

    寺正大人說,可以和晚棠聊聊心悅之人,拉近關(guān)系,心悅之人……除了他,還能有誰?

    晚棠坐下,拿起一塊山楂糕:“你也當(dāng)真奇怪,巴巴跑來告訴我這些做甚?”

    “因我覺得晚棠姑娘好像誤會了什么,我是個粗人,不會那些委婉的話,思來想去還是直接說的好?!便逄以乱娝粤俗约旱纳介?,高興的也拿了一塊,“我有心悅的郎君,不是司業(yè)大人!”

    “好,我知曉了?!蓖硖暮攘丝诓?,語氣緩和了許多,“不是要唱《胡笳十八拍》?還不唱?”

    “對對對,晚棠姑娘聽好啊!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漢祚衰……”

    咿咿呀呀的調(diào)子響起來,晚棠冷艷的面具漸漸碎裂:“太難聽了……mama說這兩晚都有客人點(diǎn)你的曲兒,就唱這樣?”

    “呃~這詞太拗口了。”沐桃月尷尬的撓撓頭,“我唱我們那里的歌,就唱的不錯!”

    見晚棠一臉好奇,她起了個勢,敞開嗓子唱起來:“窗門開開地板房,顯擺顯擺大白床,新花棉被捂新娘,生出兒子狀元郎!”

    “這……這是什么歌?”晚棠用帕子捂著嘴,笑的花枝亂顫,“調(diào)子怪怪的,詞也俗!”

    “嘿嘿,這是娶媳婦的歌,我們那里上到古稀老人,下到蓬頭稚子,都會唱這個?!?/br>
    “當(dāng)真有趣的緊。”晚棠擦擦笑出來的眼淚,給她倒了一杯茶。

    “快歇歇吧,你再唱下去,我的肚子都要笑痛了!”

    沐桃月端起茶一飲而盡,豪放的抹抹嘴:“晚棠姑娘一笑,倒比外面那些花兒更美更艷?!?/br>
    “一張巧嘴,虧得你不是男人,不然多少傻女子要被你騙了去?!?/br>
    晚棠面有得色:“說來我也是這春風(fēng)度的四仙姝,名頭不是白來的?!?/br>
    見她主動提到四仙姝,沐桃月往前湊了湊:“我也聽說了,春風(fēng)度四仙姝色藝無雙,只可惜……”

    “若煙色藝雙絕,憐夢歌聲清越,香蘭琴藝不凡……唉,斯人已去,不提也罷?!?/br>
    “晚棠姑娘如此哀傷,想必你們感情很好吧?!?/br>
    “我們四人情同姐妹,一起被賣進(jìn)青樓,一起練琴,一起掛牌接客,又一起被冠上四仙姝的名頭。”晚棠低頭笑笑,“連喜歡的男子都是同一人?!?/br>
    “她們也喜歡司業(yè)大人?”

    “是啊,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云郎何人?國子司業(yè),才高八斗前途無量,斷不會與我們這般煙花女子交心,所以也只是遠(yuǎn)觀欣賞罷了,更何況我們四人皆是有罪之人……”

    “有罪之人?”

    晚棠收住了話頭,站起來下逐客令。

    “好了,曲兒也唱了茶也喝了,我要練習(xí)新曲,你走吧!”

    沐桃月見她態(tài)度驟變,也不好再繼續(xù)問,只能滿腹疑問的告辭,隔壁自己的廂房門口,琴師思遙正靜靜的站在那里。

    思遙個子小小的,身材瘦弱,見到她趕緊施了一禮:“蜜桃姑娘?!?/br>
    她笑著回禮,“思遙琴師,您找我?”

    “我來給姑娘的琴上些琴蠟。”他跟著沐桃月進(jìn)了屋,從隨身的布包里取出一個小盒子,將一點(diǎn)蠟涂在手心軟化,然后細(xì)細(xì)的抹在琴弦上

    “琴,通神明之德,和天人之合。“思遙一邊用手撫著琴弦,一邊輕聲講道,“你用心待它,它自會回報以清音雅韻?!?/br>
    “可我彈得不好聽……”見他投入的樣子,沐桃月突然覺得自己委屈了這把琴。

    “好不好聽只是外在,重要的是彈奏的時候,姑娘是不是心無旁騖,琴技好壞優(yōu)劣便如人有美有丑,一顆真心卻做不得假?!?/br>
    她覺得這句話特別入耳:“嗯,思遙琴師說的在理,我彈的時候都是很用心的?!?/br>
    一旁過來幫她梳頭打扮的彤兒插嘴:“云郎君說難聽的緊。”

    “我倒覺得蜜桃姑娘對音律有自己的見地,假以時日,會有大成。”思遙上好琴蠟,溫溫柔柔的告辭,“蜜桃姑娘先打扮著,我去晚棠姑娘那里了,若是彈奏中有何不懂的,隨時可以來問?!?/br>
    沐桃月大大咧咧的擺擺手,又讓彤兒把昨天子書俊給她帶來的百花糖拿了些給他,思遙接過道謝,往晚棠房里去了。

    不多時,晚棠房里傳來陣陣悠揚(yáng)的琴聲,婉轉(zhuǎn)哀怨,是從未聽過的曲子。

    沐桃月聽了一會兒問彤兒:“這是什么曲子?聽著怪傷心的?!?/br>
    “這個我知道!”彤兒興奮的像是老師提問時知道答案的小朋友,用梳子敲了一下沐桃月的頭,“這是云郎君的曲子!”

    “云郎君的曲子便云郎君的曲子,怎的還敲人嘛~”沐桃月摸摸頭,感覺起了包。

    “對不住對不住,我給姑娘揉揉?!蓖畠狠p輕給她揉著,有些抱歉,“這曲子好久沒人奏了,乍一聽有點(diǎn)興奮,手上沒注意?!?/br>
    “無妨,曲子還挺好聽的,為何好久沒人奏了?”

    彤兒往門外看了看,見周圍沒有人,壓低了聲音說:“這事兒mama不讓往外講,但姑娘不是外人,我便跟你說了吧?!?/br>
    “這是云郎君的曲子,叫做《冬春謝》,以前是樓里最受歡迎的曲子?!?/br>
    “既最受歡迎,為何好久沒人奏了?”

    “因為若煙、憐夢和香蘭三位姑娘,死前都奏過這曲子,現(xiàn)在大家都說這曲子不吉利,是斷魂曲?!?/br>
    “說的怪怕人的。”沐桃月搓搓肩膀,越聽越覺得瘆得慌,“確是哀哀怨怨,不過斷魂曲委實離奇,琴聲還能殺人?”

    “誰說不是呢,云郎君那么溫文爾雅的一個人,他的曲子怎會殺人?”

    兩個人正說著,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是晚棠的聲音。

    “思遙!思遙死啦!”

    第30章 斷魂曲(七)   晚棠叫聲凄厲,響徹整個……

    晚棠叫聲凄厲,響徹整個春風(fēng)度。

    “思遙!思遙死了!”

    沐桃月第一個趕到,只見晚棠廂房里,思遙坐在自己剛剛坐過的位子,面色發(fā)白,嘴唇青紫,側(cè)著臉伏在桌面上一動不動。

    她沖過去抱起他平放在地上,掰開嘴巴想看看是不是有東西阻塞到了呼吸,只看到喉頭處紅腫的厲害,脖頸處也是密密麻麻起了許多疹子。

    “遲了……”再次摸了摸思遙的頸脈,她難過的搖搖頭,“若是早半刻鐘便好了,只需半刻鐘,我就能救活他……”

    晚棠捂著胸口心有余悸:“你會醫(yī)術(shù)?”

    沐桃月點(diǎn)頭:“報官吧?!?/br>
    “不可報官!”賽金花聽到消息急急忙忙走過來,“上次報官,開封府封了我這春風(fēng)度三天,又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耽誤了多少生意?”

    “這好容易平息下去,切不可再生事端了?!?/br>
    “可是思遙死了?!?/br>
    “一個無父無母的琴師,死了便死了?!?/br>
    沐桃月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周圍沉默的人:“他是中毒死的!”

    “他明明是吃東西噎死的?!辟惤鸹〝[擺手,進(jìn)來兩個體型彪悍的大漢,一個拉住了沐桃月,另一個把思遙的尸體拖了出去。

    “可是mama,思遙明明是中毒而死,這是命案!”

    “住口!他是噎死的!”昨日還和顏悅色的賽金花仿佛換了個人,掐住她的下巴威脅道,“小蜜桃,別以為你是花了大價錢買進(jìn)來的,我就舍不得治你,再美的姐兒我也見過?!?/br>
    “當(dāng)年的花魁又如何?不聽話照樣喂了藥扔進(jìn)合歡閣,玩壞了再拿去喂狗,怎么,你想試試?”

    “mama息怒,mama息怒!”晚棠見狀趕緊過來勸,“您又說氣話了不是?蜜桃過幾日就是開/苞宴了,便是要往合歡閣里扔,也得等她開/苞之后再扔哪!”

    沐桃月被嚇得臉色煞白,眼淚在眼眶里轉(zhuǎn)了許久,最終還是流了下來,她掙開大漢雙膝跪地:“mama,是蜜桃魯莽,蜜桃知錯了!”

    賽金花本也只是嚇唬她,這會兒見她服了軟,就順勢找個臺階下:“若不是看中了你身上的守宮砂,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這筆賬先記下,管好自己的嘴!”

    她泄憤似的朝沐桃月臉上扇了幾巴掌:“回屋去,中午不許吃飯!”

    “mama教訓(xùn)的是!”沐桃月沒敢躲,等她打完了,抹抹眼淚轉(zhuǎn)身跑回了自己房間。

    晚棠見她回房,暗暗松了口氣,挽住賽金花的胳膊安慰道:“新來的丫頭不懂事,mama莫要?dú)鈮牧松碜樱晃胰駝袼???/br>
    “去吧?!辟惤鸹ㄈ嗔巳囝~角,“看看臉打腫了沒?晚上還得接客呢,自打過了年就一直死人,真是不吉利?!?/br>
    她想想又喊過一個雜役:“你去城外玉仙觀把凌塵道長請來,就說樓里有邪祟,請他來做做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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