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探案手札 第23節(jié)
沐桃月也被嚇了一跳,勸道:“晚棠姑娘也是關(guān)心司業(yè)大人,是我思慮不周,抱歉。” “云郎,我沒有旁的意思,我只是太過關(guān)心你?!蓖硖那忧拥母狼?,“我……我錯了?!?/br> 秦云擺擺手,捏了捏眉心:“不,是我一時沖動,嚇到你們了?!?/br> “《冬春謝》一曲我傾注了許多情感,不喜別人如此污蔑它。” “是,是!我錯了!”晚棠抹抹眼淚,拿過沐桃月的琴,“《冬春謝》清耳悅心,悠揚婉轉(zhuǎn),是曲中佳作,我現(xiàn)下便彈奏一遍,向云郎賠罪?!?/br> 優(yōu)柔縹緲的琴聲響起,如泣如訴,加上晚棠這會兒低落的情緒,倒比昨日聽到的又哀怨了幾分,縱是沐桃月這般不通音律之人,也聽的幾欲落淚。 沐桃月盯著晚棠彈琴的手,若有所思。 秦云薄唇緊抿,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猛地低下頭,掩住了眼里一閃而過的淚光。 ———————— 入夜的春風(fēng)度依舊燈火通明,鶯歌燕舞,樓上樓下嬉鬧聲一片。 沐桃月本來應(yīng)該在房里等子書俊來找她,可賽金花非要她去再學(xué)半個時辰的舞,等她好不容易學(xué)完,等在門口的彤兒告知說房里的客人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還是昨日那幾個人,只是多了一個特別嚴(yán)肅的大官人,看起來一屋子人都害怕他。”彤兒說。 “長什么樣?” “長得……跟這幾日經(jīng)常來的那位官人有五六分相似。” 沐桃月心里咯噔一下,尚寺卿? 回廊里人來人往,脂粉氣與酒氣混合,廂房里不時傳來靡靡的音樂與不堪入耳的調(diào)笑,沐桃月低著頭腳步匆匆,只想快些回到自己廂房里去。 前方搖搖晃晃走過來一個男人,滿身酒氣攔住了她的去路。 “這是幾時來的新人?我怎的從未見過?抬起頭來讓我仔細瞧瞧?!?/br> 沐桃月被強迫著抬起下巴,眼前的男人五十上下的年紀(jì),大腹便便,一臉油膩,一見到她的臉便兩眼放光。 “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走,陪皇叔喝酒去!” “不行啊皇叔,蜜桃姑娘有客了,您下次,下次!”彤兒急的上去拉他,被男人一下甩到墻上。 “不知死活的東西,皇叔也敢攔?” 他踢了彤兒幾腳,又像提溜小雞一樣把不停掙扎的沐桃月夾在腋下,直接推開一間空廂房就丟了進去:“小美人,今夜你來陪皇叔快活快活 !” 沐桃月嚇得面色慘白,幾次三番想要沖出來,無奈對方身材過于胖大,守在門口紋絲不動,情急之下她抓住對方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男人吃疼,用力把她掀翻在地。 “不知死活的賤人,敢咬你皇叔!”男人氣急敗壞的揚起手便要打她,突然感覺脖頸處涼颼颼的,低頭看是一把寶劍自后面橫到了他的頸前。 他立時雙腿發(fā)軟,哆哆嗦嗦的回頭:“是誰……如此大膽冒犯皇家?” 第32章 斷魂曲(九) 子書俊久等沐桃月不來,…… 子書俊久等沐桃月不來,一時聽著外面亂哄哄的就出來查看,正巧就看見她被一個陌生男人拖去了廂房。 男人張口閉口自稱皇叔,卻是從未見過,于是拔劍橫上了男人頸前,只要他再敢妄動一下,定要血濺春風(fēng)度。 隨后趕來的尚辰制止了他,按下他的劍鋒,把嚇得瑟瑟發(fā)抖的男人推到一邊。 “趙正卿在這煙花之地自稱皇叔,官家知道嗎?” “尚……尚寺卿?”男人酒醒了大半,努力睜大眼睛,“你如何會在這里?” 他便是三位死者臨死前都接待過的那位客人,宗正卿趙平。 趙平最怵頭這位不茍言笑的大理寺卿,油鹽不進,無甚愛好,偏偏又與官家沾親帶故,他平日里見了都繞道走,沒想到今日會在這里遇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子書小王爺不管這兩個人,收了劍沖進房里,就看見沐桃月有些害怕的坐在地上,見他來了,抬起頭委屈的喊了一聲。 “寺正大人!” “莫怕?!彼焓掷饋碛直нM懷里,“我在。” 尚辰站在門口與趙平說著話,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沐桃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從子書俊懷里掙出來,理了理頭發(fā):“我無事,咱們回去吧,有些事情想要講與寺正大人聽?!?/br> “好?!弊訒↑c點頭,牽著她的手回去了。 趙平伸長脖子看:“那是誰?我聽那女子喊他寺正大人,您的手下?” 尚辰想了想,若告訴他那是瑞王府的小王爺,少不得要傳出子書家家風(fēng)不正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反正沒幾天沐桃月就要離開春風(fēng)度了,沒必要多生事端。 于是他淡定點頭:“是,大理寺的寺正?!?/br> . 沐桃月被子書俊拉回廂房,房間里是捂著嘴偷樂的宋曉星,見怪不怪的任海遙,以及乖的像只兔子一樣的南嘉郡君李靨。 她深呼吸幾下穩(wěn)了穩(wěn)心神,悄悄問宋曉星:“郡君這是怎么了?” 宋曉星樂的不行:“偷吃被抓?!?/br> 李靨氣的拍拍桌子:“我若偷吃就去萬竹軒了,會跑來春風(fēng)度?” “靨兒要去萬竹軒做甚?”尚辰挑簾進來。 李靨嚇得乖乖坐好:“呵呵,沒什么,隨便聊兩句,外面發(fā)生何事?” “宗正卿趙平與錦鶴剛剛起了些沖突,已經(jīng)無事了?!?/br> “他便是趙平?”子書俊皺眉,前幾日說三位死者死前都接待過同一位客人,那客人就是趙平,開封府請了大理寺介入,要去查一查這個宗正卿,沒想到竟在這里遇到了本尊。 “一個旁枝宗親,怎敢自稱皇叔?” “正經(jīng)算起來他也是宗叔,便是官家真的知道了,左不過訓(xùn)斥一頓敲打敲打。” 尚辰挑了個點心吃,他有些餓了:“沐娘子不是三日便離開?不要惹是非?!?/br> 子書俊點點頭又搖搖頭:“已過去一日,還有兩日?!?/br> “桃桃今日做了什么?”李靨殷勤的給自己夫君倒了杯茶,又轉(zhuǎn)頭問道:“可有發(fā)現(xiàn)?” 沐桃月點頭,把自己今天經(jīng)歷的事情都講了一遍:“司業(yè)大人發(fā)了脾氣,晚棠奏了一曲向他賠罪,雖說只是一瞬,但我看見他眼中有淚?!?/br> “因為曲子動人?聞曲傷情?”任海遙說。 “也許吧,感覺他那時特別悲傷?!彼屑毣貞浿安贿^只一會兒便掩飾住了,很刻意,所以我才覺得奇怪?!?/br> “那曲子叫什么名字?” “叫做……《冬春謝》?!?/br> “《冬春謝》?這名字好耳熟哪!”任海遙撓撓頭,“一時想不起來?!?/br> 吃了兩塊點心的尚寺卿擦擦嘴:“荏苒冬春謝,寒暑忽流易?!?/br> “之子歸窮泉,重壤永幽隔……對對對!就是這個!” 子書俊也豁然開朗:“是潘岳的《悼亡詞》。” 沐桃月一臉茫然:“潘岳是哪個詩人?怎的沒聽過?” 宋曉星 :“就是潘安,那個大美男?!?/br> “哦~大美男潘安呀?!彼c點頭,“曉得曉得,這是他的詩?” 子書俊給她拿了塊點心,又把一杯茶端到她面前:“……待你回家,每晚加課?!?/br> “加什么課呀?”沐桃月捧著點心,好奇的大眼睛眨啊眨。 “四書五經(jīng),諸子百家。”小王爺手撐著額角,側(cè)頭看她。 這傻女子是該多學(xué)點東西,就不會只知大美男潘安,卻不知才華如江的“二十四友”之首潘岳了。 “《悼亡詩》是潘岳悼念亡妻所做,秦云用這首詩來給曲子命名,悼亡誰我們就不知了?!?/br> 尚辰低頭喝茶,假裝看不見自己表弟的膩歪勁兒:“錦鶴,你明日便去國子監(jiān),查查這個秦云?!?/br> —————————— 之后的兩天,子書俊都沒有出現(xiàn),每日來的只有宋曉星一個人。 “吶,小王爺去查秦云了,任海遙社長跟憶安哥哥去調(diào)查合歡閣的事,南嘉郡君被尚寺卿禁足,不許出門?!?/br> 宋曉星嗑著瓜子,四仰八叉的斜躺在圈椅上:“憶安哥哥最近忙的都不理我,好無聊。” “我也很久沒見樂康哥了?!便逄以掳c在另一張圈椅上,見宋曉星瞪她,連忙舉手澄清,“我一點兒都不想他!” “嗯……這還差不多。”宋曉星滿意的點點頭,繼續(xù)嗑瓜子。 “小王爺查出了線索,秦云是六年前死去的春風(fēng)度頭牌雪柳的弟弟,當(dāng)年雪柳之所以被送進合歡閣,是遭人誣陷,誣陷她的人就是四仙姝?!?/br> 沐桃月驚訝的捂嘴:“難道說兇手是他?” “八九不離十,不過找不到證據(jù)?!?/br> “是蓖麻子中毒,墨風(fēng)哥哥不是也檢查出來了?” “問題是秦云的住處找不到蓖麻子,他也跟這春風(fēng)度的后廚啊什么的沒有來往,實在不知是如何下毒的?!?/br> “而且為什么思遙會中毒呢……?”沐桃月咬著嘴唇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參與了當(dāng)年的誣陷一事,還是做了晚棠的替死鬼?” “總會查出來的,現(xiàn)在國子監(jiān)忙著春試的事情,尚寺卿授意國子祭酒,指名要秦云幫忙,所以他明日不會來春風(fēng)度授課了。” 宋曉星一條一條跟她講著外面的事:“合歡閣的事情也查的差不多了,明晚子時大理寺會與開封府聯(lián)手,一舉端了這個連青樓女子都談之色變的人間煉獄?!?/br> “到時把所有人都關(guān)押起來,慢慢審。” 沐桃月點頭表示知道了:“那我能做什么呢?” “你啊,什么都不用做,小王爺特意囑咐過了?!?/br> 宋曉星清清嗓子,學(xué)著子書俊低沉的聲音:“告訴桃桃乖乖的,明日酉時三刻,我接她回家?!?/br> 第33章 斷魂曲(十) 第九日。 今日秦…… 第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