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靚行兇 第20節(jié)
“周正?!睆埛埠八?。 周正充耳不聞,把球扔進(jìn)籃筐里。 張凡矮身一撈,在籃筐下?lián)屪∏?,看他:“我去奶茶店,那里店員說,昨天中午你和林霜吵架了?林霜這兩天都沒在店里,你.......沒事吧?” 周正搖搖頭,轉(zhuǎn)身出球場。 張凡追在他身后:“你下午沒課,我們出去玩玩唄,桌球怎么樣?還是你想去k歌?吃飯?” 籃球場外就是大cao場,北泉高中的cao場是挖了半角山坡蓋的,跑道一端挨著片緩坡,坡上是住校生用來曬被子的地方,上頭用高高的鐵網(wǎng)圍著邊界。 周正挑了塊草地坐下。 張凡緊巴巴地挨著他坐。 他變戲法似的從兜里掏出兩瓶啤酒:“喝嗎?我偷偷帶進(jìn)來的?!?/br> “不喝?!?/br> 張凡拉開拉環(huán),把啤酒塞進(jìn)周正手里:“開都開了,喝一口吧?!?/br> 兩人坐在山坡上,眺望著下面的cao場。 周正捏著冰涼的易拉罐,垂眼不說話。 張凡一口一口喝著酒,默不作聲陪著他。 良久之后,周正嘴唇碰了碰瓶口:“以前讀書的時候,我常坐在這里背單詞?!?/br> “這兒視野挺好啊。”張凡回應(yīng),“一覽無余。” 周正點(diǎn)點(diǎn)頭:“左邊籃球場、右邊大cao場,學(xué)校外面的街道和路過的行人,能看到很多東西,我就經(jīng)常坐在這里背單詞,一邊背一邊看人打球?!?/br> “那時候挺窮的,有一次上體育課練球,教練突然把我換下來,跟我說,你穿雙運(yùn)動鞋再過來,但我買不起一雙新鞋.....后來我就坐在這看著他們玩,再也沒有進(jìn)過籃球場?!?/br> “班上有個同學(xué)是籃球隊(duì)隊(duì)長,每次他打球的時候,全班人都會去看,他女朋友也在,他跟我比較熟........我經(jīng)常給他講題糾錯什么的,后來他送了我一雙籃球鞋,不過那雙鞋我一直沒穿過......我總覺得,那雙鞋跟我身上的衣服、跟我整個人是不在一個世界的。” “我花了很多的努力,才跟正常人一樣,學(xué)會跟人交談、社交?!彼Ρ犞?,眼眶微紅,“可總是難以企及那個世界?!?/br> 張凡摟緊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 這個世界很奇怪,兩人直線距離不過一公里,如果愿意,每天都能見許多回,如果不愿意,十天半月也碰不了面。 周正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奶茶店,徹底地銷聲匿跡。 奶茶店門前又出現(xiàn)過一款車,是電視臺的采訪車輛,男主人公是本市電視臺的一位男記者,不過短短一段時間后,也消失在眾人眼里。 冬天轉(zhuǎn)眼即至,寒風(fēng)撲朔,奶茶店的生意比秋天好了點(diǎn),張凡依然隔三差五來店里,替學(xué)校女老師買奶茶。 他和林霜也時常閑聊幾句,不過兩人頗有默契的不提周正,張凡覺得沒有必要,林霜看著云淡風(fēng)輕,壓根忘記了周老師這號人物。 張凡看見林霜這樣,轉(zhuǎn)身又忍不住替周正欷歔。 女人狠起來,其實(shí)也沒男人什么事。 十二月的北泉開始下起了連綿冬雨,屋外寒風(fēng)刺骨,奶茶店溫暖如春,沒有客人的時候,林霜和娜娜kevin坐在一起,組團(tuán)玩起了游戲,打發(fā)漫長的無聊時間。 因?yàn)闊o聊,所以抽煙的頻率明顯增加,煙盒空空,趁著雨停,林霜出門去附近的超市買包煙。 售煙超市距學(xué)校有一段距離,買完煙出來,已經(jīng)停歇的連綿冷雨又扯開序幕。 林霜不著急走,裹緊外套,站在超市門牌下抽起了煙。 清冷街道安靜無聲,連車輛都未曾路過,拐角處走來一個男人,撐著把藍(lán)格折疊傘,腳步匆匆走向隔壁藥店。 傘下人穿一件黑色的連帽衛(wèi)衣,外頭套著件黑色防風(fēng)外套,傘在屋檐下收起來,露出男人年輕的面孔。 他其實(shí)有一雙男人里少見但好看的眉眼,眉毛不濃不淡,眼睛不算大,單眼皮,眼睛線條微長,眼尾微微下撇,有一點(diǎn)“慢”和“干凈”。 男人收完傘,看見一旁屋檐下站的人,目光微愣,而后朝林霜點(diǎn)點(diǎn)頭。 “沒帶傘?”他嗓子格外沙啞。 林霜低頭看手機(jī),輕輕“嗯”了一聲。 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 周正轉(zhuǎn)身進(jìn)了藥店,幾分鐘之后,拎著裝著薄荷喉片的塑料袋出來,看看她,又看看外頭的雨,駐足躊躇。 她目光從手機(jī)上抬起來,看他:“來買藥?” 周正點(diǎn)點(diǎn)頭,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喉嚨,他有慢性咽炎,一到換季和秋冬季節(jié),嗓子就受不了。 “這雨一時停不了,你用我的傘吧?!?/br> 她無事,也不著急等雨停。 “不用了?!?/br> “拿著吧?!彼褌惴旁诘厣?,“我去學(xué)校,這邊離校門不遠(yuǎn)?!?/br> 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林霜穿的是羊毛大衣和羊皮靴,嬌貴得很。 周正把衛(wèi)衣的帽子戴上,藥揣進(jìn)兜里,埋頭大步走進(jìn)了雨里。 林霜扭頭,看著留在地上的傘,和她還隔了一米多的距離,孤零零的立在地板上。 傘是超市最常見的顏色和款式,并不好看,但用料扎實(shí),骨節(jié)粗厚,折疊處有點(diǎn)生銹的痕跡,顯然是用了有段不短的時間。 這把傘擱在奶茶店門前的傘桶里,留了一個禮拜,直到太陽出來也無人認(rèn)領(lǐng),林霜某一日突然又看見它。 她打開微信,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個頭像,斟酌問他。 【前幾天的傘,怎么還給你?】 約莫大半個小時后,那邊才回。 【抱歉,剛才在上課。】 【如果方便的話,麻煩放在學(xué)校門衛(wèi)室,我有空去拿,謝謝?!?/br> 林霜收了手機(jī)。 她收起那把傘,仔仔細(xì)細(xì)按照痕跡疊好,而后送去了門衛(wèi)室。 平安夜那天,學(xué)校里流行送蘋果,學(xué)生街每家店鋪都擺出了禮盒包裝的富士蘋果,奶茶店也不能免俗,窗上掛起了圣誕裝飾,和隔壁商家開啟了捆綁銷售。 蘭亭來奶茶店,送了兩個大蘋果給林霜,說是班上的學(xué)生送的。 她和謝曉夢晚上有聚餐,提前來等謝曉夢下班,正巧張凡和幾個年輕老師去學(xué)校周邊找地兒吃飯,湊合在一起,晚上張羅組團(tuán)著去吃火鍋。 “也把周正喊上吧,他今天晚上沒晚自習(xí),正好有空?!睆埛沧巫尾痪胂胍楹咸m亭和周正。 一個電話之后,周正的確來了。 林霜透過玻璃窗,看見站在路邊的一個清寥背影,背對著奶茶店,站著街邊。 蘭亭眼睛一亮,裙角飛揚(yáng),推門出去。 兩個背影模糊站在一處,交談了幾句,周正從人群里脫離出來,穿過街道,又回了學(xué)校。 謝曉夢拉著蘭亭走了。 ***************** 第二天圣誕節(jié),林霜有約會。 對方是個官二代,家里有些背景,在餐廳吃飯遇見林霜,主動過來問了林霜的聯(lián)系方式,一來二去,已經(jīng)接觸了些日子。 西方圣誕節(jié)到了國內(nèi),搖身一變就成了情人節(jié),官二代帶她去赴宴,路上堵成一片紅光。 男人戴一副金絲眼鏡,就職于市政府某個閑散部門,為人還算彬彬有禮,只是有個特別不好的毛病,是個路怒族。 從走路的行人到轉(zhuǎn)彎的車輛,通通都要指責(zé)一遍。 他每天浪費(fèi)時間在吃喝玩樂上頭,卻對這路上的短短幾分鐘寸步不讓。 吃飯的地方昔年是個國營飯店,裝修得富麗堂皇,今天正好爆滿,林霜挽著男人上樓,包廂另一頭有年輕男人提著生日蛋糕過來,那蛋糕上擺著只金色壽桃。 兩人在長長的包廂走廊打了個照面,擦身而過時,林霜感覺身邊人秉住呼吸,腳步往后退了退,和她避開了一點(diǎn)距離。 她仰頭和身邊男人說話,笑意盈盈,嗓音溫柔。 今天是丁副校長的生日,師母特意在這訂了酒席,順帶把周正喊上了。 包廂里是官二代的一群發(fā)小,個個都帶著女伴,桌上觥籌交錯,官二代為人和穿戴低調(diào),酒量卻高調(diào)得很。 滿桌狼藉后,各人摟著女伴散去,官二代和林霜都喝了酒,不能開車,家里的司機(jī)已經(jīng)等在樓下,打算把官二代和林霜送到另一個地方。 晚上訂了酒店房間。 即便是司機(jī)開車,醉酒的官二代依然對路況嗤之以鼻,林霜看著指手畫腳的男人,心懷疑惑,如此熱愛交通事業(yè),這人為何不去交警隊(duì)上班? 她在路邊喊司機(jī)停車,官二代從車?yán)飽|倒西歪出來,抓她的手:“好端端的,怎么鬧起脾氣來了?” 林霜甩開他,兩人在車門外吵了一架,林霜高跟鞋蹬蹬蹬往回走,不管身后人。 后頭堵住的車流嘀嘀嘀開始摁喇叭。 官二代指著車道跳腳罵了聲,灰溜溜鉆進(jìn)了車?yán)铩?/br> 周正剛把老師和師母送走,在附近的公交站臺等回家的公交車。 她拎著包,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臉頰在冷風(fēng)和酒氣的催發(fā)下,嫣紅如花瓣。 他穿得很少,豎著大衣衣領(lǐng),兩手揣在衣兜里,目睹剛才眼前的這一幕,隔著幾米遠(yuǎn)的距離問她:“你還好嗎?” 林霜偏頭,靜靜看了他一眼。 這個城市燈火通明,路過行人無數(shù),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見不到路燈下的光。 他往前走了兩步,問她:“你是不是喝了酒,林霜,我打個車送你回去行嗎?” 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看見綠燈往前走了幾步,回頭兇他:“不用你管?!?/br> 周正看她踩著高跟鞋搖搖晃晃,單薄的亮片短裙隨著步伐閃閃發(fā)光,頓了頓,從公交站臺下來,快步跟上了她的步伐。 她被冷風(fēng)吹得很清醒,聽見身后的腳步聲:“周正,你一定要跟著我嗎?” 他站?。骸澳愦蛩闳ツ??” “隨便逛逛?!彼τ南蛩惺?,“你這么閑,你不如先陪我逛逛?再送我回家?” 附近有家商場,最近正是年末狂歡活動,連晚上營業(yè)時間都為顧客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