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今日皇上將她接到這鳳棲宮，就沒想讓她活著走出去。

    她腦中飛速地想著拖延之策，心里只求錦翎能快些找到南祁。

    “你說，當(dāng)朝太子卻對(duì)自己的嫡母心生愛慕，若是被人知道了，會(huì)被言官罵成怎樣的暴君戾主？”

    講到這里，皇帝忽而笑了起來，像是這是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情一般。

    “所以啊，朕將這個(gè)秘密死死地埋在了心里，一埋就是四十年，將自己埋到發(fā)瘋……”

    “我在她面前幾十年如一日的做著孝順兒子，她讓我娶她侄女兒，我縱使心如刀絞，也二話不說的將顧楠枝八抬大轎的娶進(jìn)東宮，由她在后宮掀風(fēng)攪雨，說一不二。”

    “哈哈哈哈哈哈哈，直到朕送她離開的那天，跪在她榻前都沒敢將心思說與她聽，可你知道她臨走之前囑咐朕什么嗎？”

    皇上再次看向了顧霜，眼中的幾欲瘋狂的光芒讓顧霜一下子就想到了南祁，祁風(fēng)會(huì)上要拉著她一起死的南祁。

    “她旁的一句話都沒有，只是囑咐朕，要善待皇后，禮待顧家！”

    “哈哈哈……”講到這里，皇上忽而仰天大笑起來，似是在笑自己蠢笨，笑自己荒唐。

    “我那時(shí)才知道，她從小到大對(duì)我的好，不計(jì)較我身上的譚家血脈，不是因?yàn)槲夷显圃t，只不過是為了顧家！”

    “她是這樣，顧楠枝是這樣，你這位顧家長女也是分毫不差！”

    皇上看向她的眼里恍然之間帶上了一點(diǎn)恨，那目光悠遠(yuǎn)，似是在透過她，看向顧瀟瀟。

    “不過這樣也好，你們這些沒心肝的顧家女，世世代代，也只能嫁與天家為婦，跑不出這皇城里去。顧楠枝本不想入宮，還不是她姑母一句話，她就乖乖嫁了？”

    許是皇帝看她的眼光太過沉重，也許是他的情緒太過激昂，顧霜站在他面前，好似是被震住了一般，久久回不過神來。

    等等，皇上剛才最后一句話說的是什么？

    她姑母，曾想過離開？

    “你瞧瞧，你們娘倆，她讓你跑，你卻傻乎乎要往里跳，”皇上緊接著的話更是將剛剛回神的她再次炸愣在了原地。

    娘倆？

    她知道自己不是爹娘親生，但是……

    她姑母怎會(huì)是她母親？

    “您說什么？”她來看著皇帝，似是想要確認(rèn)這是不是他一句瘋言。

    “呵呵，你不知道？”皇上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玩兒的事情一般，看著她，道：“朕還以為她寄給你那封信里，會(huì)將一切交代清楚。沒想到，殺伐果斷說一不二的顧皇后，也會(huì)有近鄉(xiāng)情怯的時(shí)候?！?/br>
    顧霜此時(shí)早已顧不得其他，上前一把將皇帝還在比劃的手臂抓?。骸澳阍僬f一次？”

    皇帝想要她的手揮開，使了使力氣，卻發(fā)現(xiàn)這小女子勁兒大得嚇人，攥著他的手臂，就像是鐵鉗一般。

    他再三用力也掙脫不開，無奈之下，只得接著講道：“朕騙你作甚？不過你放心，就算你不姓顧，身上還是流著顧家血脈，這才是你們最為看重的不是嗎？”

    “不可能，你既然知道，怎會(huì)……”

    “我既然知道，怎會(huì)留你，是嗎？”

    皇帝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接話道。

    顧霜沒有反駁，默認(rèn)了。

    “我們既是夫妻，自然是要相互扶持，互相遮掩的，不是嗎？”

    他這話說得似真非假，倒叫顧霜一時(shí)之間分辨不出他究竟是真心，還是嘲諷。

    “呵呵，我告訴過她，大可直接將你生下，我自認(rèn)你做公主，可是她卻不樂意，偏要逼著我?guī)退龑⒛闼统鰧m去，送到顧家。”

    “我不同意，她便在后宮攪風(fēng)攪雨，倒是可憐了虞凝?！?/br>
    他雖說著“可憐”的話，臉上卻沒有絲毫可惜表情，甚至可以說，是毫無表情。

    故事聽到這里，她才將所有都連上了線。

    虞凝，彥卿山，皇后，譚家，這一切的一切……

    什么虞皇貴妃寵冠六宮，與皇帝琴瑟和鳴，都是幌子。

    她一心以為虞凝是這京中種種風(fēng)波的關(guān)鍵所在，卻成像虞凝也不過是各懷心思的帝后二人兩相對(duì)壘的犧牲品罷了。

    真正在這南陵手?jǐn)嚽さ倪€是這高坐深宮禁院，踏在權(quán)力之巔的皇家夫妻。

    但是，她似想到什么似的，又再次停住了，臉色蒼白，身體比之前顫抖得還要厲害。

    皇上看著她的樣子，又笑了，似是毫不意外她此刻反應(yīng)。

    “與自己同母異父的哥哥定親，不知阿霜感覺如何？”

    是了，若皇帝所言屬實(shí)，她與南祁，便是兄妹……

    想到這里，她便再也不敢想下去。

    這一年中發(fā)生的種種，

    每一次的笑鬧，每一次的親吻，

    她實(shí)實(shí)在在地對(duì)他動(dòng)了心。

    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想從未聽過今天皇帝所講的這一切。

    若她對(duì)此一無所知，她和她，是否就能這樣一直……

    不，不行。

    她不能，

    這是禁忌，

    這將是南陵建朝以來最大的丑聞。

    她不能這樣對(duì)他，也不能這樣對(duì)顧家……

    皇上在一旁死死地盯著她，不曾放過她臉上的每一處細(xì)微變化。

    “你瞧，不過頃刻之間，你就放棄了他，選擇顧家?！?/br>
    聽到這話，顧霜猛然抬頭，直直地盯著他，眼里蘊(yùn)含著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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