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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舉一動間渾然沒有君臣該有的距離感。 高盛也知道蕭元景是傀儡皇帝,這偌大的宮城還得是他的姑姑,高太后說了算。 他拿過桌案上的茶壺一飲而盡,朝瞧不出神色的帝王擠眉弄眼:“阿景,聽說你相中個女子,姑姑讓我?guī)椭?。?/br> 說話間,高盛已經(jīng)褪下甲胄,露出內(nèi)里深紅的中衣,興高采烈道:“我說行啊,結(jié)果一看畫像,媽的,這不是穿女裝的陳祁年嗎?” 他粗獷地笑了起來,原本英俊的眉眼顯得有些猙獰,青年眉骨高,鼻挺直,加之單薄的眼皮,仿佛帶著天生的狠絕。 蕭元景不喜歡他這副張狂的模樣,手指輕敲桌面道:“麻煩你尊重一下陳祁年?!?/br> 高盛樂了:“我又不是貶低那北陳太子,實話實話,他做女子打扮就是好看呀,比咱金陵城的琴畫雙絕有韻味多了?!?/br> 對高盛這種野慣了的紈绔來說,南蕭溫柔似水的女子已無法撩動他,反倒是難馴服的才有意思。 “不過阿景,就算你想搪塞姑姑,也不能隨便畫個女裝陳祁年啊,姑姑對那太子印象不深,我可是記著了,他一個大老爺們,太漂亮了?!?/br> 高盛沒管蕭元景微瞇的眼神,顧自道:“我當(dāng)時還說,可惜是個男子,不然小爺就把他娶回家做夫人?!?/br> 蕭元景沒忍住咳嗽起來。 他該怎么解釋,畫像上的女子確有其人,正是陳祁年的親jiejie。 微抿干燥的唇后,蕭元景沒去碰高盛用過的茶壺,道:“那你找的如何了?” “可別說了?!备呤⑦€覺得這是蕭元景故意畫出來折騰人的,他踢翻堆在腳邊的鎧甲,怒道:“你小子別沒事找事,最好早點跟姑姑坦白,也別惦記安若了,哪有被個女人拿捏的道理?” 蕭元景幾不可察挑挑眉,道:“高小侯爺,你也稍微尊重一下你府里那些鶯鶯燕燕。” 高盛一聽不樂意了,揚起姣好的面容道:“是她們非要扒著小爺,崩管環(huán)肥燕瘦,在床上都一個樣。” 蕭元景實在不能茍同,他揉了揉刺痛的太陽xue,微啞道:“你就接著造孽吧,總有一天會栽女人身上?!?/br> 高盛揚起鼻子輕嗤一聲。 “懶得跟你這種沒開過葷的童子說,今兒不是姜九鄰的生辰嘛,我還得替姑姑去姜府送趟禮?!?/br> 蕭元景點頭,姜家家主五十大壽,是該代表皇室給出體面。 他擺擺手:“記得替孤道一聲賀,他畢竟是孤的老師。” “行了,小爺知道了?!?/br> 高盛拎起鎧甲,等再過幾個時辰,他就可以換上常服出宮,不受在太陽底下巡邏的苦。 …… 天色薄暮,金陵城的萬家燈火一盞接一盞亮了起來。 陳愿走在街巷中,并沒有想象中貼滿她畫像的情景,應(yīng)當(dāng)是都被人撕了下來,只留漿糊的痕跡。 她隱在帷帽下的臉孔稍稍放松,問了路后順利來到姜府門口。 姜家家主在朝廷任太尉一職,雖不比丞相有實權(quán),但世家底蘊深厚,門生遍布官場,前來祝賀的達官顯貴幾乎踩破厚重的門檻。 自姜氏的長公子去鳳陽城赴任因公殉職后,姜家掌事的就是嫡出的三公子,也是和姜昭最親近的一位兄長,單名一個“暄”字。 陳愿在街對面停下腳步。 姜府的大門掛滿紅綢和燈籠,微暖的光線下,身穿淡藍色文士長衫的青年立在門邊,耐心接引前來的賓客,想來就是姜三公子姜暄。 昭昭說,她三哥還未娶妻。 是頂頂好的兒郎。 陳愿低頭一笑,打消了姜昭是想把她兄長介紹給自己的念頭,何況姜氏家風(fēng)嚴(yán)謹,崇德尚文,跟她這種人八竿子打不著。 陳愿將手中的劍握緊了幾分,耳邊忽傳來一道急促的驚馬聲,等她抬起頭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長街上有輛馬車橫沖直撞,而那芝蘭玉樹的姜三公子竟跑到了路中央,懷中護著不知哪位大人家的小公子。 見躲避不及,姜暄把自己的背對上了那輛馬車,脊背挺直,頗有幾分文人傲氣,帶著以身殉道的決絕。 與此同時,姜府門口傳來陣陣驚呼聲。 紛雜和喧鬧一起涌入陳愿的五感中,將她在戰(zhàn)場上磨礪過的本能反應(yīng)激發(fā)了出來,不再遲疑,她疾馳而行,躍上商戶擺的小攤后,借力飛到了失去控制的馬車上。 沒管面色慘白的駕車人,陳愿搶先勒住韁繩,瘦弱單薄的身軀后仰,一邊催動內(nèi)力,在馬蹄將要踐踏到姜暄的后背時,生生逆轉(zhuǎn)了馬車的方向。 馬蹄重重踏空,并沒有出現(xiàn)血濺長街的慘狀,唯一見紅的,只有陳愿剛好沒多久的掌心。 那白皙纖細的一雙手,此刻再次被粗礪的韁繩磨爛,皮rou綻開,幾可見骨,馬車?yán)锓€(wěn)穩(wěn)坐著的人甚至聞到了血腥味,他皺起鼻子嫌棄道:“多管閑事?!?/br> 下一秒,一條紫黑色的長鞭劈開車簾,直直朝著陳愿抽來。 少女身子柔韌,忍痛扶著車蓋旋身而起,避開這致命一擊后,她懸空的身子回落,腳尖勾起掉在車板上的長劍,踢入車內(nèi)。 劍鞘襲卷著勁風(fēng),直逼車內(nèi)男子的面門,他偏頭避讓,削薄的唇角勾起半邊,帶著邪氣。 “你敢挑釁小爺?” 高盛起身,掀開車簾,手里握著陳愿的劍,想挑掉她的帷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