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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確實沒了,前幾日有位公子買走了店里所有的朱砂,小店還沒來得及補貨?!闭乒竦呐阒δ?。 楚歇魚蹙眉。她唯一有的線索便是那只血眼,昨日從皇宮出來,晉南王道她可以從畫血眼的顏料開始查起。楚歇魚一點即通,刮了百越使者房間內(nèi)已經(jīng)干涸的紅漆,今日便挨家店鋪詢問。頭一家的掌柜一眼看出那是朱砂,又道不久前有人將店中朱砂悉數(shù)買走。問買者是何模樣,又道是樣貌普通陌生,像是誰家的小廝為家中主子辦事。 開門做生意的店客人迎來送往,京城人數(shù)又眾多,找一個人實在不算易事。 楚歇魚向掌柜告謝,離開準備去往下一家。踏出門檻,遇上位不速之客。 “殿下。”楚歇魚溫順行禮。 蘇辭已經(jīng)許久未見過楚歇魚,遣人去請,她避而不見,甚至他刻意去府外守著,她也能躲開。 楚歇魚一上午奔波了幾家店鋪,日頭曬得溫婉嫻靜的臉龐通紅,絲絲縷縷的細發(fā)粘連在臉龐脖頸。蘇辭往前進一步,她隨之后退,動作規(guī)矩有疏離。 蘇辭心中有些惱火,“你一人查案如此辛勞,為何不與我說。” “殿下自有自己的事情cao忙,歇魚不敢打擾殿下?!背~道。她自有她自己的驕傲,家中獨女,哪怕楚家沒落,父母仍教導她絕不許拋棄尊嚴的活著。女兒家一身柔情也要靠傲骨支撐,誠然她對六殿下生出了隱秘婉轉的心意,但既然襄王已有別處神女,她就該將情意利落斬斷,不做過多糾纏。 “那你……”蘇辭咬牙切齒,“就算不愿意找我,也可以去找藺浮庭,獨自一人,累垮了身子,要……”他頓了頓,重重嘆氣,“要怎么辦?” 第61章 詛咒(二十三) 都是長了嘴不用的…… 悶沉的天邊亮起一道驚雷, 破開累疊的云層,晴空里驟然迸出亮光。酒招茶招被風卷的要被撕裂一般,扯著旗桿彎曲成險些要折斷的弧度。行人紛紛避到兩道的遮雨檐下, 攤販翻出油布手忙腳亂蓋住自己的貨物, 以免淋濕后又是一筆負擔不起的損失。 抖抖遮住腦袋而壓出褶皺的袖子,宋舟拍拍身上確認沒有沾上雨滴,想去顏料鋪子里避避雨, 門口攔著兩個人。 “……殿下,圣女?” 男女主對視, 眼里涌動著翻滾熱烈的深情,氣氛卻格外微妙。書中主角二人都是長了嘴不用的,有了誤會,一個不問,一個不解釋。等誤會越積越深,承載不住爆發(fā)開來, 才慢條斯理地處理。宋舟雖然沒怎么看過這本小說, 但大名也有所耳聞, 估計這一百來萬字就是這么來的。 籠統(tǒng)些, 可以稱之為愛恨糾葛。 脫口而出后宋舟便立刻后悔了。 楚歇魚強自按捺的情緒險些招架不住,快步走到宋舟面前抓她手臂, 迸出不自然的笑, “宋舟, 你怎么來了?!?/br> 蘇辭在她身后看不見, 楚歇魚哀切地對她使眼色,求她想辦法支開他。 “我,呃……來買顏料。” “我同你一起吧。”楚歇魚的手緊了緊,急切地挽住她手臂, 還不等宋舟反應,半拉半拽她往里走。 “這場雨怕是還有一陣下,我也隨你們進去避一避?!碧K辭清朗的聲音跟在身后擺也擺脫不掉。 雨絲轉瞬變成豆大的雨點,像要把瓦檐砸出坑。披著油布的窗掀起小道縫隙,涼絲絲的雨點濺在手背,宋舟用袖子抹去。 她在窗邊正襟危坐。 原本是她要挑顏料,男女主偏偏較勁起來,這個說這樣顏料活潑,那個就說那樣顏料端莊。兩人爭搶起來,顏料往宋舟面前堆,選誰的都要讓另一個不高興。 嘖,要不是她不清楚劇情,一定要摁著他們兩個面對面把該有的誤會一次性解釋清楚。 他們早點結局,她也早點解脫。 宋舟將顏料往外推開些,打定主意哪邊都不選,哪邊都不得罪。為了打破尷尬,只能自己努力找話題,“殿下和圣女來這里做什么啊?” 楚歇魚將昨日晉南王的提示與今日的發(fā)現(xiàn)說了一遍,宋舟在腦子里面捋了一遍,“是所有的朱砂都被買走了?” 楚歇魚點頭,“大約是的。” “那藥堂里的朱砂呢?朱砂也可以入藥啊?!彼浀靡郧翱催^,朱砂是一味鎮(zhèn)靜安神藥。 這句話給楚歇魚提供了新的思路,琉璃眸子陡然融進亮光,清粼粼的格外動人,面上的表情也因此生動起來,將蘇辭的注意全部吸引了去。 “我馬上就去藥堂?!背~興奮得如雪一樣的臉頰飛上兩抹紅,步履匆匆往外趕。 蘇辭攔住她,修長的手握住外露的霜雪皓腕,“現(xiàn)在還下著雨,不必急于一時。” 楚歇魚愣了愣,晦澀的目光不受控制落在燙人的手腕處。那只手抓得急,在腕上壓出白印。 鼻尖發(fā)酸,陡然覺得委屈無邊無際。 “抱歉?!碧K辭順著她的目光注意到自己的失禮,立刻松開手,心虛一樣藏在身后,薄白的面皮也泛起紅。 宋舟默默圍觀,心里感慨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個男子,無論從前是萬花叢中過,還是片葉不沾身,遇上心儀的姑娘,都像愣頭青。 蘇辭輕咳一聲,仍是忍不住勸阻,“外邊下著大雨,你便是急著查案,至少也等雨停了再去?!?/br> 樓外應景劈出一道閃電,轟隆隆的雷聲劈頭蓋臉,沒闔緊的窗戶啪的一聲,彈開支窗的木棍,重重鎖上。這幢小木樓都在風雨里咯吱咯吱搖搖欲墜,街上別說行人,連能動的活物都不剩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