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刨根問底就差把“是不是對你有意”直說出來，楚歇魚被她臉上隱隱透著的興奮惹得呆滯一瞬，討?zhàn)堃话爿p輕推她肩膀，“不過是血眼之事宿陽大人有了一些新發(fā)現(xiàn)，王爺太忙，他不信任其他人，只好找我。”

    “就這樣？”宋舟半信半疑。

    楚歇魚無奈眨眼點頭，“就這樣?！?/br>
    為免圣女與百越使者見面之事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二人約好的見面地點就在使者暫歇的驛館。

    笑得極燦爛的使者見到從楚歇魚身后走出來的姑娘時，唇邊的弧度微不可察地僵住。但并未持續(xù)太久，很快迎了上來，歪歪腦袋，朝著宋舟露出一邊虎牙，“宋姑娘也來了?！?/br>
    宋舟立刻撇清自己，“圣女叫我一起來的，大人就當(dāng)我是代晉南王來了解情況的吧?！彼R相往后退出一步，離兩人之間拉出一段距離，站得筆直乖巧，“你們說你們的，我就聽一聽?！?/br>
    百越使者隱晦地瞥了宋舟一眼，望著楚歇魚，圓潤的眼角微微下垂，原本清朗的嗓音低了幾度，格外無辜，“我可以說嗎？”

    楚歇魚點頭，“自然，大人想說什么盡管說，宋舟絕非外人。”

    “好吧?！彼揸柟室忾L舒一口氣，又笑起來，“圣女認(rèn)為可信的人，我也相信?！?/br>
    “……”

    宋舟罰站一般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fā)。這樣的招數(shù)藺浮庭用的可太多了，不過藺浮庭是可憐兮兮地對她的話照做不誤，即便不愿意但無論如何也和她站在一邊，宿陽則更直白。

    人總愛尋求認(rèn)同感，被人無條件支持的感覺自然好。楚歇魚明顯恍惚了一下，隨即輕輕彎起一個笑。

    “我這次約圣女前來，是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與血眼有些關(guān)聯(lián)。雖說此案已結(jié)，但我想還是應(yīng)該告訴你們?！彼揸枏膽阎腥〕鲆环庑?nbsp;，信封的樣式少見，上面的文字也并非中原文字。

    雙指抵著信封，擦著桌面推向楚歇魚，一臉真摯地看著她，“圣女也看看吧?！?/br>
    話音落下，楚歇魚和宋舟都是臉色驟變。上面的字她們不認(rèn)識，但想也是百越文字，宿陽此舉，很難不讓人以為是在試探。

    楚歇魚盯著信封，良久，倏然抬眼，坦然對上宿陽含笑的眼，“我不認(rèn)識這種文字?！?/br>
    瞳孔猛地一縮，宿陽登時將信收了回來，“抱歉，我，我不知道你不認(rèn)識，我，我給你讀，我讀給你聽就好?！?/br>
    宿陽rou眼可見漲成了一張紅臉，低著頭懊惱的情緒都擋不住地往外發(fā)散，手忙腳亂去拆信封，抖得手指幾次伸不進(jìn)去，好容易伸進(jìn)去了，拽出來時用力過猛，信紙刺啦撕成了兩半。

    宿陽舉著撕出來的一半信紙呆愣在原地，室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

    楚歇魚看著他眉頭都快鎖成一個川字，緊接著慢慢轉(zhuǎn)過去，背對著她捂住了額頭，只留下紅色的兩個耳朵尖。

    楚歇魚看得吃驚，如水的眸子一彎，掩著唇笑了起來。

    聽到笑聲，宿陽愣愣轉(zhuǎn)過來，看到楚歇魚笑得發(fā)顫的模樣，又緊張得結(jié)巴起來，“你別笑，別笑，真別笑了?！闭Z速飛快，甚至帶出百越的腔調(diào)。

    直率單純的少年掩飾害羞的方法格外生疏，都恨不能奪門而逃。楚歇魚這才斂住笑意，依舊笑吟吟的，“那便麻煩大人為我們念一念這封信了?！?/br>
    仍在尷尬的人不得不用面無表情來掩飾，卻被發(fā)抖的手揭穿得一干二凈。

    撕開兩半的信拼好，宿陽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才開始念：“有緣人啟。我不知這封信可會被人發(fā)現(xiàn)，又或是被那幫人帶走銷毀，但阿嬌勸我留下一封書信，若是上蒼庇佑，來日便能為我二人昭白。”

    介于少年與成年男子之間的聲線因緊張而控制得生硬不已。宿陽瞄著楚歇魚的神色，見她一心在信上不曾注意過他發(fā)顫到不標(biāo)準(zhǔn)的聲音，放下了一小半心接著念下去，“入京不久，我便見到了阿嬌。多年前我曾與她見過一面，那時她不過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孩子，擠在流民之中被人搶了糧食。正值我到往中原游歷，見她可憐，將她帶在身邊，教她習(xí)字讀書。直至我游歷結(jié)束返回百越，無法將阿嬌帶回百越，便給了她錢財要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往后也好有所依靠。不想所嫁非人，幾經(jīng)輾轉(zhuǎn)，阿嬌竟成了中原皇子的細(xì)作?！?/br>
    “自阿嬌口中，我得知中原的二皇子包藏禍心。他命姑娘服下毒性緩慢的藥物，借由男女之事令男子亦身中其毒，借以鬼神之說，悄無聲息殺人。阿嬌便是奉命來取我性命。我與阿嬌裝作沉溺聲樂，暗中卻在小心調(diào)查。二皇子一黨想借所謂血眼造成百姓恐慌。我雖并不明白為何目標(biāo)是我，也曾嘗試揭發(fā)二皇子惡行，但苦于遭人監(jiān)視，不敢打草驚蛇，惟望阿嬌以購置朱砂之名求救?！?/br>
    “只嘆二皇子頻頻向阿嬌施壓，我在京中無依無靠，求路無門，阿嬌也唯有我一人能依。從前我未護(hù)她周全，叫她淪落至此苦難半生。無奈之計惟有同赴生死，來日黃泉奈何，我陪同在側(cè)，叫她不被厲鬼欺壓，方能稍作補(bǔ)償?！?/br>
    “若接替我的同僚尋得此信，萬望轉(zhuǎn)告世人，阿嬌純善，是個好姑娘。香消玉殞只因歹人權(quán)勢遮天，我二人求生無門，絕非阿嬌行德有損而致上蒼降罰?！?/br>
    單薄的紙張被墨跡洇透了背面，撕開的地方毛毛糙糙卷起。信上的字句占了不過半頁，臨終之言也不過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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