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或能成圣王之業(yè)。
沉文清盯著寧昭同,很快眼里的神采就消失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過玄有點摸不著頭腦,詢問的眼神投向老吳,老吳搖了搖頭:“幾位道長這一脈應(yīng)該是隱士?!?/br> 隱士,意味著沒聽說過……那他們會不會有什么不好的手段? 寧昭同明白她的擔(dān)憂,安撫地拍了拍過玄的手:“老吳說了,我功德光盛,鬼蜮伎倆影響不到我的?!?/br> 盛笛聽見了,卻也不生氣,還解釋道:“是,您這個功德光亮得,上輩子肯定是名揚天下的大善人?!?/br> 韓非按住她的手背。 寧昭同聞言一笑:“那就怪了,我怎么記得我上輩子經(jīng)常殺人?!?/br> 王子淵盯著她,突然臉色微微一變。寧昭同注意到了,看了他幾眼。 不多時,沉文清回魂了,但臉上猶有失神:“我的天啊……怪不得,至尊火命?!?/br> 至尊火命。 盛笛和王子淵臉色猛變,而王子淵忙道:“朱雀?” “正是,朱雀的正命,配屬炎帝,比武則天還正幾分,”沉文清盯著寧昭同猛看,“這位小姐考慮過從政嗎?有此命格鎮(zhèn)著,或能有問天之時?!?/br> “文清!”盛笛低喝,“說話注意點兒?!?/br> 眾人都神色奇異地看過來,但寧昭同只是淡淡一笑:“天子也只是給天當(dāng)兒子的,沒什么意思。” 過玄笑了一聲,韓非神色也微緩。 沉文清也笑了,倒還堅持:“如果要從政,去中地比較好。” 老吳開口:“朱雀不是鎮(zhèn)南的嗎,怎么要去中地?” “朱雀的命格,然生屬宜土,中央屬土,故中地為佳,”沉文清解釋,又跟寧昭同開玩笑,“你要是生在武則天的時候,唐推土德,或能成個大氣候?!?/br> 倪南若有所思,低聲問韓非:“五德始終說在唐朝還有影響力嗎?” “然。秦推水德,土克水,故漢推土德。唐時自認(rèn)上承強(qiáng)漢,故推土德,”韓非解釋完,看向沉文清,“何謂大氣候?” “大氣候嘛,那當(dāng)然就是大氣候了,”沉文清一笑,“比如說最后能作為帝王下葬,然后自己閨女也能帝祚綿長什么的?!?/br> “不,若夫人生于唐,絕不止帝王之象,”王子淵看著寧昭同,神情堅定,“或能成圣王之業(yè)?!?/br> 圣王之業(yè)。 這在座有文化的不少,一聽這話,都是嘩然。 黎朝安莫名其妙:“啥意思?給我這個文盲解釋解釋?!?/br> 薛預(yù)澤向過玄確認(rèn):“就是什么伏羲皇帝堯舜禹周文王什么的吧?” “對,是天子和圣人的集合體,”過玄神色復(fù)雜了一下,倒還帶笑,“德位一也,是謂圣王?!?/br> 盛笛雖然也覺得離譜,但也幫師弟站臺背書:“您別看他歲數(shù)小,他可是我們師門最出息的一位,師祖都夸過他是不世之材。不過他學(xué)那課目大家聽著可能比較離譜……” 韓非問道:“什么課目?” 盛笛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國祚。” 國祚。 這下大家神色都有點奇怪了,但王子淵居于視線正中,沒有絲毫意動。 片刻后,韓璟突然搭了句話:“如果是個推水德的國家呢?” 水德。 韓非看了他一眼。 “土克水,若夫人掌水德之國,若要于國祚有益,便有害于身,”王子淵不緊不慢地說出這樣一番話,“殫精竭慮,死而后已?!?/br> 韓非神色微微一沉。 寧昭同似乎有點來興趣了:“如果我有個女兒呢?” 沉文清問她要八字,寧昭同跟韓璟確認(rèn)了一下才確定下來,黎朝安有點莫名地看來一眼。而沉文清一聽,眉頭都皺起來了:“一樣的盛火之命,你的女兒,還命坐破軍……” “居中居土,火命過盛,若夫人大業(yè)相付,則兵事無休,天下不寧,”王子淵神色略沉了幾分,“另,若血煞過重,則父死于水,嗣亡于木?!?/br> 如果說先前還覺得這幾人可能是看過《明光》在瞎扯,這句話出,韓璟和寧昭同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片刻后,寧昭同向王子淵確認(rèn):“父死于水。” “正是,嗣君火坐破軍,勉鎮(zhèn)水德之國,終究是要在其他地方將水補(bǔ)回來的,”王子淵頓了頓,“火氣太盛,寸草不生,嗣君的子孫怕也難得善終?!?/br> 難得善終。 韓非垂眸。 周遭安靜了片刻,最后還是寧昭同開了口:“此后國祚如何?” 王子淵搖頭:“天地萬象,能自此勉推一二已是不易,小道又如何能知曉后事?” “你不知曉?”寧昭同似笑非笑。 王子淵一拱手:“夫人恕罪?!?/br> “你不知曉,行,我知道了,”寧昭同一擺手,“玠光。” 韓璟起身,有模有樣地行了個軍禮:“臣在?!?/br> 寧昭同悠悠道:“押下去,給寡人好好審問,看看他到底知不知曉。” 三兄妹一愣,而過玄沒憋住,笑得一顫一顫的。 “諾?!表n璟笑著應(yīng)了一聲,長腿一抬從長凳上面跨出來,從腰間拔出軍刀朝著王子淵走過去,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揪住了他的后領(lǐng)子。沉文清和盛笛大驚,連忙要來幫忙,卻被老吳和薛預(yù)澤輕描淡寫地控制?。骸皠e激動。” 韓璟一把把他按跪在地上,刀刃搭在他后頸上:“別亂動?!?/br> 導(dǎo)演都驚了,沖出來大吼道:“你們在做什么?!” “別管啊,阿寧問點事兒,”黎朝安擺擺手打發(fā)他走,“干脆別拍了,人家辦喪事呢拍什么拍?!?/br> 導(dǎo)演一噎。 不是,我怎么覺得這畫風(fēng)歪得控制不住了啊! “別害怕,現(xiàn)代社會,我們不會輕易要了你的命的,”韓璟安慰王子淵,“說一說,誰派你來的?” 王子淵臉都憋紅了:“你們、你們不能這么沒禮貌!” “什么誰派我們來的,我們都不認(rèn)識你們!”沉文清嚷道,“我們就是路過幫忙做個法事!” 盛笛年紀(jì)大些,手抬起來:“那個,幾位不要激動,可能有什么誤會。我們真不認(rèn)識你們,不可能特地跑那么遠(yuǎn)來算計你們!” “不認(rèn)識我們?”寧昭同好整以暇地端起一杯茶,“修道之人還是少說假話。” 盛笛臉色也微微紅起來:“我們……” “我認(rèn)識你!我看過你的電視劇,就是那部叫《明光》的!”沉文清咬了下牙,干脆承認(rèn),“不過師弟和我不一樣,他說的所有話都是真道行。我們也不是特地找上來的,是你們過來我才認(rèn)出來的。” 韓璟有點好奇:“那你們就敢拿劇情來框我們?” 盛笛苦著一張臉:“您別說,這種事普通人不容易相信,我們還真沒懷疑過。您幾位一走過來,十里地的陰東西都被煞得聞風(fēng)而逃,但那么重的血煞還有功德光,說明是在老天爺那里過過明路的……您真當(dāng)過鎮(zhèn)北將軍???” 韓璟笑了笑,沒搭話,但手下力道收了一點。 過玄有點不解:“鎮(zhèn)北將軍殺人就是功德嗎?” 寧昭同也覺得離譜:“那老天爺這算法問題可不小啊?!?/br> 算法。 過玄會心一笑。 倪南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師弟說這些是認(rèn)真的?!?/br> 王子淵挺了挺背脊,直視寧昭同:“言偽有害道心?!?/br> 盛笛和沉冰清尷尬地別開臉。 “行了,玠光,放開他吧,”寧昭同示意韓璟放手,迎上王子淵的目光,“王道長,多有失禮?!?/br> 王子淵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坐到她側(cè)面的長凳上:“無妨?!?/br> 寧昭同給他斟了一杯苦丁茶:“我還有一位長子?!?/br> 韓非看了寧昭同一眼,報出寧瑱的八字。沉文清算了一下,把自己的結(jié)論告訴王子淵,王子淵手指輕拈,眉頭蹙了一下:“想來不是這位將軍的血脈。” 韓璟擠到寧昭同邊上,下巴一抬:“為什么?” “因為你和陛下都是盛火的命,要再生個朱雀子,沒有陰氣相和,活不了幾歲就會早夭的,”沉文清解釋,語調(diào)似乎帶著點氣,“寧瑱去希臘的時候不都三十多了嗎?” 老吳追問:“你意思是寧瑱也是朱雀的命格?” “是?!?/br> 寧昭同輕笑一聲,拉了韓非一下:“咱家一窩子鳥人?!?/br> 韓非覆住她的手背,看向王子淵,向他報了自己的八字。王子淵似乎有點詫異,目光在韓璟韓非和寧昭同之間來回幾次,過玄問道:“太師是什么命格?” 沉文清還沒說什么呢,寧昭同撲哧一聲:“勞碌命?!?/br> 眾人善意地笑了笑,韓非無奈地看她一眼,薛預(yù)澤給太師奉了杯茶:“太師辛苦?!?/br> 沉文清也有點想笑,倒還認(rèn)真道:“木盛,坐水,順國祚而利火。太師,你能輔佐大秦那么多年是有道理的。” 老吳略有感動:“這是燃燒自己輔佐兒女啊?!?/br> 韓非沒有理會他們的調(diào)侃,問王子淵:“我的長子后來去了西境?!?/br> “他要常伴你身畔才好,”王子淵搖頭,“若沒有你坐水相鎮(zhèn),他火氣太盛,易犯水厄?!?/br> 水厄。 寧昭同臉色微微一變。 韓璟看見了,低聲問:“你知道大公子是怎么死的嗎?” 韓非也看過來,兒子雖然跟他說過自己死于溺水,但沒有聊更多的情況。 “他是橫渡愛琴海的時候落水而死的,”談到這個,寧昭同有些悵然,將那個有些浪漫色彩的故事講了一遍,“……他說想聽我唱一遍搖籃曲。他在潛月身邊養(yǎng)大了才回我身邊的,我只給覓覓唱過?!?/br> 韓非心里微微一酸,握緊了她的手指。 原來念念的執(zhí)念在此。 黎朝安終于聽明白了:“等等,阿寧,你的意思是你們那個電視劇拍的是真的啊?” 眾人都看過來,倪南小聲對她道:“安安,我跟你說過小梅的真實身份的……” “什么你就說過,你跟我說梅楷是兩千多年前的人,我看你說得那么認(rèn)真,沒好意思說你吹牛逼,”黎朝安撓了下頭,哧了一聲,“那電視劇我也沒認(rèn)真看,你們說話太費勁兒了?!?/br> 韓璟哼笑:“看出來了?!?/br> 不然也不至于不認(rèn)識他。 寧昭同笑,給黎朝安簡單解釋了一下,而韓非還有問題要問王子淵:“大秦的新帝……” 聊了片刻,穆大妹過來問情況了。盛笛看了眼手表,連忙站起來:“時間快到了,再拖下去里面的主兒容易生事,師妹來幫我!” “著什么急,現(xiàn)在有個朱雀命鎮(zhèn)著,”沉文清抱怨,倒也跟著站起來,又問寧昭同,“您能幫幫忙嗎?” 寧昭同頷首:“要做什么?” “您坐在大門口攔著就行?!?/br> 老吳笑道:“在先秦的墓葬文化里,朱雀是接引死者的神明。后來道教把它錄入神官,也稱‘陵光仙君’?!?/br> 盛笛反應(yīng)過來了:“正是正是!陛下幫個忙吧!” “陵光?”寧昭同琢磨了一下,站起身,“行,來吧,趕緊?!?/br> 這師門三兄妹應(yīng)該還是有點東西的,盛笛吩咐把大門一關(guān),再念誦了幾句什么東西,周遭的燭火立馬開始大幅度地?fù)u曳起來。一股陰風(fēng)吹過,拂得大家都搓了搓裸露的皮膚,而下一刻停靈的堂屋里傳出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尖叫,穆大妹嚇得腿都軟了。 導(dǎo)演拼命吞著口水,告訴自己要相信科學(xué),但憑空里突然窣了一聲,所有燭火滅得干干凈凈。 導(dǎo)演呆了。 哪里來的妖風(fēng)? 盛笛臉色有點不好看了,厲喝一聲,法衣一揚將大印咚地一聲蓋在棺材板上:“此地豈容你再放肆!” 周遭頓時一靜,那股陰冷之意驟然散去,燭火也猛地全數(shù)復(fù)燃。 薛預(yù)澤感嘆:“好神奇啊……” 結(jié)果他話音未落,燭火又滅了,且棺材里開始傳出些非常不吉利的聲響,緊接著棺材板都開始顫動起來。沉文清臉色大變,從邊上摸過劍沖過來:“師兄!” “別過來!”盛笛大叫一聲,雙手按住棺材板,法衣無風(fēng)而鼓,“把門關(guān)上!他想往外沖!” 沉文清一聽,不聽他的話,反而一把把正門口坐著的寧昭同拉起來:“陛下幫個忙,那棺材里的東西不老實!” 寧昭同剛把煙點上,讓她抖得差點燙到自己,一抬眼見那靈堂里棺材跳得放肆,立馬蹙眉上去就是一腳:“消停點兒?!?/br> 那一腳不重,但就這么一點微末力道,棺材頓時就沒動靜了。盛笛脫力地坐到地上,看寧昭同走到他身邊來,抬手倚住棺材頭,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煙。 煙霧裊裊襲上灰白的鬢發(fā),模糊能見到一張從容的漂亮容顏,竟然有幾分仙氣。 沉文清臉上抽搐了一下。 可惡,讓你裝到了。 黎朝安是個混不吝的,雖然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卻帶頭鼓起了掌。這大家當(dāng)然要給陛下面子,于是山村半夜的白事現(xiàn)場一片掌聲雷動,穆大妹都有點茫然了。 盛笛再給靈堂掛了幾道符,確認(rèn)不會再有問題了,便叫上寧昭同一起出了門。穆大妹沖上來千恩萬謝,又要塞錢過來,寧昭同遞給老吳:“你自己看收不收?!?/br> 老吳還真不想要錢,跟穆大妹商量了一下,問能不能用人工來抵。穆大妹一聽,這沒問題,現(xiàn)在老爹安息了,族里的小伙子們明天就能過來奔喪,到時候讓他們多留幾天。 這屬于意外之喜,家里人對于今晚出這個工都還挺滿意的,再喝了幾口茶水就向主人告別,并留了三兄妹的聯(lián)系方式。劉村長今天見了這么一手,對大家簡直驚為天人,一出門就邀著老吳讓往自己家走:“你們那點洗澡不方便,來我屋頭洗!” 其他不說,洗澡這事兒還真讓大家很動心,連聲應(yīng)了,準(zhǔn)備上山去拿東西。走到半路,黎朝安突然開口,拍了一下韓璟的肩膀:“我明白了阿寧,這小子也是你的人是吧?” 韓璟回頭看寧昭同,笑道:“是不是啊寧姐?” 寧昭同輕踹他一腳:“不是!” 黎朝安啊了一聲:“不是?” “是不是看心情,”寧昭同笑,再踹了韓璟一下,“我閨女她爹,勉強(qiáng)算吧!” 導(dǎo)演是什么心情沒人顧及,總之一個舒服的熱水澡洗完,再把楚柟踹出去睡帳篷,大家都睡了一個安穩(wěn)甜美的長覺。 第二天九點大家才陸陸續(xù)續(xù)地爬起來,因為老吳聯(lián)系的建材說好十點鐘送到。而十一點半左右,大家剛把建材分門別類地放好時,劉村長領(lǐng)著一行人過來,搓著手:“倪老斯!這是我們關(guān)市長和陳書記,聽到說你們在這里錄節(jié)目,說來看哈你們!” 家里早就分配好工作了,何況老劉張嘴就叫倪南,所以最后只有倪南和薛預(yù)澤出來應(yīng)酬。 兩位領(lǐng)導(dǎo)雖然官腔重了點,姿態(tài)還是很親和的,關(guān)市長當(dāng)場就說了縣里同意給他們特批撥款五十萬,老吳在后面一邊壘磚一邊笑得皺紋都出來了。 不過他們建議的通自來水什么的他還是拒絕了,畢竟勞民傷財不說,開戶也麻煩。 中午村里有接待宴,大家不免去蹭了一回,又少花一頓午飯的錢?;貋硇∷粋€午覺,三點過的時候老吳把大家都叫過來,開了個會,說明天咱們就開工。 晚上睡前李摘月有點激動,還是第一次要自己修房子,結(jié)果三位jiejie都很快地入睡,滿腔感慨沒人分享,她也只能慢慢地睡過去。 現(xiàn)在兜里有錢了,時間又緊,老吳就打定主意房子直接弄裝配式,而且只能干式連接。裝配這事兒大頭在機(jī)器上,所以人力不慌動,先弄條路出來才是正經(jīng),否則機(jī)器開不上來。 房子雖然在半山腰,但二十米外就有非常好的水泥山路,這二十米也有比較堅實寬敞的土路。但是土路有點太荒了,邊上的樹枝子都伸出來不少,就算為了以后出入方便,打理出來也是必須的。 干式連接的混凝土裝配房屋,老吳加錢,三天就把兩層樓的主體蓋出來了。當(dāng)天劉村長來給他們送村里的蓋章說明和國土所的文件,蹭午飯的時候頗嘆了幾句這也太快了。老吳笑著跟他干了半杯茶,說可不是,這就是科學(xué)。 來幫忙的三兄妹瞅過來,沒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