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貝勒痛哭流涕，悔恨不迭，“賞的巴掌印還沒對稱，爺?shù)饶阍俅蛞换亍?/br>
    痛哭戛然而止，因?yàn)樗吞t(yī)對上了眼。

    太醫(yī)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慢慢低下頭去。真是人不可貌相，大福晉瞧著賢淑婉約，大貝勒瞧著勇武剛直，這關(guān)上房門，嘶，誰又料想的到呢。

    貝勒爺既喜歡巴掌印，還嫌它不對稱，做太醫(yī)的總要滿足主子各種要求，他默默收回拿傷藥的手。

    弘昱與四格格還在哭嚎，大貝勒：“……”

    大福晉冷眼看他，溫柔地笑了：“好，妾身這就賞爺?！?/br>
    ——

    乾清宮。

    暢春園乃是消暑圣地，忽然回宮一趟，皇上怪不習(xí)慣的。

    沐浴更衣，洗去一身晦氣的同時(shí)，洗去些許熱意，皇上叫御膳房做了冰碗，準(zhǔn)備和乖孫分享涼爽，過后與眾臣一起，分享牛痘的喜悅。

    千盼萬盼等來了弘晏，還有一個(gè)震驚的消息：“什么牛痘？明明叫圣痘！”

    弘晏一副“汗瑪法你落后了”的神色，滿足地舀了一勺冰，邊吃邊含糊地道：“汗瑪法心系萬民，苦民所苦，一輩子與天花頑強(qiáng)斗爭，和孫兒有什么關(guān)系？”

    皇上：“……”

    心系萬民、苦民所苦就不說了。

    一輩子與天花頑強(qiáng)斗爭，皇上覺得臉一疼，摸了摸額角小坑，這是幼時(shí)出痘落下的印記。為了兒孫不重蹈覆轍，太子三歲那年，他用綢布綁起太子的小手，輪到元寶也是如此。

    這孩子，不會還記著仇吧。

    回過神，皇上挑眉望向弘晏，“這么說來，圣痘都是朕的功勞？”

    “汗瑪法英明。”弘晏擱下小勺，鄭重道，“若沒有您的傾力支持，要錢出錢，要人給人，圣痘問世，哪會這么順利？”

    不僅如此，《養(yǎng)豬手冊》的頭功，也該算給汗瑪法。

    這話說得真誠，絕無半分摻假，皇上一愣，繼而失笑，心頭涌上難以言喻的動(dòng)容。

    找到對抗天花病癥的法子，此等功勞堪稱絕世，哪是等閑可以比擬的？元寶這是念著他呢。

    李德全都要抹眼淚了。

    小爺這份孝心，真是……真是……

    “好，好。”皇上把弘晏抱到膝上，朗聲大笑，“有孫如此，我復(fù)何求？”

    繼而柔聲說：“你是朕的嫡長孫，行走在外，自然代表了朕?！?/br>
    沒料到皇上會拒絕，弘晏想了想，終是羞澀地說了實(shí)話：“《養(yǎng)雞手冊》已在刻印，《養(yǎng)鴨手冊》也在路上，孫兒的功勞太多了，吃不消了?！?/br>
    “孫兒吃不消，百姓聽得疲勞。站在萬民的角度思考，若有汗瑪法的名號，他們登時(shí)耳目一新，就如清流洗滌心靈，效果才會震撼！”

    皇上：“…………”

    清流洗滌心靈，你挺體諒百姓的感受啊。

    皇上無言以對，又躲不過弘晏的歪理，只好頭疼又甜蜜地應(yīng)了下來，“朕都依你?！?/br>
    “等弘昱和四格格好轉(zhuǎn)，朕便召集臣工擬訂方案，商議流程?！被噬铣烈髦f。

    弘晏不住點(diǎn)頭，重新拿起冰碗，忽而警覺地問：“諸位臣工，可包括王大人？”

    沉默片刻，皇上幽幽道：“王士禛從未給朕寫過詩?！?/br>
    李德全憋住笑，弘晏小小吃了一驚，裝作若無其事，立馬躲開這個(gè)危險(xiǎn)的話題。

    感情王大人的彩虹屁，咳，還分人。

    祖孫倆埋頭吃冰。

    半晌，弘晏擦了擦嘴，瑞鳳眼亮晶晶的，“汗瑪法，莊子里的兩頭牛，一頭已經(jīng)痊愈了?！?/br>
    這倒是個(gè)好消息?；噬细吲d地叮囑：“它是大功臣，決不能虧待，朕得空要去看看，以便賜下獎(jiǎng)賞。”

    還有殫精竭慮的太醫(yī)，和元寶所稱的“獸醫(yī)”，玉泉山伺候的管事，都該好好賞。

    “提到獎(jiǎng)賞，”倏然間，弘晏眼睛更亮，“孫兒有一個(gè)好主意……”

    說著，附到皇上耳邊嘀咕起來。

    ——

    惠嬪病逝，惹得前朝后宮震動(dòng)，納喇氏人心惶惶。明珠簡直猝不及防，聯(lián)想到近來大事，唯有貝勒府的阿哥格格出痘，難不成……這如何可能？！

    明珠頓覺荒謬，直至大貝勒親自派人敘說來龍去脈，他踉蹌著跌倒在榻，連連搖頭，苦笑不已。

    時(shí)也，命也。

    娘娘作沒了命，往好處看，卻也作沒了貝勒爺?shù)牟桓?，這下，貝勒爺終是清醒了。

    只是苦了兩個(gè)孩子，弘昱阿哥，或許是貝勒爺唯一的嫡子！

    撇去臣子的身份，明珠為胤禔cao心這么多年，突逢變故，稱得上心急如焚?？嗟热眨⒏绺窀窈棉D(zhuǎn)的喜訊傳來，伴隨著的，還有一個(gè)震撼世人的大消息——

    皇長孫深夜有感，悟得預(yù)防天花的法子，皇上高度重視，親自監(jiān)督，命人在莊子里邊合成圣痘。

    聽起來很不靠譜，可它就是真的。

    研發(fā)還在起始階段，遍及大清還需若干年。或者十年，或者二十年，但有朝一日，人們不必再為天花哭泣煩憂，幼兒出痘的夭折率也將逐年下降。明珠猛然起身，換上衣裳出門，只聽大街小巷遍布皇長孫賢明、皇上萬歲的聲音，聽著聽著，他長長吸了一口氣。

    皇上的心意，幾乎已經(jīng)明了。

    天意如此，天命如此，貝勒爺拿什么相抗？

    ——

    太子最近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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