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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小鎮(zhèn)做題家在線閱讀 - 第42頁

第42頁

    在痛苦的沼澤里,連過敏這種事都不會存在。

    像瀕死的魚,躺在旱地上徒勞地張歙腮部。

    好在窗外還有蟬鳴,還有“滴——嘟——滴——嘟”的救護(hù)車聲,像安全繩索一樣牽引著我離開那個沼澤。但安全繩也并非時時刻刻都管用,王子舟也警惕著,萬一它突然失效了怎么辦?

    危險的念頭。

    “那是什么?”

    有人覺察到了她的處境,順手拽了她一把。

    王子舟從沼澤里跳出來,循他所指看過去。他指向?qū)γ鎵ι夏莻€無痕膠貼上的相框,相框內(nèi)裝著的是一頁文稿,白底黑字,以及密密麻麻的圈紅與批注。

    “啊,那個——”王子舟有些愧赧,“是我收到的第一份審校返稿,用紅筆改了好多好多,看起來是不是像血書?”

    他回頭看她一眼,好像很容易就想明白她把這樣一份返稿裱起來的原因。

    我們在意,在意的事。

    “剛收到的時候是什么心情呢?”他問。

    “是生氣吧?”王子舟猶豫了片刻,說,“我的翻譯有那么不堪嗎?要改到這個地步?但是——”她停頓了一會:“把返稿批注看完,又覺得我翻譯得簡直狗屁不通,緊接著就會覺得自己不行,懷疑自己。”

    專制君主獨(dú)獨(dú)向諫臣暴露了自己。

    諫臣注視著她。

    王子舟呼吸都暫停了。

    我為什么要和他說這些?我對誰也沒有這么說過。這種根本不受控制的剖露慾望,就像是過敏的後遺癥。

    王子舟內(nèi)心正煎熬,諫臣又問:“那些是你畫的嗎?”

    相框旁邊,還用無痕膠貼上著二十來張方形紙片,紙片上畫著各種規(guī)則的圖形與線條,都沒有上色,只是反覆盤繞、堆砌。

    “是哎。”王子舟說,“壓力大的時候我就喜歡畫這種東西,都是亂涂亂畫的?!?/br>
    “你學(xué)過畫畫嗎?”

    “沒有?!蓖踝又壅f,“我沒有上過興趣班,也沒有什么興趣特長。”

    “我也沒有。”諫臣附和道。

    “你不是會吹笛子嗎?”王子舟脫口而出。

    諫臣回頭看她。

    他微微斂目,眉頭也蹙起:“是蔣劍照告訴你的嗎?”

    專制君主咋舌。

    諫臣若無其事轉(zhuǎn)過頭,重新去看墻上貼上著的那些方形紙片。

    王子舟心想,歷史上有死于話多的皇帝嗎,應(yīng)該有吧?那就是我。她捧起杯子,把剩下的咖啡喝完了,再看對面,大概才喝了一口。

    她也不想提醒他。

    只是說:“對了,我之前翻譯的書都會告訴蔣劍照,《小游園》的事我還沒和她說。但她過幾天要來,她如果看到了問起來,我要怎么說,可以告訴她《小游園》是你寫的嗎?”

    “不用問我的?!彼剡^頭來說,“你想告訴誰,就可以告訴誰?!?/br>
    “話是這么說,但我認(rèn)為事先徵得你的同意比較好?!蓖踝又壅f得很小聲。

    “沒有那么要緊?!彼f著,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真的不要緊嗎?”王子舟覺得自己婆婆mama,但她克服不了,索性繼續(xù)往前求證,“你周圍的人除了曼云、談睿鳴,還有其他人知道你寫小說的事嗎?比如……父母?!?/br>
    “沒有特意說過?!彼踔拥馈?/br>
    這話讓人很難捉摸。

    沒有特意說過,不代表對方不知道;但如果篤定對方知道,就會說“他們知道”。王子舟隱約感覺到,他和家人的關(guān)系沒有那么親近,或者說,寫小說這件事,在父母眼里恐怕也不是什么值得稱贊的好事。

    可以理解。

    他繼續(xù)喝咖啡。

    王子舟眼看他杯子里的咖啡,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少下去,那種爭分奪秒的心情就又發(fā)瘋似的長起來。

    “說到卡爾維諾的《帕洛馬爾》——”

    人們在找不到新話題的時候,就總是往前回跳。

    王子舟說:“我覺得,他在那個書里故意暴露了自己。所以我很好奇,作者是可以控制自己暴露到什么程度的嗎?”

    “有些暴露是刻意的,有些是不自知的??桃獾牟糠忠苍S能夠控制,其他的不好說?!彼氐?。

    “《小游園》里……”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

    “有很多?!敝G臣坦白道。

    “你會經(jīng)常頭痛嗎?”王子舟突然問道。

    “會。”他答。

    “所以那些是你自己的經(jīng)驗(yàn)?”王子舟問。

    她在看《小游園》時,一直很好奇主角的頭痛癥,它和一般的疲勞頭痛、偏頭痛根本不同,首先是癥狀——周期性發(fā)作,像漲潮退潮一樣,一旦進(jìn)入發(fā)作期,每天就像鬧鐘一樣準(zhǔn)時開啟疼痛,進(jìn)入消退期,則能平安無事地度過幾個月甚至幾年;其次是描述——他對現(xiàn)象的描述真實(shí)而具體,如果只是構(gòu)想出來的,那也有點(diǎn)不可思議。

    她看主角發(fā)作的時候,總覺得那個人就是陳塢。

    他應(yīng)道:“是的。”

    “原來如此?!彼玫搅舜_認(rèn),“這種頭痛叫什么?”

    “發(fā)作性叢集性頭痛。”

    “有什么解決辦法嗎?”

    “沒有?!庇终f,“上了年紀(jì)也許會好吧?!?/br>
    “發(fā)作期要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徵兆嗎?或者說,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它發(fā)作嗎?”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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