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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舟說:“你彷佛是個老人家。” 蔣劍照說:“說得好,我其實是1965年生,現(xiàn)在五十四歲,未婚未育,已經(jīng)退休,但我還是想不明白。我不打算想明白了,反正我們智人這個物種,早晚要滅絕的。” 王子舟聽到這里就會破涕而笑。 蔣劍照經(jīng)常這么安慰她。 智人總要滅絕,世道總會完蛋。 《悟凈出世》里的沙虹隱士這么說,《帕洛馬爾》在“帕洛馬爾的默思”里也這么說,大家在試圖想明白時,都生出過這種“自暴自棄”式的粗暴念頭——它其實是把個體對未知的恐懼安置于超巨集大的敘事框架之下,本質(zhì)上是對消亡恐懼的一種美飾,帶來的安慰與宗教相差無幾。 可一想到這點,瞬間身心輕盈。 開開心心吃起蛋糕,坐等著時間虛淌而過。 二十四歲生日,是想不明白、也不打算想明白的生日。 陳塢說最近用不到車,讓王子舟不必著急還,王子舟真的就沒還。但蔣劍照的京都行程快到尾聲,接下來要去奈良、大阪,自行車其實用不到了,王子舟遂打算在去奈良前把車還回去。 生日過後的這一天深夜,她一邊洗漱刷牙,一邊和蔣劍照商量去奈良的計劃,正說道:“東大寺肯定要去吧?” 蔣劍照忽然從床上坐起來,大叫了一聲:“我的天!” 王子舟吐掉漱口水:“怎么了?” “陳塢點贊了我發(fā)的朋友圈!” “什么?” “而且是昨天那條!” “昨天你發(fā)了什么?” “你過生日啊!”蔣劍照說,“你每年過生日我都會發(fā)朋友圈!” “我知道啊?!?/br> 蔣劍照每年都要摟著她發(fā)自拍合照,還逼迫她把臉湊在鏡頭前面,說這樣顯得自己臉小,有時候?qū)嵲谶^生日碰不到一起,她還要把視訊通話的頁面截圖。王子舟從來不玩朋友圈,所以隨便她發(fā),也懶得去深究她發(fā)了什么東西。 “你知道個鬼!”蔣劍照的手指在螢?zāi)簧洗羴泶寥?,“你鬼都不知道!?/br> 她嘀嘀咕咕,簡直停不下來:“我還以為陳塢和你一樣,是乾脆把朋友圈功能關(guān)了的那種人!結(jié)果他只是不主動發(fā)朋友圈!他早就見過你了,必然——他至少每年都要在我的朋友圈見你一次。” 王子舟乍然驚醒。 在池田屋吃飯那天,她說自己有個好朋友和談睿鳴一個高中,陳塢立刻就定位到了“蔣劍照”——仔細一想,這根本不合理!他們那個高中每年考上J大的起碼有幾十號人,為什么只定位到了蔣劍照? 他在蔣劍照的朋友圈見過我。 知道我和蔣劍照是好朋友。 “天啊!”蔣劍照又說,“陳塢昨天發(fā)了朋友圈。” “那又怎樣?”王子舟握著牙刷傻站著。 “他之前從來沒發(fā)過朋友圈啊!”蔣劍照分外激動,但馬上又垂下臉,“發(fā)的這是什么?白紙嗎?很多張白紙。他好晦氣?!?/br> “我看看?!蓖踝又蹨惿锨?。 發(fā)的確實是一沓白紙,但好像又不是普通白紙。 “不要管啦?!蓖踝又壅f,“人家的事?!?/br> 蔣劍照扔掉手機。 她盤腿坐正,看了一眼對面墻上的石英鐘:“王子舟同學(xué),馬上就要十二點了,你現(xiàn)在想不想睡覺?” “想啊。”王子舟說,“明天還要早起還自行車,還要趕車去奈良?!?/br> 蔣劍照將視線移向她:“但我覺得你早睡不了了?!?/br> “為什么?” “你現(xiàn)在去還車吧?!笔Y劍照說,“今天馬上就要過去,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十五分鐘,夠你換身衣服,跑到樓下,騎車飛奔出門,正好能趕上?!?/br> “為什么?” “哪有什么為什么?!你們的生日只差一天!”蔣劍照大聲道,“今天是陳塢的生日!你是8月22號,他是8月23號,你比他只大一天!只差一天,居然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星座!雖然星座在我看來簡直是一派胡言,但我還是要說,這太他媽玄妙了,差一天就不是獅子座,差一天就不是處女座——” 她還沒說完,王子舟就換好了衣服。 出門前,王子舟拿走了那只金光閃閃的貓眼銅鈴,揣進褲兜。 王子舟下樓的時候爭分奪秒地給陳塢發(fā)了條訊息:“你現(xiàn)在可以下樓來嗎?我把車還給你。” 沒有等到回覆,她騎上他的自行車,飛馳在京都昏暗的夜巷之中。 風(fēng)聲像進行曲。 急迫地捋過每一根剛清洗吹乾過的發(fā)絲。 椰子味的。 她騎車拐進東竹寮前院。 喘息不定。 陳塢站在樓門口,身後是玻璃門內(nèi)慘白的光,襯得他像是個面目不清的剪影。 王子舟推車過去,在他面前停好車。 仍舊喘息不定。 然後她從兜里摸出那只銅鈴。 “你把手給我?!彼鴼庹f。 陳塢給出手心。 她把那只沒有包裝的銅鈴放到他手心里—— 金屬表面還存留著她的體溫。 “你的車鈴壞了?!彼а坌⌒囊硪淼卣f,“生日快樂?!?/br> 他的目光似乎閃爍了一下。 像是什么東西要漾出來。 王子舟感受到了。 你現(xiàn)在是你吧?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