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禪對于沈槿的靈魂拷問沉默了。

    沈槿自嘲一聲：“還真是夠瞧不起人?！?/br>
    武禪說：“我沒有瞧不起你?！?/br>
    沈槿說：“你沒有直接回答，是因為在想如何委婉的告訴我就算我再認(rèn)真也殺不掉你。這不是瞧不起人，是什么？”

    武禪說：“實話實說，的確如此?！?/br>
    沈槿說：“可這世上沒人愛聽實話實說?！?/br>
    武禪說：“我一直覺得夜魅跟別人不一樣?！?/br>
    沈槿說：“讓你失望了，還真是對不起?！?/br>
    她下車，咣的一聲摔死車門。

    武禪：“……”

    宮甜甜等人第一次見到有著不食人間煙火氣質(zhì)的沈槿發(fā)這么大的脾氣，被嚇得噤若寒蟬。

    屠霜小聲道：“他們，吵架了？”

    楚狂小聲道：“廢話?！?/br>
    宮甜甜小聲道：“你們誰去問問，好想知道細(xì)節(jié)啊。”

    甘小乙小聲道：“誰敢去啊。”

    四人一同看向沒有吭聲的羅洛。

    羅洛把眼鏡摘了下來。

    宮甜甜說：“羅哥哥你放心，不管是老大還是沈jiejie都不會打你的，你不用先摘眼鏡?！?/br>
    羅洛說：“你誤會了我摘眼鏡的意思?！?/br>
    宮甜甜說：“那你什么意思？”

    羅洛說：“請不要欺負(fù)我這個盲人?！?/br>
    眾人：“……”

    馬喪說：“你們也別看我，我不感興趣?！?/br>
    于是，包括馬喪在內(nèi)的六雙眼睛看向最后備選——白吱吱。

    本來聽熱鬧正來勁的小猴子，突然被嚇得全身炸毛。

    “吱吱吱吱吱吱吱！”

    宮甜甜說：“白吱吱不會死?！?/br>
    甘小乙說：“斷肢還能重新長?！?/br>
    楚狂說：“的確是一個好選擇?！?/br>
    羅洛重新戴上眼鏡：“我贊同?！?/br>
    白吱吱立馬用小爪子插進耳孔，表示自己什么也沒有聽見，但被宮甜甜直接捏后頸拎了起來。

    宮甜甜敲了敲車門，又貼耳聽了一下，老大沒有回應(yīng)。

    “白吱吱辛苦你了?！?/br>
    小猴子奮力掙扎，宮甜甜打開車門把它扔了進去。

    車?yán)铩?/br>
    武禪莫名其妙地看向白吱吱。

    白吱吱僵硬地目視前方，像是玩具小兵一樣站的筆直，然后雙爪交疊胸口直挺挺地朝后倒下，就像一具躺在棺材里的尸體。

    武禪說：“這就死了？”

    閉著眼的白吱吱，點點頭。

    武禪握著白吱吱的頭，拎起來說：“死了還能點頭？”

    白吱吱睜開眼睛，很是尷尬：“吱吱……”

    武禪下車，把小猴子扔回宮甜甜懷里。

    “老大，往車?yán)锶影字ㄖǖ牟皇俏?，是甘小乙?！?/br>
    宮甜甜手指甘小乙，甘小乙立馬指向楚狂：“不是我，是楚哥扔的?！?/br>
    楚狂指向屠霜：“不是我，是屠霜扔的。”

    屠霜指向羅洛：“不是我，是羅洛。”

    羅洛指向?qū)m甜甜：“是宮姐?！?/br>
    武禪：“……”

    馬喪嘆了一口氣，自己的兩個核心手下雖然很頑皮，但以前多少還會收斂一下，自從跟東區(qū)3號廢品焚燒站接觸得越來越多，就像是被傳染上讓大腦單純的疾病，越來越放飛自我。

    “武老弟，開會了?！?/br>
    總指揮高杰把眾老大召集起來是要討論接下來的分工，同時是挽留武禪和馬喪。

    武禪表示可以再逗留兩天，等到d067新城的支援部隊前來。

    高杰沒想到事情這么順利，倍感驚喜，但轉(zhuǎn)念一想，武禪留下的原因應(yīng)該不是為了保護眾人，而是他和肖家之間還有其他交易。高杰沒見過幾個能被城主一家如此重視的人，他之前幾次忍住言語開罪武禪果然是正確的選擇。接下里的任務(wù)期間，他一定要給武禪留下一個好印象。

    “武老大，這一百多勞工的命就全靠你了?！?/br>
    高杰恭維武禪，同時也把其他老大全部得罪了。

    眾人承認(rèn)武禪很強，但不會承認(rèn)憑他獨自一人就抵得上其他所有的戰(zhàn)斗人員。

    任患咳了一聲。

    董巧夕直接怒視高杰。

    章連河兄妹沒有吭聲。尋血狼剛剛投靠d067新城，所有和市政廳有關(guān)的人他們都不能得罪。

    馬喪倒是滿臉無所謂。

    高杰把幾位老大的表情盡收眼底，然后宣布散會。

    勞工們打造的臨時營地很簡單，把一座廢棄建筑的一樓清理干凈，用鋼管補上支撐，再用防火布圍出隔熱層。幾條連接著卡車的黑色纜線像是蛇一樣從防火布的底部鉆進營地，為照明和其他設(shè)備進行供電。

    布置完指揮部，勞工們開始布置床位，和露天扎營不同，這座建筑雖然荒廢到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災(zāi)前是用來做什么的，但三面有墻可以遮風(fēng)，頭頂有天花板可以避雨，這讓眾人心里很踏實。

    戰(zhàn)斗人員對打造營地幫不上忙，幾支隊伍從不同的方向出發(fā)，偵查周圍的環(huán)境。

    舊城的一切都對宮甜甜充滿了吸引力，連像雪花一樣從天而降的灰燼都不是那么討厭。

    “僵尸就是從那些腫瘤里生出來的？”

    宮甜甜指的是遠(yuǎn)處高層建筑頂部側(cè)面覆蓋著的巨型菌狀物。它還會不時射出觸手捕獵空中飛過的鳥。

    “那些鳥知道有危險，為什么還要主動靠近送死？”

    “舊城里一直都是黃昏嗎？”

    “沒有日夜交替的話，人體生物鐘不會壞掉嗎？”

    如果武禪只帶宮甜甜一人出門，絕對會被她吵到頭疼。

    幸虧同行中還有別人，關(guān)于宮甜甜所有疑問，羅洛都耐心給出了教科書般標(biāo)準(zhǔn)的回答。倒不是羅洛有著豐富的舊城經(jīng)驗，他和宮甜甜一樣都是第一次進入舊城，他強于宮甜甜之處在于他能背下教科書。

    武禪留意著時間，剛過下午四點，他便調(diào)頭朝營地返回。

    半路上，砰砰的兩聲爆炸嚇了車?yán)锶艘惶?，聲音源自左?cè)——那是尋血狼偵查的方向。

    武禪說：“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

    裝甲貨車開到戰(zhàn)斗地點的外側(cè)，看到兩個人滿身是血地靠著一片斷墻。

    除了羅洛留在車上，其他人全都跟著武禪下車。

    武禪拔出長刀：“你們先原地待命?！?/br>
    他獨自一人走到那兩個傷員面前，兩人還活著。

    武禪說：“你們其他人在哪？”

    兩人說不出話，一個人艱難地抬起一只手朝墻后指了指。

    武禪讓宮甜甜和甘小乙把傷員抬到安全地帶，并對對沈槿說：“這些小家伙就靠你保護了?！?/br>
    沈槿說：“你自己小心。”

    “嗯?！?/br>
    武禪收刀，單手提著兇豹繞過斷墻，走進戰(zhàn)斗核心地帶。

    廢棄的公路上已經(jīng)被燒成一片漆黑，焦煙尚未散盡。

    地上躺著不少人，武禪看到了尋血狼老大章連河的臉。

    只用一眼。

    武禪就知道他已是死人。

    因為沒人能可以只靠一顆腦袋活著。

    章連河睜大著眼睛，似乎在詫異自己的身子究竟去了哪里。

    一擊干凈利落地砍掉資源回收隊隊長的腦袋，這可不是煞妖能做到的事情。

    “你干的？”

    武禪問道。

    他的背后。

    一截斷墻頂端，坐著一個男人。

    “你好想很強。”

    武禪轉(zhuǎn)身：“不是好像，我的確很強?！?/br>
    男人說：“很好，我就喜歡強者?！?/br>
    火焰狀態(tài)的斑塊，從脖頸蔓延到男人的下頜，如會呼吸般隱隱約約閃著光。

    猩紅色的光。

    此人。

    煞人。

    武禪：“拋棄人類的身份是什么感覺？”

    男人從斷墻一躍而下，腳尖點地的同時，整個人消失。

    乒。

    兇豹格擋住一擊手刀，發(fā)出金鐵交擊的聲響。

    手刀之后。

    猩紅色的雙目躍動著癲狂。

    “這輩子最痛快的感覺！”

    一道如被鋼琴線切開的血口。

    在武禪肩頭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