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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孤心悅的是你,真的是你,孤錯了…孤娶你可好?…”百里儉的手以rou眼可見的弧度顫抖,從不離手的劍赫然砸落。 云娘雙眼模糊地望著他,一滴淚水又順著眼眶滑落,這樣不可一世的王,竟也會向她認錯。 她搖了搖頭,沉默地等著自己的死亡,最后,她像是做了最終的決定,虛弱的手在空中抬了又抬。 百里儉一把緊握住她的手,像是要抓緊她的性命一般。 云娘帶著他把手放在小腹之上,艱難地彎了彎嘴角:“百里儉,我…我等你…” 話語到了最后只剩下細微的氣聲,那雙手漸漸舒展,再也抓不住,百里儉怔愣地望著她的肚子,他再一次扣緊那只手,但再也沒了任何反應(yīng)。 “云娘,云娘!你是何意,告訴孤,???!”百里儉雙眼一空,目呲欲裂地嘶吼了起來,但無論他怎么哄她,云娘都一動不動了。 “她有了身孕,你的。”婁一竹垂著雙眼,盡量平靜地告訴他。 “什么?什么…”百里儉抬頭。 “你讓她殺那嬰孩的時候,不知道她肚子里還懷著個孩子吧?” 婁一竹打量著手中的劍,驟然起身,將劍尖對準了百里儉的命門。 “她和孩子在下面等你?!?/br> 百里儉的雙眼自始自終沒有對她的劍尖產(chǎn)生過一星半點的恐懼,他只是瞪著婁一竹,眼神呆滯。 “你為了復(fù)辟薩拉,殺孽纏身,她的孩子就算生下來,也是跟著你在尸山血海中游蕩?!?/br> “你覺得薩拉是因為蕓竹這個不凈血脈的誕生而覆滅,實則全然是你族咎由自取,弒殺成性,天道不容!我告訴你,蕓竹不是周彥衾的女兒,是你的,是你和你王妃的!” “你可知因為你的惡毒陰狠,害了多少無辜百姓,又害了至親至愛之人?就這樣,你還有何臉面活在這世上?” 婁一竹舉著劍,一點一點朝他逼近,她嘴上掛著冷笑,眼里是決絕的殺意。 百里儉絲毫沒有躲開,他的目光在婁一竹的視線下從驚愕到彷徨再到自嘲,雙手無力垂落,似乎已然放棄。 “呵…”百里儉莫名地笑了。 婁一竹將目光落在了他的左胸上,那里,傅騫和小盈都死在那里。 “動手罷,”百里儉抬起眼皮,舔了舔干燥的唇,“孤該謝你。” “下輩子吧。” 婁一竹雙眸赤紅,她咬緊牙關(guān),用了她平生最大的力氣持劍朝他胸膛刺去,鋒利的劍尖刺破皮rou,后是骨縫,再清脆地穿破了跳動的心臟…… 婁一竹看著那穿膛而出的劍尖,上面還沾著新鮮的血液,眼前血紅一片,又驟然一黑,暈了過去。 第100章 · 昭文十四年, 蒙塔族投降退兵,薩拉族遺民盡數(shù)泯滅,烏噠可汗與大昭協(xié)定十年內(nèi)再不相犯, 至此,長達一年的邊疆之爭塵埃落定。 圣上病危, 朝堂上下局勢動亂不堪, 鎮(zhèn)國將軍魏戎協(xié)皇五子周世堯聞訊即刻率兵回朝,整整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啟程向京都返回。 車馬在大漠黃沙中行地緩慢,人坐在車上只覺著身下軟綿綿,力都落不著實處。 像是被一只手死死地攥住了腳腕往下扯去, 婁一竹心下一悸, 驀然轉(zhuǎn)醒。 “jiejie, 你又醒了,前幾日軍中準備返程 夜里你都睡不安穩(wěn), 今早上車時五皇子殿下特意囑咐了,要你好生睡一會兒。” 婁一竹睜眼,只見蕓竹坐在她的身旁,面紗上的一雙清亮眼眸正關(guān)切地看著她。 她直起了酸痛的腰, 往窗外瞥了一眼:“嗯,我們這是到哪了?” 殺掉百里儉后,婁一竹就莫名其妙暈過去了, 再一醒來就得知皇帝要死了的消息,緊接著, 整個軍營還未來得及慶功就緊趕慢趕地收拾東西準備回京, 導致雜役營忙得頭不挨枕, 按理說她們這一群流放邊疆的軍奴應(yīng)留在此地等候該地官員指派,但傅騫把王府上下五個人都帶出來了。 當時婁一竹還奇怪為何魏戎不加阻攔, 后來才知道傅騫將她們五人的名字記載了陣亡冊內(nèi),換言之,如今她們皆是自由身。 “剛過了鄔黎,怕是沒多遠就要出戰(zhàn)地了?!笔|竹掀開了車簾一角,若有所思道。 因為打仗的緣故,大昭將這塊區(qū)域都封禁了起來,外面的人沒有通行令是不能隨意進出的。 婁一竹了然,余光中瞥見紅香和兩位夫人皆在酣睡,也就刻意壓低了聲量。 “大家都在睡,你怎么看起來精神的很?” 婁一竹見蕓竹全然沒有睡意,只是時不時就望天出神。 蕓竹被婁一竹給問住了,她磕磕巴巴地措辭,后面還是老實交待了:“jiejie,魏斂之他……他說他會來找我,可是我等了他好久,一個影子都沒看見,我也不是在意他,只是如今我們連自己的去處都不知道,到時候怕是再也見不到了?!?/br> 蕓竹越說越急,臉上都染上了別扭的紅暈,她慌亂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后面破罐子破摔不說話了。 婁一竹見她這副模樣,心里當然明白蕓竹在想什么,當時魏斂之攔車,她就看出了蕓竹不可言說的心思。 “若是魏斂之來找你,你又當如何?”婁一竹想了想,問她。 蕓竹睫毛一顫,被問到了痛處,她沉默了一會兒,才悶悶道:“還能怎么?他是魏將軍的兒子,我是罪臣之女,哪能上趕著惹人笑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