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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都忘了王管家早先上面還有管家,像王向前這樣的,更幾乎認為王管家天生就是王管家,但老一輩還記得過去的事,現(xiàn)在就討論起來了。 王向前聽了不免疑惑,丟東西是丟東西,丟四少爺……四少爺不是自己跑的嗎,怎么也能怪到王管家身上? 他想著,也沒有深想,因為老人們很快就說四少爺這一跑可不得了。 “四少爺早就說不當那什么奴,這現(xiàn)在制定去打仗了!” “我也這么想?!?/br> “王老爺這一家啊……” 老人們一邊拍著腿一邊搖頭,其中李賽花的頭搖的幅度最大,感嘆最深刻,回來還對著王向前嘆了幾次氣。 王向前被嘆的很不得勁兒,去薅柳心的時候特別賣力——這是又一年的春天了,又到了能吃柳心的時候了。 過去王家村的人吃柳心,有點像吃菜,這一次,完全就是當糧食在吃了,同時吃的,還有已經(jīng)不嫩的柳葉。 還有點條件的就是把柳心切碎了絆到面里,不是太有條件的,就是熬湯喝了,當然也有把面和樹葉都熬到一起的。 王向前家本也該這么做,可現(xiàn)在于金鳳懷著孕,就緊著她吃面了。 王向前過去是要饞的,這一次則不饞了。 王小馬問他:“真不饞?” 王向前搖頭。 “你娘啥時候生啊?!?/br> “我也不知道?!?/br> “那恁家的面這下面不還要給恁娘吃?” 王向前瞪大了眼:“咋了?” “沒咋,就是我奶過去都說恁娘要再生個小的,你日子就不這么滋潤了,現(xiàn)在看還真是這?!?/br> 王向前覺得他這話不對,但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就瞪著眼,沖著他叫:“那咋了!那咋了!” 王小馬被他嚇的連連后退,一邊往家跑一邊道:“我也沒說啥啊,那你是現(xiàn)在吃不上面了嘛,連面湯都喝不了了?!?/br> “你還說!”王向前追著他,王小馬再不敢說。 一路回到家,王有根正在那里劈柴,見他悶悶不樂,就問他怎么了。 王向前張張嘴,搖搖頭。 王有根剛才看到王小馬跑回來,就問:“同小馬吵架了?” 王向前眨巴了下眼,想了想:“爹,四少爺是去打日本人了吧。” “……應該吧?!?/br> “那打日本人……是對的吧?” “這同咱沒關系?!?/br> 王向前看著他,王有根也看著他:“你記著,這同咱們沒關系!” 王向前不理解他這話,他想怎么是沒關系呢?怎么能是沒關系呢?那日本人……欺負他們??!那崔小樂啥都沒干,就被打死了,他爹也被打死了,這怎么還能說沒關系呢?他張了張嘴,他爹又道:“咱們王家,都是單傳的,這根香火不能斷了,所以別管外面怎么著,這都同咱們沒關系?!?/br> “但……” “你爺爺,當年也是做了點事的,結果呢?什么結果都沒有,就咱們家的地沒有了。四少爺家沒了這塊地還有那塊地,沒了他還有大少爺二少爺生的小少爺,咱家有啥?” 王向前終于不再說什么了,雖然他隱隱的覺得他爹的話也不全對,但他們家,的確是沒地了。 他爹這么能干,他奶也是個麻利的,可他們家就是沒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一章 豬rou 王滄海離開了王家村,好像也把來自外面的消息給帶走了。 雖然過去他也不能出村子,但就好像同外面連著一根紐帶,王家村的人在一起閑談的時候,總能不時的說一下日本人怎么樣了,而現(xiàn)在,就沒有了。 當然這也許是因為崔小樂父子死后,崔老二家沒有交糧食,日本人又來一次的關系。 崔小樂家算是個外來戶,兄弟三個就比較抱團。 崔小樂的爹排老三,他就這么死了,他兩個兄長都非常悲痛,第二個月王管家把要征發(fā)的糧食派下來,崔老二就沒有交。 王管家好一頓勸說,崔老二就是不交,然后日本人就來了。 這一次,連崔老大都受了牽連。 崔老大是交了糧食的,但日本人打聽到他是崔老二的親兄弟,就專門叫了他去問話:“你怨不怨?” 崔老大連忙搖頭。 日本人又問他說,你兄弟都怨,你怎么不怨? 崔老大嚇都嚇死了,還能說出什么話,只能一直表示自己不怨,不敢怨的。 他是真不敢,小兄弟連帶著侄子就這么死了,哪能不怨?就是不敢,崔老二不交糧的時候他還勸說過,說胳膊扭不過大腿,該交還是要交的。 崔老二說這糧交的憋屈。 崔老大就說憋屈也要交。 崔老二就說自己沒糧,反正是不交的。 崔老大很是發(fā)愁,要是早先,他這邊緊緊那邊湊湊,就幫這個兄弟交了,但這一次他自己的糧都勉強,再湊不出第二份,就去求了王管家,王管家也沒法,用他的話來說就是,這也不是他收的,也不是吃到他肚子里的,他收不齊,也要受掛落,本來就有著干系。 崔老大求他幫忙,王管家?guī)筒黄?,話也說的明白,最多就是幫崔老二在日本人那里講講情,說真沒糧,不是故意不交的,別的是幫不了的——別說他也沒糧,就是有,也不敢?guī)痛蘩隙駝t王家村這么多人,他幫得了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