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衍壓根就不在意，“我不是喜歡回頭看的人?！?/br>
    陸向晚頓了頓，“我也不喜歡，可是沒有人能一條直路走到底，路到盡頭，拐彎時總會再次看到來時的路?！?/br>
    她說話時依舊沒有抬頭，而昇衍也沒再接話，手上的那碗豆?jié){已經(jīng)沒有了溫度，在她想放下時昇衍將一本畫冊推到了她面前。

    畫冊已經(jīng)發(fā)黃，邊角也有些卷起。

    她頓時愣了了愣，這是當(dāng)時庭審時，對方律師給出的證據(jù)。

    她瞬間喉嚨發(fā)緊。

    昇衍說道，“這畫冊原本應(yīng)該是阿姨的，但卻落在了我媽那里，現(xiàn)在物歸原主了?！?/br>
    昇衍為她隨意翻開了一頁，是一件旗袍的設(shè)計手稿，從靈感到細(xì)節(jié)，滿滿畫了整頁紙，而畫的落款，是童芬和王淑嫻，兩個名字。

    是她和他的mama。

    陸向晚：“我曾經(jīng)聽過我媽說過在意大利做交換生的故事，九零年代初能出國的華人不多，正好她那個班除了她還有一個華人女生，所以每次需要合作的作業(yè)她兩都是固定組合，但我mama作為交換生只能在那呆半年，那些年通信不發(fā)達(dá)，在她回國后兩人就沒再聯(lián)系了?！?/br>
    這么多年過去了，那半年留下來的歲月痕跡，如今只剩下這本畫冊了。

    她橫在心里的那根刺，最終是在他手上拔的。

    昇衍：“昇志國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他跟我媽在留學(xué)的時候認(rèn)識，回國后就結(jié)了婚，我媽去世后所有的遺物都在他那，包括她所有的手稿和這本畫冊。他為了籌備旭日這個品牌砸了不少錢，后來無意中看到你mama工作室的旗袍，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自然容不得一星火苗存在。”

    昇志國在他的商業(yè)王國里使了多少陰招不得而知，可惜用紙糊的城墻，火苗再小，春風(fēng)一吹，都是灰燼。

    陸向晚這會終于把碗放了下來，已經(jīng)冷透了的豆?jié){上面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膜。

    她此時也終于抬頭，看向了他，“你我都不是喜歡回頭看的人，那都是上一輩的事，唯一影響到我的，是在這件事上，我mama不在了?！?/br>
    昇衍在這件事上唯一無法作選擇的，是昇志國是他的父親。

    她把答案無聲地放到了他面前，可昇衍不想拾起。

    這時一聲響亮的喇叭聲響起，切斷了這次的談話。

    是拉物資的貨車終于到了，陸向晚站起身，大概覺得說不說再見都不合適，便沒有說話。

    昇衍同樣起身，卻說道，“你大概知道，我不是認(rèn)命的人?！?/br>
    陸向晚默不作聲。

    昇衍：“或許你覺得荒唐，但我覺得，我們?nèi)匀粊砣辗介L。”

    陸向晚因為這四個字而失了失神。

    陸向晚的聲音很輕，“如果你真的是來扶貧的話，你會發(fā)現(xiàn)這里的人很苦，苦到每天睜開眼就是忙著活著，沒時間把心思耗在愛恨情仇上?！?/br>
    他說道：“日子苦，但也總會到頭的?！?/br>
    陸向晚目光停在逐漸開近的貨車，幾不可聞的嗯了聲。

    也許，是的吧。

    *

    貨車上不了村，只能停在鎮(zhèn)口，用三輪一趟趟轉(zhuǎn)運物資上山，此時陳響正指揮著停車，陸向晚走到陳響身旁，貨車正停好。

    兩側(cè)車門同時開啟，司機(jī)立刻幫忙打開集裝箱，而另外一人從另一側(cè)下來，一眼便看見車尾的陸向晚，然后視線一偏，落在了她身后的昇衍，眉眼不聲不響地沉了沉。

    “小晚?！?/br>
    陸向晚轉(zhuǎn)頭，原地愣了好一會，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對方，“臨先生？”

    臨安檐一身沖鋒衣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臉，手上拿著一件女款羽絨，走近她時揚手給她披上，“特意留出一件你的碼再把羽絨裝車的?！?/br>
    陸向晚扶住衣服，還是有些驚訝，“你怎么來了？”

    臨安檐：“小杰知道你不回去過年，讓我把新年禮物帶給你，所以就順道跟車過來，陪你在這過個年?！?/br>
    第二十一章

    陸向晚：“小杰給我的新年禮物？”

    臨安檐：“嗯，在行李箱里，先把物資送上山，晚些時候再給你?！?/br>
    這時臨安檐像是終于看見了昇衍，“小昇總？”

    昇衍看著他，意思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兩人無聲對視，他連虛偽的問候都懶得說。

    反倒是陳響看見昇衍和陸向晚一同而來，有些驚訝在這山窮水盡的地方還有熟人來，便問她，“陸老師你朋友？”

    陸向晚還沒回答，昇衍就嗯了聲，“跟他們一樣，來送物資的。”

    但他又笑了笑，說道，“但是又和他們不一樣，我不是來過年的，我是來當(dāng)義工的?！?/br>
    陳響看了眼昇衍，又看了眼陸向晚，不明所以，“義工？”

    *

    村上的山路沒法走貨車，村里的男人幾乎都下山往返運送物資上山，臨安檐跟陳響率先上山指揮存放和清點，而陸向晚和昇衍則是留守到最后，跟著最后一輛滿載的三輪車尾上山的。

    車上都是扎捆好的羽絨服，還有昇衍車上一筐筐的東西，最上面放著的，就是那兩個籃球和足球。昇衍搭著其中一筐隨著三輪一顛一顛，可整個人依舊閑散得過分。

    陸向晚忍不住開口喊了他一聲，昇衍轉(zhuǎn)頭看向她，仿佛回到從前的某個瞬間，他吊兒郎當(dāng)?shù)卮钪郑Σ恍Φ乜粗?，等她繼續(x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