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雁射完精后，表情好像暫停了一樣，凝滯在那里，楊立露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終并沒有撫摸他的臉頰。

    她想起來到這個世界看到江西雁的第一眼。

    那時候的他滿身傷口，身體蜷縮，被人放上擔(dān)架，似乎立刻就要死去。即便明知他是個重要角色，明知他一定不會死得這樣輕易，楊立露依然很擔(dān)心他的安危。

    包括后來，他被失控的飛羽誤傷，死在了她的手里，楊立露自責(zé)而懊悔，痛苦萬分，馬不停蹄帶著他四處奔波，只為尋找一線生機(jī)。那時，她從未想過傷害他，一刻也沒有。她知道他遭受了許多，不再信任任何人也是應(yīng)當(dāng)，所以就算江西雁幾次叁番防范她、傷她，楊立露也覺得沒有關(guān)系。

    碎瓷刺進(jìn)胸口，很痛，從山魈身上摔下來，很痛，但這些都抵不過她會親眼看到爸爸的頭顱滾落在地的時刻。

    五馬分尸，據(jù)說是被五匹馬拉扯身體，生生拽下，人不會在那一瞬間死去，斷掉的殘肢還會抖動，試圖回到軀干的旁邊，還原成生前完整的樣子。但對爸爸來說，就連這也很難做到了。暴動的人群將尸塊踩得粉碎，手指上的rou生生磨光，指節(jié)的骨頭脫落，踩到泥地里，再也找不到了。

    她一直知道江西雁是恨她的，只是她沒想到，這恨竟然如此徹骨，在慶功宴的夜里心安理得地給她下藥，看著她被粗魯?shù)哪腥藗兞枞?，只差一點(diǎn)，她就會被人輪jian至死。

    春藥從血里流出，藥效散去，哥哥為了救她而死在面前時候，楊立露是清醒的，她知道逃不出去了，她的眼里映著漫天的大火，一片赤紅，那一刻，她是想同歸于盡的，但她哭著抬起頭，看到江西雁從馬車上下來，她突然一陣恍惚。

    奪走她的一切，然后再以施救者的身份出現(xiàn)，他江西雁，是個看到她哭會勃起的怪物。

    楊立露從來就對古琴沒有興趣，她想要的，不過是折斷的古琴中那根崩裂的琴弦。她把琴弦縫進(jìn)皮膚，就等著這一刻拿出，這個瞬間，楊立露俯下身親吻江西雁的嘴唇，把全身的力氣壓在他的身上。

    江西雁剛剛射完，神情疲懶，遲鈍地側(cè)過臉去。

    琴弦從后縮緊時，他瞬間從驚愕中反應(yīng)過來，按動輪椅后退，但楊立露就在輪椅之上，移動的過程當(dāng)中，將琴弦又纏了一圈，緊緊勒入皮膚。

    瀕死之際，他不知道向哪里一按，激活了輪椅的陣法，一把匕首刺出，插入了楊立露的心臟，爆發(fā)力大得嚇人，她吐出血，但一直沒有松手。

    她看著江西雁劇烈地掙扎起來，臉頰泛紅，由紅變紫，他的手臂堅硬如鐵，幾次試圖將楊立露從他身上剝離，徒手抓下她完好的皮膚，抓出肩胛白色的骨頭。

    楊立露只是輕輕攬著他的腦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流下一滴真正的淚水。

    聲音漸漸沙啞，越來越小，她說：

    “別怕，很快就好了……”

    第二部分·迷壤爛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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