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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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吃東西?”何靖關(guān)上公寓門,鑰匙放在餐桌,“或者我先陪你休息一下?” 回來路上蔣慈一直沉默。 何靖想回跑馬山,讓金寶照看她,她卻搖頭拒絕。 蔣慈把身上西裝扯下。哭過的眼皮微微泛腫,嘴唇干燥,衣袖擦淚擦得皺痕迭迭。 “那個警察認(rèn)識你?”蔣慈開口,聲音略啞。 “是。”何靖如實(shí)回答。 蔣慈靠坐沙發(fā)扶手,“什么時候認(rèn)識的?” 何靖嘆了口氣,“我第一次放你飛機(jī),就是他把我抓了?!?/br> 蔣慈抬頭,“所以他說的都是真的?” 何靖抿唇。他早該料到,劉耀輝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jī)會為他宣傳惡行,哪怕面對毫不知情的蔣慈。 “警察和我們本來就勢不兩立,不要他說什么你都信?!?/br> “我們?”蔣慈語氣冷淡,“是我和你,還是我爸和你?” “有區(qū)別嗎?”何靖走上前,想抱她卻被躲開。 蔣慈側(cè)開半個身位,站到茶幾旁邊,“你說有沒有區(qū)別?我沒賣粉。你呢,你有沒有賣?” “你想聽什么?”主動示好慘遭拒絕,蔣慈語氣惹得何靖胸口發(fā)悶,“我有賣又如何?你同學(xué)的粉就一定是我賣的?我連見都沒見過她?!?/br> 他連案發(fā)現(xiàn)場都未去過,怎可能知道那包粉是不是他的貨。 “那你賣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身邊會有人食白粉死?” “做什么都會有人死的,如果她不食又怎會出事。” “她不是自愿的。”蔣慈搖頭。她想起鄧穎赤身裸體,完全失去尊嚴(yán)的死狀。 沒有人自愿這樣離世。 “你又怎知她不是自愿的?”何靖覺得蔣慈被傷感沖昏頭腦,“你沒見過食粉食到上腦的女人,衫都可以不穿,兩腿分開誰都能上?!?/br> 蔣慈瞬間惱怒,“你在亂講什么,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我早就跟你說過離她遠(yuǎn)點(diǎn),你有聽我忠告嗎?”何靖生氣,氣蔣慈不諳世事,“食了粉連自己老母都認(rèn)不出,散毒的時候一群男人搞一個女人你見過沒有?我不了解,那你就很了解她嗎?” 蔣慈怔住。 想到劉耀輝那句“致幻墜樓”,想到鄧穎腫脹異常的身體,想到馮志杰那副風(fēng)流紈绔的嘴臉。 她確實(shí)不了解,命運(yùn)為何對鄧穎過分殘忍。是不是所有人都會認(rèn)為她天生貪婪,自甘墮落,為一包白粉出賣色相。 是不是只有自己深知,她聰慧自立,坦率過人,那對淺淺酒窩在記憶里明明甜美新鮮。 蔣慈眼睛變得溫?zé)?,透明淚水無聲墜落。 揭秘世間黑暗卻徒添蔣慈傷感,何靖心中不忍,“阿慈,你不要那么天真?!?/br> “天真?”蔣慈抹掉淚痕,“如果不是你們這種人,世界上又怎會有那么多受害的人?” “你第一天認(rèn)識我?”何靖伸手拉住蔣慈,又被再度掙開。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讓何靖微慍,“從你第一次見我開始,你就應(yīng)該知道我做的是什么。” 蔣慈聲音顫抖,“你在犯法啊,話事人?!?/br> “那你報(bào)警啊,說是我害死你同學(xué),要不要我親自開車送你回警署?”何靖連連苦笑,似困獸惱怒,原地來回踱步,“你是不是傻了!” 蔣慈含淚冷笑,“我是傻啊,我跟一個毒販拍拖啊,誰能比我傻?” “你是在跟我講后悔嗎?” “是啊,我是后悔,后悔剛剛怎么沒叫警察直接把你關(guān)去監(jiān)獄?。 ?/br> 何靖臉色低沉下來,“今日死了個你認(rèn)識的人,你就怪到我頭上?全港每天食粉死多少人啊,難道全部都跟我有關(guān)?” “我是卑鄙無恥的毒販,那你爸呢?你爸賣軍火啊,他拿著殺人的錢養(yǎng)大你,供書教學(xué)。你就連身上的血都有一半是黑社會的,你現(xiàn)在來說后悔?是不是太遲了!” 何靖扯住蔣慈手腕。眼底深似漩渦,將所有血腥戾氣鎖緊,映出蔣慈失神模樣。 “你跟我是一個世界的人。你讀再多書認(rèn)識再多人都沒用,你沒得后悔,因?yàn)槟闶鞘Y慈?!?/br> 蔣慈用力掙開何靖鉗制。 她難以置信這番話語出自何靖,句句在理,字字誅心,誓要她低頭認(rèn)命。沒錯,她睡的是人rou堆砌的高床,吃的是踐踏法律的菜肴,身上一針一線皆由性命編織而成。 這個世界就是因?yàn)橛兴?,有她的家庭,鄧穎才會死。 “你說得對?!笔Y慈收起眼淚,“我的出身輪不到我來選,我沒得后悔了。誰讓我沒投個好胎,去清白人家做個名正言順的千金小姐?!?/br> “我是黑社會大佬的女兒,天生冷血,自私無情?!笔Y慈輕仰下巴,目光涼薄,毫無半分往日情意,“所以你敢背叛大佬,對倪家趕盡殺絕,你確實(shí)有本事做新義話事人。但我敢背叛我爸,跟你偷偷摸摸玩地下情,我同樣可以背叛這段感情,離開你。” “何靖,我們確實(shí)是一樣的人?!?/br> 斗心狠,她從不落下風(fēng)。 何靖驚得心頭發(fā)緊,胸口起伏著慌亂憤怒,“你在威脅我?” “我是在通知你?!笔Y慈眼角淚痕已干,“我有權(quán)選擇以后的路怎么走。” 早以為二人體液交融,靈魂默契,她愿低下高貴頭顱俯身在側(cè),為自己的豐功偉業(yè)錦上添花。不曾料她從未真正妥協(xié),偶爾嬌俏不過是心情大好,配合他演足虛榮心爆棚的戲碼。 那晚的驚鴻一瞥,她就是現(xiàn)在這般游離塵世以外,任誰都不能左右她的態(tài)度。 何靖后悔把話說得太重,被蔣慈一字一句,敲醒他的狂妄美夢。 “阿慈,你不可以離開我?!?/br> “不好意思,輪不到你來作主?!?/br> 蔣慈說罷,緩緩轉(zhuǎn)身,落座布藝沙發(fā)上。她語調(diào)不徐不疾,沒有往日嬉笑怒罵的嬌俏,只有歇斯底里后的平靜。 她仍在痛心鄧穎的死,責(zé)備何靖無非是責(zé)備自己。為何不及早走近鄧穎內(nèi)心,為何不直接與她確認(rèn)有無吸毒,為何她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可以在這件事上減少自己的瘋狂內(nèi)疚。 她喜歡鄧穎,那點(diǎn)面對愛人的自卑,那點(diǎn)對奢靡世界的向往,都顯得鄧穎真實(shí)可愛。 這個可愛的人卻死在自己面前。 “阿慈?!焙尉搁_口,聲音低入塵埃,“我知道你傷心,但她的死與你無關(guān)。那包粉假如真是我的貨,我也沒辦法改變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實(shí)?!?/br> 他頹然往前,坐在蔣慈旁邊。俯身后,俊臉深埋手掌,無法想象胸腔那顆心臟會從自己體內(nèi)剝離,他不敢面對蔣慈對這段感情的宣判。 會比死更難受。 “你不想做的,我從來都不會勉強(qiáng)你。但你不能每次發(fā)火就說離開我,那我算什么?” 蔣慈心中充斥無盡傷感。 懂事之初便經(jīng)歷喪母之痛。全班同學(xué)都有mama,唯獨(dú)她沒有。全班同學(xué)家庭日都有家長出席,唯獨(dú)她只有司機(jī)江叔。監(jiān)護(hù)人上的“蔣興”二字,硬生生幫她爭取到7間中學(xué)的明確拒絕。 她真想做個普通人。蔣興用盡全力,壘一幢美麗城堡,父女雙雙演出尋常中產(chǎn)家庭的和諧溫馨。 久而久之,蔣興信了,她也信了。 煉獄與人間的高墻上,徘徊過久,她隨鄧穎一同墜落。 鄧穎靈魂去了天堂,那里沒有海洛因,沒有馮志杰。春暖花開之日,她載笑而來,乘興而去。 蔣慈靈魂卻禁錮深淵,這里繁華川流,人人錦衣夜行,叫囂著金錢至上,卻難求一夕真實(shí)歡愉。 何靖怎會知道她有多渴望重生。 “阿靖,我們離開這里吧。” 何靖抬頭,眼里只有蔣慈孤寂神情。她側(cè)過頭,與何靖視線交匯。 “我想做個普通人?!?/br> 她在逼何靖作出真正的抉擇。風(fēng)流快意的話事人,睡半山豪宅,玩游艇跑車,人前人后簇?fù)淼秒p腳離地,如入云巔。 從前哪敢奢望自己有此一日。 但失去她,一生中所有威風(fēng)都失去意義。 何靖沉默許久,“好。” “你舍得離開新義,離開港島?”蔣慈目光篤定,緊追何靖從掙扎到逐漸平靜的眼底愁緒,“你舍得放棄一切?” 何靖回望蔣慈,再不逃避她一探到底的倔強(qiáng)。 “只要是你,我怎樣都行。阿慈,你可以嫌我虛榮嫌我咸濕,笑我是個暴發(fā)戶都沒問題。我沒有享受人生的資格,再苦的日子也只能硬撐過來。連書都沒念幾天,26個英文字母還要靠你從頭教起?!?/br> “無論是不是自愿的,我都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這些都是我的選擇,我認(rèn)命。但對你,我從來沒變過。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 “我只要你愛我?!?/br> 何靖親手剝下獠牙,奉上一顆赤裸真心。 蔣慈心頭緊扯的痛苦釋緩,回憶在腦里一幕幕重現(xiàn)。那夜煙火絢爛,你說你好中意我。我決定為情意交付溫柔,從此黑白命運(yùn)糾纏。 不愿悲劇重演,我們之間,終有一人需要妥協(xié)。 “生意不要了,兄弟手足也不要了?”蔣慈眼底漸暖,“收了沒幾個月保護(hù)費(fèi)就住去跑馬山,一本萬利的日子你嫌夠了?” 何靖往后靠進(jìn)沙發(fā),抬手把她圈入懷中,“我會想辦法安排好,你給我一點(diǎn)時間。” “如果我爸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呢?” “那我準(zhǔn)備一份他沒法拒絕的禮金,十里紅妝從半山鋪到維港,夠不夠誠意?” “我在跟你講真話。”蔣慈沒有拒絕懷抱,“你不擔(dān)心我爸嗎?” “擔(dān)心?!焙尉敢仓v真話,“但我暫時改變不了他對我的看法。二爺事業(yè)心強(qiáng),就算想帶你移民都要賺夠本了才舍得走,他看不起沒本事的男人?!?/br> 蔣慈輕扯嘴角,“怎么,你要把你的黑社會事業(yè)拱手相讓嗎?” “是啊——”何靖輕輕摩挲蔣慈肩側(cè),“給他等于給你,我無所謂。” “扮大方。” “真心的。” 蔣慈懶得反駁。她已倦怠,鄧穎臉上淺笑的酒窩與最后淌在地上的鮮血交迭,在每個神游瞬間占據(jù)腦海。 力氣盡失,她只想閉緊眼睛,渴望平靜。 何靖感受懷里起伏舒緩的呼吸。一大早就出門回校,遇見墜樓命案,又去警署接受盤問,痛哭許久。 她確實(shí)累了。 何靖將熟睡的蔣慈抱回房間,輕手輕腳放到床上。 沒有往日沉睡的恬靜,她似乎心神不定,眉頭輕蹙。何靖心生憐惜,俯身在蔣慈眉間輕吻,側(cè)坐床邊守候。 過了許久他才離開房間,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的時候,手提電話響起。 “喂?”何靖用臉側(cè)把電話夾在肩上,看見冰箱里的菠菜和雞蛋,他拿了出來走到料理臺邊。 “靖哥,你好日子到了,廖勝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