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134節(jié)
驚愕過后,他看著楚承稷握東珠負(fù)手而立的背影,一束月華透過窗欞照在他身上,靜夜沉沉,銀霞通徹。 林堯只覺這身影似乎與當(dāng)初在兩堰山那間簡陋木屋里同自己論天下大事的那道身影重疊起來: “程某總得知曉寨主志向何在?!?/br> “是小小一個西寨,還是青州匪首,亦或是……封候拜將,彪炳青史?” 當(dāng)初折服于他那一身氣魄,而今亦是因著一句話,滿心熱血又沸騰了起來。 林堯當(dāng)即就抱拳請命:“殿下,末將愿領(lǐng)兵攻打郢州!” 陸則捧著清點(diǎn)出的賬簿一進(jìn)門就聽到這么一句話,輕咳一聲:“殿下,臣愿前往郢州當(dāng)說客,若游說失敗,再動兵戈不遲?!?/br> 林堯這才想起郢州是陸則老家,尷尬咳嗽兩聲,“陸大人說得也有道理?!?/br> 陸則倒是半點(diǎn)沒有記仇的樣子,甚至還極好相與地沖林堯點(diǎn)頭淺笑了下,弄得林堯愈發(fā)不好意思。 楚承稷將手上龍眼大的東珠放回包了鐵皮的木箱里,看向陸則道:“就依你所言。” 又隨手指了一箱財寶:“一并帶回郢州去,權(quán)當(dāng)是孤給叔公的見面禮。” 陸則忙拱手謝恩。 等陸則退下了,楚承稷才對林堯道:“這一箱是林將軍的?!?/br> “一……一箱?”林堯看著那黃澄澄的金條,險些閃了自個兒舌頭。 楚承稷道:“林將軍忠心耿耿,勞苦功高,此乃林將軍應(yīng)得的?!?/br> 之前在青州銀錢周轉(zhuǎn)不過來,林堯光記著幫底下將士們催軍餉,卻一直都沒領(lǐng)自己的那份軍餉。 這第一回 領(lǐng)賞,就是這么大的賞賜,林堯視線在一口口敞開的木箱上脧巡,最后目光定格在那一箱東珠上,厚著臉皮問:“殿下,我能拿十根金條換一顆東珠嗎?” 那口箱子里的東珠顆顆都有龍眼大,閃著瑩潤的光澤,看著就價值不菲。 那箱東珠是楚承稷打算帶回去給秦箏的,林堯開口要,楚承稷以為他是想替林昭討一顆,道:“直取便是,無需置換。” 林堯道了謝,半點(diǎn)不客氣地在箱子里挑了一顆最大的東珠揣懷里。 清點(diǎn)完庫房后,當(dāng)天夜里就有兩艘貨船載著藥材沿江逆流而上往青州去,征集醫(yī)治瘟疫的名醫(yī)的告示也在次日發(fā)布了出去。 晚間的慶功宴上,林堯跟韓修一桌,幾碗酒水下肚,林堯還好,韓修卻有些上頭了,拉著林堯小老弟長小老弟短的叫,一張臉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小老弟,你還沒成親吶?” 林堯被他那一身酒氣熏得往邊上挪,敷衍道:“大業(yè)未成,何以成家?!?/br> 韓修似覓得知音一般,使勁兒拍他肩膀,又把人給拍了回去,打了個酒嗝兒,醉醺醺道:“小老弟脾氣對我胃口,我家中幺女馬上就及笄了……” 林堯聽出這話題不對勁兒,趕緊又給他倒了一碗酒,堵住他后面的話:“韓將軍,來,繼續(xù)喝!” 韓修本就醉了七分,再一碗酒下肚,直接趴桌上呼呼大睡起來。 林堯剛松了一口氣,陸則就笑瞇瞇在他對面坐下了:“林將軍,喝一杯?” 林堯覺著奇怪,但還是舉起酒碗跟陸則碰了一下。 陸則咳嗽兩聲道:“不知林將軍中意什么樣的姑娘,我家中姐妹眾多……” “噗——” 猝不及防聽到這個話題,林堯一口酒直接噴了出來,想起陸則說的那句家中姐妹眾多,神色又略有些異樣:“今天是怎么了,一個個的都問起我成家的事,陸軍師不也還孤家寡人一個?” 陸則詫異道:“林將軍還不知?” 林堯一臉迷惑:“什么?” 陸則笑道,“也沒什么,就是各家有適齡女兒的,都在物色殿下麾下還未娶妻的的賢臣虎將,林將軍和岑大人、秦大人、董小將軍,都是各家搶著想結(jié)親的人物。” 林堯一聽岑道溪也在其中,頓時黑了臉:“那姓岑的一把年紀(jì)了,還有人家上趕著想跟他結(jié)親?可別害慘了自家閨女!” 陸則聽出他語氣中對岑道溪多有不滿,疑惑道:“林將軍同岑大人有過節(jié)?” 林堯干脆利落回了句:“沒有!” 那姓岑的跟他meimei有過節(jié)。 陸則見他不愿多說,倒也沒再追問,而是有些惋惜道:“林將軍少年英才,我家中姐妹個個才情斐然……” 桌上一早就醉過去的安元青聽到“才情斐然”幾個字,半醉不醒地爬起來接了句:“我女兒琴棋詩畫樣樣精通!” 陸則大概也是有幾分醉了,竟然跟醉得只會滿嘴車轱轆的安元青理論起究竟是誰家姑娘才情更勝一籌來。 林堯:“……” 他喝完碗里的半口酒,爬起來想出去吹吹冷風(fēng)。 放在衣襟里的那顆東珠滾了出來,他俯身去撿,叫一旁的陸則看見了。 長著張人畜無害書生臉的陸則借著酒意輕輕“嘖”了一聲:“林將軍這是打算送誰的?” 林堯把東珠重新塞回衣襟里:“替我胞妹討的?!?/br> 他起身往外走:“我出去醒醒酒?!?/br> 說是醒酒,其實(shí)也沒跑多遠(yuǎn)。 林堯隨便找了個小丘枕著手臂躺下,吳越的深秋沒有多少寒意,月亮銀盤似的墜在星幕里,清凌凌的冷,像極了那個姑娘掀開車簾時一抬眸的神色。 單薄的鳳眼,淡薄的眼神。 只一個抬眸,就能讓人感受到云泥之別,偏偏那個眼神就像是鉤子一樣鉤在了他心上。 每每想起,就抓心撓肺的癢。 他拿出那顆東珠透過月光看,恍惚間東珠也成了一輪明月。 他用力把東珠攥回手心,閉上了眼。 …… 楚承稷命人走水路運(yùn)送的藥材在三日后抵達(dá)了青州,此外還有一箱東珠和一封家書。 這一年里,她們二人總是聚少離多,重新建起的大楚政權(quán),百官也已習(xí)慣了楚承稷不在的日子里,諸事由秦箏定奪。 只不過這場瘟疫,委實(shí)是讓秦箏有些束手無策。 官府能做的只有管控源頭,阻止蔓延,大夫們嘗試了多種藥方,依然只能暫時緩解病患痛苦,沒法醫(yī)治。 第一批感染瘟疫的難民,除了一開始的高熱畏寒,嘔吐腹瀉,身上還開始出紅疹,后又演變成惡瘡,不少難民都是在惡瘡這個階段痛苦死去的。 秦箏不是大夫,只能在藥材上盡量給予支持,讓醫(yī)治病患的大夫們摸索救治之法。 正心力交瘁之余,又得到了一個更讓她擔(dān)憂的消息:清溪縣發(fā)生了暴亂。 清溪縣縣令投靠楚承稷后,楚承稷帶兵南下,秦箏得在青州穩(wěn)定大局,便把先前在塢城任職的官員調(diào)去了清溪縣,讓他照著塢城的管理模式,指導(dǎo)清溪縣令收治瘟疫患者,隔離區(qū)分病患和健康百姓。 怎料清溪縣令眼見底下人都對大楚派去的官員言聽計從,驚覺自己權(quán)利被架空了,一波反向cao作妄圖奪回權(quán)利,卻讓整個清溪縣的疫病來了個大爆發(fā)。 百姓沒能得到救治,誤以為楚軍將他們?nèi)υ谇逑h,表面上是要救治他們,實(shí)則是為了讓他們自生自滅,直接反了官府,還大罵她們是假仁假義。 好名聲得使勁兒攢才能攢起來,壞名聲卻只要是些捕風(fēng)捉影的事就能被說得有鼻子有眼。 若放置清溪縣的流言不管,對正在攻打淮南王的楚承稷極為不利,她們費(fèi)財費(fèi)力收治災(zāi)民,也只會背上個假仁義的名聲。 宋鶴卿深知這些,在秦箏召集大臣們商議應(yīng)對之法時,請纓道:“娘娘,讓老臣去清溪縣吧,青州的災(zāi)棚和塢城,都是老臣看著建起來的,老臣去,總比旁人有章法些。” 秦箏搖頭:“宋大人大病初愈,此去路途遙遠(yuǎn),又有暴民鬧事,不可?!?/br> 此事尚未想出應(yīng)對之法,暴亂的清溪縣百姓,已經(jīng)開始報復(fù)性地侵占其他地方的領(lǐng)土,搶奪其他郡縣百姓的糧食。 同楚承稷率軍假扮的疫民不同,這些百姓之中,大多都是真正身染瘟疫的人,一旦接觸就有可能被感染上,秦箏只得下令讓所有毗鄰清溪縣的郊區(qū)百姓,全部遷至城內(nèi)。 身染疫病的清溪百姓,沒了食物和藥材來源,仗著旁人不敢同他們近戰(zhàn)接觸,帶著毀滅性的報復(fù)心理四處攻城。 好在他們都是普通百姓,沒經(jīng)過訓(xùn)練,也不懂攻城要領(lǐng),云梯都沒幾架,攻城時守城官兵潑上火油一燒就斷了他們上城樓的路。 秦箏心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瘟疫只會蔓延得越來越快,一番思慮后,親自帶了一批兵馬前往清溪縣鎮(zhèn)壓暴亂,同時也是想解除誤會,說服清溪縣百姓不要再報復(fù)性地進(jìn)攻旁的城池,解救他們中健康的百姓。 偏偏有時候,人算就是不如天算。 楚承稷從后方直搗淮陽王老巢,淮南王哪還在徐州城外待得住,當(dāng)即就撤兵往回趕。 半道上遇上一支流民。 流民頭子眼見這是一支裝備精良的數(shù)萬人軍隊(duì),心中還是有些發(fā)怵,不敢同他們來硬的,只道:“我等是清溪縣百姓!” 淮陽王聽他們?nèi)氯轮麄冏约菏乔逑h疫民,氣得冷笑連連:“楚氏小兒拿本王當(dāng)猴耍呢?用了這樣下三濫的法子奪了本王數(shù)城,今日碰上,還想故技重施!” 第124章 亡國第一百二十四天 淮陽王世子也想拿下這戰(zhàn)功,當(dāng)即就向淮陽王請命:“父王,讓孩兒帶兵去殺楚軍個片甲不留!” 徐州強(qiáng)攻數(shù)日攻不下,自個兒老巢還被人給占了,淮陽王心中也窩火得緊,迫切想要打一場勝仗把士氣給漲起來,當(dāng)即就允了:“我兒取他楚將項(xiàng)上人頭回來!” 淮陽王世子領(lǐng)了一萬精兵就向那支流民隊(duì)伍包抄了過去。 流民頭子眼見對方不退反進(jìn),心中警鈴大作,繼續(xù)大喝:“我們都是從清溪縣逃命而來,身染疫癥,不怕死的就過來!” 淮陽王世子只當(dāng)他們是一支偽裝成流民的小規(guī)模楚軍,說這些也是為了裝腔作勢。 先前前楚太子用這等伎倆,已拿下他們數(shù)城,今日若還被他們這些話術(shù)嚇退,只怕得叫天下人恥笑。 淮陽王世子手持長槍,縱馬殺了過去:“無恥楚賊,納命來!” 一群流民哪里見過這等陣仗,先前他們攻城,遇上的軍隊(duì)都是遠(yuǎn)遠(yuǎn)避開他們,這還是頭一回近戰(zhàn)搏殺。 流民們未經(jīng)cao練過,手上兵器也不及淮陽王大軍精良,上萬將士狂嘯著殺過來,就已經(jīng)嚇得不少流民腿腳發(fā)軟,刀都險些握不穩(wěn)。 這場交鋒,淮陽王的軍隊(duì)幾乎是壓倒性的勝利,流民們被追得一路潰逃。 淮陽王世子駕馬緊追流民頭子,“楚賊哪里跑!” 流民頭子聽他一口一個楚賊喊著,心知這是誤把他們當(dāng)成楚軍了,一邊跑一邊喊:“我們真的不是楚軍,楚軍把我們?nèi)υ谇逑h等死,我們殺了清溪縣官兵逃出來的!” 淮陽王世子眼見大獲全勝,急著拿了這流民頭子問罪,冷笑道:“楚營都是你這等蠅營狗茍之輩么?死到臨頭還在狡辯!” 流民頭子兩條腿終究是沒跑過戰(zhàn)馬的四條腿,被淮陽王世子追上后,一槍挫傷了膝蓋,慘叫倒地。 淮陽王世子勒住韁繩吩咐左右:“綁了,帶回去看能不能拷問些楚營的軍情出來?!?/br> 流民頭子被兩名將士綁了手,自知是死路一條,心中恨極,扭頭就狠狠咬了其中一名將士手腕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