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君(重生) 第61節(jié)
楚顏舒出一口氣,又是感嘆:“果然,安若還是心軟?!弊蛉账臼峭踩粢粯咏辜保秩绺缯娉隽耸裁词?,聽過大夫的言辭,一顆心便落下大半。這又是她三哥哥的一計??鄏ou計。 “皇妃并非因為心軟。” 楚顏微驚:“那是什么?” 暮云遂將昨夜情形細(xì)細(xì)說與她聽,楚顏聽罷又是忍不住撇撇嘴:“還是卑鄙?!?/br> 暮云抿唇輕咳一聲:“大約你們皇室中人,喜愛如此。” 第70章 強求 楚顏面頰一瞬發(fā)燙, 這是說她如楚元逸一般行事,喜愛強求別人。然她眉梢微挑,和著微紅的臉頰, 眼底仿佛勾出一抹魅色。 她踮起腳,湊到他臉側(cè)輕聲道:“怎么,不情愿?” 呼吸似貓爪子一般撓過冷硬的肌膚,癢意蔓延開來, 暮云喉頭微動:“……情愿?!?/br> “那不就是了!”楚顏落下腳就要揚起自得的笑意。偏生晚了一步, 腰肢被人一手掌握,身子更近地貼向他。 暮云凝著懷中女子, 沉沉道:“公主打算何時迎我入門?” 楚顏唇邊憋笑, 手指抬起一下一下敲著他的肩側(cè), 慵懶無謂道:“現(xiàn)在就可以,公主府的房間隨便住哪間都可以。”頓了頓, 嗅著他身上漸漸便冷的氣息,故作恍然,“你要做駙馬呀?” “等等吧!”說罷,楚顏便要推開他, 奈何這力氣懸殊, 暮云將她死死扣住, 手上是紋絲不動。 楚顏半羞半惱, 眸光精光閃過, 忽的揚聲道:“哥哥還沒醒嗎?” 暮云忙后撤一步, 目光再落在楚顏身上, 已然是無奈至極偏又無可奈何。 楚顏笑得恣意,內(nèi)間的楚元逸也當(dāng)真因著她這一聲喊醒來。目光在兩人身上轉(zhuǎn)過,最后瞥向楚顏道:“暮霄今日回府, 你帶暮云走吧!”說著,又是與暮云道,“顏顏雖是我的meimei,你也稍微出息些,別太讓人欺負(fù)?!?/br> 楚顏扁扁嘴,拉過暮云就向外走,一面道:“我樂意?!闭f來也怪,她打小雖也是千嬌萬寵著長大,可對待宮人和身邊的仆人,也并未如何驕橫。倒是遇著暮云,時時就愛欺負(fù)他,就愛他面上掙扎又無濟于事。 …… 安若前夜睡得晚,心底又懷揣著事,待醒來時已然是辰時,日頭大亮。她將一起身就瞧見在屋內(nèi)輕手輕腳行走的石竹,定了定神才確信沒有看錯。 “石竹,你怎么回來了?” 石竹見她醒了忙走到她身側(cè)如往常一般服侍她起身,一面道:“殿下受傷我怕皇妃您一個人忙不過來,再說,暮霄也是要回來的,正好我也一起回來。”他們原本就住得不遠(yuǎn),且她顧念著皇妃每年此時都要被夢魘纏身,早早地就想回來,奈何被殿下死死摁住,到今日方回。 安若默了默,倒也是。楚元逸重傷,確實更需要男子近身侍奉。如是府里的丫頭,怕是力氣上就不成。 “殿下的藥可熬上了?” 石竹熟練地為她挽著發(fā)髻,道:“熬上了,藥膳也做好了?!?/br> “嗯。”瞧著石竹為她插好最后一只步搖,安若起身,“那咱們?nèi)グ?!?/br> 石竹立于安若身后,略遲疑了一步。大半月未見,皇妃的姿態(tài)她忽然有些看不懂了。原本她以為殿下允準(zhǔn)她回府,定是因為殿下與皇妃之間已然是向前邁了一大步,落了定局就不怕再生變故??汕浦巯逻@情形,皇妃仍是清冷自持的模樣。 若非他們回來的還是早了? 前廳臥房。 安若到時,楚元逸已然就著暮霄的攙扶坐起身,他的面色仍舊差得很。平復(fù)了整夜的心緒忽然又開始翻騰起來,欠人東西的滋味實在不好受,尤其,楚元逸還是這樣的重傷。 石竹搬了與床榻齊高的杌子,安若坐過去一口一口喂著他藥膳,一面避著他的眸光:“孟小姐仍關(guān)在后院,殿下打算如何處置?” 楚元逸知曉她的回避,更明白她的不情愿。心軟一瞬而逝,他照舊凝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是你為她所傷,我會要她的命。” 這話帶了狠意,帶著痛意。 安若愕然抬頭:“你想要殺她?”說過方覺不對,她僵硬的轉(zhuǎn)過臉,舀過一勺湯藥遞到他的唇邊。楚元逸附和著張嘴飲下,安若隨即轉(zhuǎn)口,“那便殺她吧!” 她原本是覺得孟昭柔縱是有錯,卻是怎么都罪不至死?;蚴且勒招谭?,刺殺皇子當(dāng)是死罪,可她總以一命抵一命的說辭來做事,想著倒也不必死。 然她脫口而出的驚詫,實在是不妥。 傷不在她的身上,如此豈非慷他人之慨。 “倒也不必殺她。”楚元逸忽的開口,“我受了傷,令她受同樣的罪過即是。” “多謝殿下。” 最后一口藥膳飲盡,楚元逸凝著女子始終低垂的眉目:“去處理吧!”待人遠(yuǎn)去,暮霄方走至床前,不確信道,“殿下果真要放了孟小姐?”斬草不除根,恐有后患。 “嗯?!背萑酝T口的方向,“她不是嗜殺之人,膽子又小,還是少沾點血?!?/br> 暮霄一滯,皇妃膽子小?誅殺三品大將軍,策劃定國公滿府流放,這樣的女子也可算作膽子小?天下女子怕是沒幾個這樣的柔弱膽小。然暮霄這般想?yún)s不敢這么說,只如從前一般話少寂靜。 安若領(lǐng)著石竹一路行至后院關(guān)押孟昭柔的房間,進(jìn)門方知,倒也不算是關(guān)押。房間雖略是破舊,但內(nèi)里裝飾一應(yīng)俱全,她進(jìn)門時,桌上擺放的早飯還在,孟昭柔亦未被捆綁。 及至她要進(jìn)門,兩個嬤嬤方才走在她的前頭用繩子將孟昭柔捆住,想是怕孟昭柔又如昨日一般忽然行刺傷人。 安若沒有落座,只凝著孟昭柔淡淡道:“你可有什么想說的?” “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還請皇妃放我母親回去。” “孟夫人昨夜在這睡得很好。” “那殿下……”孟昭柔眸中終于略顯緊張,心下又琢磨著,至少應(yīng)是沒什么大礙了。若真死了,怕她自個也撐不過昨夜。 安若沒有回她的話,只道:“你帶的匕首太短了?!?/br> “什么?” “即便刀刃全然沒入腹中,也有可能被救回。”安若道,“你拼盡性命卻又沒想要別人的命,為何呢?” 孟昭柔眼中漸漸蒙上濕意,她錯開眼嗓音沙啞道:“殺父之仇不得不報?!?/br> 果然如此。安若見孟昭柔次數(shù)不多,卻也足以發(fā)覺她是個剔透周全的女子。昨日之事,事在當(dāng)下安若確實被嚇到,但事后回想便知其中蹊蹺。 孟昭柔大約隱約猜得出孟紀(jì)死于誰手,一面覺得這其中當(dāng)有滔天之恨,確然是一命抵一命這個理,一面又感念父親生養(yǎng)之恩不得不做。是以,她拿了短刃,用盡全力刺出。 “殿下重傷,你預(yù)備如何承擔(dān)?”安若道。 孟昭柔依舊沒有猶疑:“隨便你發(fā)落?!?/br> 安若輕嘆一聲:“如果可以,我不想殺你的父親,但如你所說,殺父之仇不得不報??捎幸粯?,孟小姐,是你父親做錯在前?!?/br> “我知道。”孟昭柔垂下眼,“如今,我也算報過仇了?!彪m知是錯,但不做便無法原諒自己。如今做了,也算刺出她胸中不平。 “這樣吧,且看殿下的身子何時康復(fù)。若殿下在床上躺了一月,你便在你府上吃齋念佛一年,這事我們便算揭過?!?/br> 孟昭柔不可思議地凝向她,滿眼寫著,只是如此? 安若已是偏頭轉(zhuǎn)向里側(cè)身后的嬤嬤:“給孟小姐松綁吧!送孟小姐出府。” “安若!”孟昭柔忽然大聲叫住她,“你不怕我再行此事?” 安若沒有回頭,只輕輕道:“不會,你還有母親。”有軟肋的人,豁出一切做一樁事至多一次。再來一次,便是捆綁了兩條性命。以孟昭柔之通透,這樣的事她不會再做。 回至云間院,安若與石竹道:“這院子里可有能夠信得過或是能夠培養(yǎng)的丫頭,幫我挑兩個。”待她走的時候,怕還要帶走一個丫頭,以抗住往后每年被夢魘侵襲的日子。 石竹愣了下:“皇妃要做什么?” 安若這才想起石竹并不知她將要留下一段時間,遂與她大約說了一番,只隱去了中間楚元逸百般撒嬌耍賴。 石竹遲疑了下,小心道:“皇妃您真的從未想過留下嗎?殿下待您好,又一心一意,您為何不試著去喜歡殿下呢?” “皇妃您現(xiàn)在走不成,奴婢只怕將來……皇妃,如是等到將來,殿下仍舊不肯放您走該怎么辦呢?”石竹雖一心盼著皇妃能與殿下真的在一起,可這些日子她也算看清了。兩相比較,她還是希望皇妃過得快活。 另一端,姜嬤嬤躬身立于楚元逸面前,正同石竹一般問著相似的話。 她道:“殿下,若您將來成就大業(yè),皇妃仍不肯留下,您當(dāng)如何?” 姜嬤嬤兀自搖頭:“您沒有想過這個可能?!?/br> “老奴看著您長大,也算照顧了年您二十余年,冒昧說上幾句,求您不要怪罪?!?/br> 楚元逸道:“嬤嬤請講。” “老奴查問的那些還俗的姑子,不論生在京城還是江南,皆是紅塵未盡又遇良人。良人奉上一顆心,日日牽掛事事關(guān)照,更有貼心的直接將光明的未來擺在女子眼前,如此,難免不令人觸動。” “可是殿下,您自個的心都是冷的,如何捂熱皇妃的心?!?/br> “恕老奴直言,皇妃不似姑子,姑子尚在凡塵,皇妃卻似不入塵世的仙人。老奴活了幾十年,從未見過如此冷情冷性的女子?!?/br> 楚元逸淡淡瞥去:“嬤嬤以為應(yīng)當(dāng)如何?”楚元逸明白,嬤嬤說這些,必是有后話。 姜嬤嬤亦未委婉,徑自道:“皇妃雖是活得冷清,素來拎的清楚,可皇妃心軟是真,良善是真。眼下,只是皇妃在這世上無親無故,或許唯有孩子能牽絆住她?!?/br> 楚元逸愕然抬頭:“嬤嬤之意,是要我與她生個孩子?” “女子做了母親,便會身不由己?!?/br> 第71章 合謀 是夜, 安若照舊來服侍他用膳。楚元逸附和著薄唇一啟一合,眸光落在女子溫婉的眉目里,神思漸漸飄遠(yuǎn)。她本是清冷的面相, 美到極致卻又不帶任何攻擊性。 楚元逸心頭再次轉(zhuǎn)過姜嬤嬤的話,孩子。若生個男孩,男孩肖母,怕是要自小就嚴(yán)格管教, 免得自恃容貌惹得一些風(fēng)流債。最好還是生個女兒, 女兒最好也長得像她,小時候是粉雕玉琢的團子, 長大了是清冷尊貴的小姐。 罷了罷了, 生兒生女是次要, 要緊的是產(chǎn)子這事于女子而言實在是道鬼門關(guān),她身子一貫纖弱, 還是不要冒這樣的風(fēng)險。他只要她一人就好,孩子不孩子的,沒什么緊要。 安若不知他面目平靜下心思轉(zhuǎn)了好大個圈,只在喂完湯藥后循著早中晚必問的話又問他:“殿下可覺得好些?” 楚元逸面上又蘊釀出隱忍的痛意:“不妨事, 白日里處理些公務(wù), 也沒閑心想著傷勢?!?/br> 那便是夜間難推。 安若說不出夜間相伴的話來, 余下的日子她要拎得更為清醒才是, 遂轉(zhuǎn)口道:“聽說蘇姑娘琴藝與舞技一般, 俱是一絕??煞衤闊┨K姑娘過來幫殿下解解悶?” 楚元逸臉色一白:“不必了?!彼挥械氖欠ㄗ泳芙^他。 然這頹廢僅存于一息之間, 他迅速道:“還是你來彈琴, 說來我還從未聽過你的琴聲?!?/br> “琴棋書畫,我只略通些,不算擅長?!?/br> “想來你幼時, 安向淵也沒有找人細(xì)細(xì)教你?!?/br> “倒也教了。” “必是教安寧的時辰更長些?!睆那?,定國公府嫡次女也算得上京城數(shù)出名號的才女。 安若不想與他在那些舊人身上糾纏,只得起身道:“技藝疏漏,殿下不嫌棄便好?!?/br> “不嫌棄不嫌棄。”他眼底毫不遮掩地冒出亮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