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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君(重生) 第63節(jié)

    圓潤的指甲輕輕劃過女子嫩白的臉頰,嘖嘖感嘆:“早知你是禍水,本宮就該殺了你?!?/br>
    安若深吸一口氣,竭力想要恢復(fù)些力氣,可不知為何,愈是如此,身子愈是無力。直到此時,她才發(fā)覺這屋內(nèi)燃香似有不同,嗅著清淡,可太過用力吸入喉間,竟卡得喉間酸痛,似乎是極濃郁的味道一般。

    “娘娘恨我,是因?yàn)樘拥钕?。”她竭力發(fā)出聲音,“殿下因何而死,娘娘很清楚,為何要怪罪于我?”

    皇后娘娘輕哼一聲:“誠然你是沒有罪?!闭f著忽然俯身,一雙眼近在咫尺地盯著安若的眼?!罢l讓他們都喜歡你?”

    他們?

    安若心下一動:“娘娘是要以我來要挾殿下?”

    皇后娘娘不屑地曬她一眼,當(dāng)即甩手離去??蛇@偌大的鳳華宮正殿并未由此恢復(fù)平靜,緊接著便有四個宮女蜂擁而來。她們將她環(huán)在中間,兩人摁住她的手腳,兩人開始毫無預(yù)兆地剝她的衣裳。

    “你們想干什么?”她只能發(fā)出微弱的氣聲,眼底已然冒出真切的恐懼。

    天氣雖已轉(zhuǎn)涼,她也不過穿了四層衣裳,這一層層剝落,她仿佛在這些宮人無情的視線里預(yù)見自己的結(jié)局。

    皇后娘娘處置她,不必殺她,毀了她便是。

    她怎么就忘了,曾經(jīng)皇后娘娘親自帶她見過如何處罰宮人。那是貼加官,是活來死去,死去活來,生死不能。

    眼下皇后娘娘對她,竟是要?dú)Я怂那灏?。偏偏,要她這般清醒著被人凌辱。

    安若無法掙扎,亦掙扎不動,只能眼看著她們脫她的衣裳。最后一余一層里衣時,剝她衣裳的宮人上手又要去脫,另一人忽然摁住她。

    那宮人略有疑慮:“jiejie這是做什么?娘娘不是說要把她脫干凈送去嗎?”

    被喚作jiejie的宮女道:“你懂什么?娘娘說把她脫了送去,可沒說要脫個干凈。”說著,又是拍拍那女子的肩,“你年紀(jì)小不懂這些,佳人是欲語還休猶抱琵琶半遮面才是,脫干凈了還有什么意思?!?/br>
    安若死死地凝著她們:“你們要送我去哪?”

    年長的宮女不欲理會她,簡潔道:“皇妃很快就知道了?!彪S即便拿過黑色的布巾蒙住她的眼睛。

    不一會兒,柔軟的錦被將她裹住,她努力地想要掙扎,可不論如何眼前終是一片漆黑。絕望像海浪一樣洶涌而來,她慌得無法喘息,后來不知是淚水流的太多,還是錦被裹得太緊令她無法呼吸,在轎子不停地顛簸中她漸漸沒了知覺。

    再醒來,身子已然被人平躺著安置。不再那般如蠶蛹般被裹著,她平躺在一張大床上,身上錦被只覆到腰間。

    可是她平躺在上面,一動不動。

    是入目而來的明黃驚駭住她,令她一時間甚至忘記掙扎。這樣床幔的顏色,難道是在陛下的寢殿?

    只有陛下的寢殿。

    這念頭一起,她便是猛地閉上眼,許久方才緩慢地睜開??裳矍耙琅f如此,不是做夢。

    她愈是難以置信地凝著眼前的一切,忽然明白了人心到底能有多狠毒。殺她算什么,不過一條性命罷了,污她清白也還是不夠,最后竟是將她送到陛下的床上。那是她夫君的父親,是她合該喚一聲公爹的人。

    她惡心的想吐,驚慌的想要逃離。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她還要睜著眼,清醒的看著這一切。

    她似乎從來沒有這么絕望過,從前被安置在天泉寺,被迫入皇陵,她都能勉強(qiáng)替別人尋到一個說辭,一個借口來??扇缃襁@一切,她只恨不得頃刻死去。

    明明重活一世,她已經(jīng)很努力的想要好好活著。

    淚水順著眼尾滑落浸濕軟枕,忽然間她便聽見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那力道,是男子向她走來。

    心底的驚懼越來越濃,男子卻未有停頓的打算,他徑直來到床前,在望見床榻之上躺著的女子時忽然頓住步子。

    四目相望,安若竭力發(fā)出聲音想要懇求他放過她。身著明黃龍袍的陛下卻是先一步呢喃開口:“阮阮……”

    安若一雙眸子赫然睜大,這是阿娘的閨名,陛下怎么知道?

    一個念頭不自主地從心底躥出,直到此時她才勉力發(fā)出些聲音:“陛下,陛下認(rèn)識我娘?”

    然而她的聲音實(shí)在低微,陛下沒聽真切,他應(yīng)是醉了,身上還沾染著酒氣,這會兒已是身形不穩(wěn)。身子微微晃了幾下,忽然整個人向下跌去,下一瞬,整個人便是趴倒在床側(cè)。

    他抬起頭,伸手撫摸她的臉頰,依舊是喃喃自語:“我怎么又夢到你了?想來你是不愿見朕的?!?/br>
    安若被男子尤其是長輩觸及肌膚,整個人一陣惡寒,恨不得自盡,或是讓對面之人頃刻死去。

    第一次,她因?yàn)樽约浩鹆藲⑿摹?/br>
    哪怕這個人是陛下,在她如此侵犯她之時,她只想讓他死。

    然而還是不能,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暫且忍下這份惡心,竭力恢復(fù)些鎮(zhèn)定,將余下微弱的攢在一起。而后終于開口道:“陛下,陛下我是三殿下的皇妃,是您的兒媳?!?/br>
    陛下貼在她面上的手掌未動,混沌的眼珠卻是終于轉(zhuǎn)過一瞬的清醒,隨即又是迷茫。

    “我是三皇妃?!彼貜?fù)著。眼下,她什么都顧不得來,也沒有時間去思考,陛下與阿娘到底有什么淵源。

    這一刻,她只要不被侵犯,只要活著。

    “皇妃……”陛下輕聲重復(fù)著她的話,晃了晃頭,忽然猛地坐直了身子。

    安若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眼睛,知道他終于清醒。

    “是若兒??!”他忙抽回手,“你怎么在這?”

    “求陛下放過我。”她艱難道。

    陛下手掌擱在膝上,眉眼低垂。良久,似乎終于反應(yīng)過來:“是皇后將你弄來?”

    “皇后用心良苦啊!”

    這一聲嘆,安若沒聽出陛下心緒,卻只見他將目光一寸寸挪回她的臉上。那老邁渾濁的眸子忽然又變得迷茫懵怔起來,他自顧自地輕嘆:“真像?。 ?/br>
    安若心底驚惶愈重,忙開口道:“陛下醉了,我和我娘長得并不相像?!庇讜r關(guān)于阿娘的記憶早已隨著漫長的時間湮沒,可她一直小心保留著那張爹爹和阿娘的畫像。

    她的模樣與阿娘當(dāng)真沒幾分相像。

    陛下卻是默然搖頭,仿佛身在夢中一般感慨:“不,這雙眼睛,是一樣的倔強(qiáng)?!?/br>
    “朕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眼睛,像清泉一樣?!北菹抡f著,一面又要抬手撫摸她的臉頰。

    “陛下!”安若急促道。

    奈何聲音微弱,深陷夢魘的人似沒聽到一般。仍舊低低呢喃著:“朕就喜歡這樣的,不服氣,呵!”他說著,忽然又是輕輕笑起,略帶些自嘲的意味,“一個個曲意逢迎,有什么意思?!?/br>
    安若心下大駭,甚至顧不得去想陛下言下之意,那另一層更深的含義。她只驚慌無助,最后一絲防備也被破碎個干凈。

    她沉沉地閉上眼,這一刻,甚至她甚至沒了眼淚。

    粗糲的手指順著她的臉頰緩緩移到她的眼尾,哪怕她閉著眼,仍舊清楚地察覺面前的人一點(diǎn)一點(diǎn)向她傾倒。

    她的眼皮不住地發(fā)顫,那一瞬,甚至開始祈求神明。她寧可,從來沒有活過。

    第73章 抬頭

    仿佛真有人聽見她的心聲, 在陛下將要貼上她的那一刻,外頭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而后便是猛地跪地的聲響。

    “陛下三思?。 蹦锹曇羲坪鯊臉O遠(yuǎn)的地方傳來, 入耳卻是字字清晰。

    安若聽出來人的聲音,是景公公。隨即又是膝蓋磕在地上匍匐前進(jìn)的聲音,再一開口聲音又近了些,“這可是三皇妃啊陛下!”

    陛下滿身氣血早已涌到頭頂, 涌到身體的每一處。這時猛地被一盆冷水澆灌, 冷厲的眼色掠過,險些當(dāng)下就要了景公公性命。

    景公公卻是滿臉忠誠, 哪怕求死也要為陛下進(jìn)諫忠言的模樣, 他瞧見陛下的目光下意識驚駭?shù)睾蟪沸? 轉(zhuǎn)瞬又是跪著向前:“陛下,三思啊陛下!”

    陛下愈是不悅, 他已是天命之年,早不如盛年之時。如今這后宮里,或是解語花,或是新鮮賣力些。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沖動。

    早前見著榻上這年輕女子, 不是未曾有過沖動。可大都被理智與清醒化解, 而今難得微醺, 難得放縱。

    尤其, 她就這般躺在床上, 薄薄的衣衫沒擋住身子柔美的模樣。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 美到極致也不過是美人。偏偏, 她又如此不情愿,滿眼倔強(qiáng),甚至帶些厭憎地看向他。

    那眸光撓得他四肢百骸都在發(fā)癢, 如何自制?

    景公公跟隨陛下多年自然明白陛下這是受了蠱惑,然他距離那張床榻實(shí)在有些距離,便是近些,他亦不能開口與三皇妃說一聲,您好歹服服軟,陛下興許就沒了興致。

    這天下誰人得知,那高高在上坐擁天下美人的陛下,喜歡的竟就是旁人不喜歡他。亦是因此,瑾貴妃多年受寵,她是這后宮里唯一一個將這喜歡與不喜歡的程度拿捏最好的女子。

    景公公又道:“陛下,三殿下在南疆,若知三皇妃……”余下的話景公公不必挑明,只又是真切道,“三皇妃性情剛烈,過了今日,只怕活不成了?!?/br>
    床榻之上的安若終見陛下神情松動,緊握著她肩側(cè)的手也在一步步收回。她靜靜地看他緩慢起身,直至他與景公公道,“請?zhí)t(yī)。”安若才悄然舒出一口氣。

    然這一口喘勻不過一刻,太醫(yī)來到殿內(nèi),分別為她與陛下診脈,看過后卻是不住地?fù)u頭。躬身立于一側(cè)的景公公瞥見那太醫(yī)的神情,心下亦是一慌。

    今日之事來得實(shí)在突然,他亦是聽著三皇妃被請入宮中覺得不妥,才慌忙自宮外宅子往里趕,緊趕慢趕幸好是趕上。但瞧著太醫(yī)那神情,此事皇后娘娘與瑾貴妃還留了后手。

    果然,太醫(yī)開口便道:“娘娘身子并無大礙,只略有些虛,調(diào)養(yǎng)幾日便可?!彼⒉恢埓仓厢♂@锩嫣芍氖呛稳?,只瞧見素白皓腕,想著能躺在陛下榻上,自是宮中品階高的娘娘。

    他轉(zhuǎn)口又道:“陛下飲酒過量,這酒里又摻了使人動情難以自主的藥,須得瀉火方成?!?/br>
    景公公趕忙道:“那便勞煩大人開一劑瀉火的方子?!?/br>
    “這……”太醫(yī)略是遲疑,他不敢抬頭去瞧陛下的神色,只琢磨著這氣場,斟酌道,“是藥三分毒,其實(shí)用最尋常的法子即可,瀉火亦不傷身。”

    聽著這話,帷幔里的安若簡直要?dú)鈺炦^去。偏偏這道帷幔已是她最后的尊嚴(yán),若一開口,便是什么都不剩。

    太醫(yī)很快離去,他來這一趟,似乎只是為了陛下所行合情合理。

    帷幔被一只大手緩慢地撩開,安若再度閉上眼。這一次,她甚至不再想要抗?fàn)帯?/br>
    她寂然等這一切開始,再等結(jié)束。

    然而她等了許久,等到粗糲的手指又要撫上她的面頰,忽然便聽見一聲極為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刺破長空,直直地撞進(jìn)耳內(nèi)。

    “陛下!”

    這一聲喊,伴隨著沖天的怒氣。

    下一瞬,安若下意識睜開眼,以攆走她所以為的幻覺。然后便望見那熟悉的人沖她疾奔而來,他毫不猶豫地推開坐在床前的陛下,而后將她緊緊地?fù)г趹牙铩?/br>
    安若在他懷中呆愣了好一會兒,懸在心尖的那口氣才猛然吐出來。

    “殿下,真的是你!”她雙手緊緊地攥住他的衣襟,淚水滂沱而下。緊繃了許久的心弦終于松緩。

    楚元逸抱著她,任由她哭了足有一刻,方才轉(zhuǎn)過臉?biāo)浪赖啬虮尺^身之人:“陛下這是在做什么?”

    不遠(yuǎn)處的景公公早已嚇得跪在地上,這時趕忙道:“殿下不可無禮??!”說著又是忙不迭搜尋著借口,“殿下誤會了,三皇妃身子不適,陛下方將三皇妃暫時安置在這里。”

    楚元逸一眼都未曾落在景公公身上,只凝著那道身子微躬的背影:“將兒媳安置在自己床上,請恕兒臣從未聽過這樣的理。”

    “殿下!”景公公慌忙想要阻止他。

    奈何楚元逸早已是怒不可遏的模樣,他顧自脫下外衣將安若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裹住,又將她抱起。這才擲地有聲道:“區(qū)區(qū)兩座城池,副將一人便可輕易收回,陛下特命我前往,原來便是為了奪走我的妻子。”

    “陛下,如何為陛下?”

    “殿下!”景公公嚇得身子都在發(fā)抖,仍趕忙說道,“不可無禮啊殿下!”

    楚元逸早已置之不顧,他緊緊抱著懷中的女子大步向外走去,全然不顧陛下臉色到底有多難看。只將要邁過高高的門檻時,與景公公道:“請景公公命所有宮人,屈膝跪地,不得抬頭!”

    景公公慌亂間先去探明陛下的神色,見他臉上青白,略琢磨了一息,見陛下終于擺擺手,方趕忙小跑著追去。而后令門口的小太監(jiān)沿著楚元逸出宮之路,先一步責(zé)令所有人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