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爸媽出門都要給廚房上鎖，就怕一眼看不見她把廚房炸了。

    甚至她家到現(xiàn)在都還有兩個大大的老式熱水瓶放在客廳里，那就是專門為她準(zhǔn)備的。

    她媽怕她用電水壺?zé)臅r候，再把全屋的電路給燒嘍。

    蔚楠一臉鄭重的看著魏秋霞給她演示，用極嚴(yán)肅的面部表情來掩飾內(nèi)心的絕望。

    這么復(fù)雜……

    蔚楠覺得，可能都等不到王三花那老婆子來找事兒，她就把自己餓死了。

    第4章 借錢

    因為家里開飯館，蔚大民在取暖方面總算是沒有省錢，每個屋都安裝了煙囪。

    將爐子點(diǎn)燃，魏秋霞就和蔚楠一起回了客廳，在她的對面坐下。

    一眼就能看出是有話要說。

    “姐，你有什么話直接說吧?！?/br>
    蔚楠苦笑了一下：“我也沒什么事經(jīng)不住了?！?/br>
    魏秋霞嘆了口氣，憐憫的看了看她。

    “小楠，剛才我去廠辦把你的情況匯報了一下，又順便問了問你爸的事兒。

    姐之前沒跟你說，當(dāng)年你媽去世的時候，我和幾個關(guān)系好的小姐妹們實在氣不過，跟你爸大干了一場！

    這事鬧得挺大，當(dāng)時工會的人調(diào)解了好幾次，差點(diǎn)沒因為這給我一個處分。”

    “姐……對不起。”蔚楠伸手抓住了魏秋霞微涼的手，一臉的愧疚和心疼。

    魏秋霞笑著反握住她，又用另外一只手安撫的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輕斥：“說什么呢，哪兒用你說對不起？我們當(dāng)時就是為師父抱不平，覺得師父這一輩子過得太憋屈了?！?/br>
    許是想到了當(dāng)年的事，魏秋霞的眼眶微微有點(diǎn)發(fā)紅。

    她平靜了一下，才繼續(xù)說道：“事兒過去之后，我就和你爸不來往了。雖然樓上樓下住著，這三年我們沒有說過一句話。

    所以，雖然知道他內(nèi)退，還把工位給了你二叔，也知道他開了這飯館，可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從來沒有關(guān)注過。

    我剛才想了想，總覺得這事蹊蹺。

    你爸今年才四十六吧？平時看上去身體也挺好的，怎么就忽然要退休呢？所以我就想著，怎么也得幫你問清楚?！?/br>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看魏秋霞說得如此慎重，蔚楠也開始緊張了起來。

    這苦水里長大的小白菜，究竟還能再苦到什么程度??？

    魏秋霞磨了磨牙，忽然抽出手在桌子上猛拍了一下！

    直把蔚楠嚇了一大跳。

    “你奶還有你二叔一家都不是人！”她惡狠狠的罵道。

    “我剛才聽廠辦李大姐說，你爸是因為去年年初廠里組織體檢，查出他有關(guān)節(jié)炎，還挺嚴(yán)重。因為他是搬運(yùn)工，怕長期搬重物讓病情加重，所以廠醫(yī)院就建議廠里給他換崗。

    人事科找你爸談話，他當(dāng)時也答應(yīng)了，說愿意去后廚打雜。

    小楠你應(yīng)該也知道，比起搬運(yùn)工去后廚打雜是多好的活兒??！又不累，還吃得好，多少人想去都沒機(jī)會。”

    “所以，我那個二叔知道后就又惦記上這個活兒了?！蔽甸届o的總結(jié)道。

    魏秋霞看了看她，點(diǎn)頭：“可不是！都沒過兩天，你爸就改了口，說身體不好想病退，然后要把這個工位給你二叔。

    廠里本來是不同意的，你二叔就比你爸小兩歲，誰愿意要他？

    可你知道你奶和你二叔一家有多不要臉嗎？”

    說到這兒，魏秋霞意識到自己說滑了嘴，有點(diǎn)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小楠，我不是有意罵人?！?/br>
    “沒事，他們就是不要臉。”

    蔚楠面無表情的擺了擺手：“他們又干了什么？姐，你繼續(xù)說?！?/br>
    “你奶帶著你二嬸兒，還有她那個寶貝孫子，每天跟上班似的，專趕早中晚三頓飯人最多的時間去干部樓樓底下跪著，整整跪了三天。

    見人圍觀就嚎哭，說廠里欺負(fù)人，不按規(guī)定辦事。說如果不給你二叔安排工作，他們就跪死在樓門口?！?/br>
    ?。。?/br>
    蔚楠睜圓了眼睛。

    她拼命忍住，才終于沒有爆了粗口。

    這到底是怎樣一家人??？！

    她這會兒甚至有點(diǎn)慶幸，幸虧今天在醫(yī)院魏姐還有凌姐幫她解了圍。

    不然以自己的戰(zhàn)斗力，估計真斗不過王三花那個老婆子。

    關(guān)鍵是——人至賤才無敵。

    蔚楠覺得自己再努力也做不到她那份兒上。

    “你說他們是不是太不要臉了？我那時候去外地學(xué)習(xí)了，這事我之前真不知道。

    李姐說，廠長為這事大為光火，直接要求人事科特事特辦，以最快的速度給你爸辦了病退的手續(xù)，然后讓你二叔接了班?！?/br>
    “不過，”魏秋霞冷笑了一下：“既然是按照規(guī)定辦事，那飯?zhí)盟隙ㄊ侨ゲ涣肆?。作為新入廠的工人，只能按照學(xué)徒工算工資。

    他又沒文化，年齡大還沒車間肯要他，連搬運(yùn)組都不要，最后只能去了環(huán)衛(wèi)班。我問了，他來廠里也一年了，現(xiàn)在工資才拿到二十八塊?！?/br>
    “可他畢竟進(jìn)了廠，還成了正式工，也算是心想事成了。”蔚楠淡淡的說道。

    魏秋霞的臉色也變得不好看了起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罵道：“你爸也不知道圖個啥？他一輩子就是為了你奶，你那倆叔活的，可死了誰又管他了？

    當(dāng)時他出事，廠辦第一個通知的就是你二叔和你堂姐，結(jié)果倆人死活都不出面。

    非要廠里往你老家打電報，把你奶給找來。他們的工作可全是你爸你媽給讓出來的！”

    “別，這種狗男人才不是我爸！”蔚楠咬緊牙，在心里默默的說道。

    “哎呀小楠，看我把話題扯遠(yuǎn)了，重要的事兒還沒跟你說！”

    魏秋霞猛然一拍大腿，驚得蔚楠快速轉(zhuǎn)過了頭。

    “我主要是想告訴你，你爸病退之前不僅把工位給了你二叔，還跟廠里借了五百塊錢。這事我也是剛知道的，你心里可得有個數(shù)??！”

    ……

    ！?。?/br>
    蔚楠蹭地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她想罵人，想狠狠的罵人！

    同時心里像是被誰給塞了一團(tuán)棉花，堵得快要窒息了。

    她對蔚大民沒有感情，也沒想占他什么便宜。

    在聽說他把工位再次給了他的那些“親人”，一絲半點(diǎn)兒都沒有想過自己在鄉(xiāng)下插隊的女兒。

    蔚楠除了心疼那個逝去的女孩子外，可以說毫無波瀾。

    但！

    他欠債讓自己還那就不能忍了！

    “他借那么多錢干什么了？”

    蔚楠?dú)鈶嵉挠檬衷谖葑永锉葎澚艘幌隆?/br>
    “這屋子里所有東西加起來，連一百塊都超不過，他的錢花哪兒了？！”

    雖然知道這一切和眼前的魏姐沒有關(guān)系，可蔚楠還是控制不住的兩眼冒火，連聲音都高了幾分。

    “他借錢是為了給你二叔買房！

    那蔚雙全雖然來城里工作了，可哪兒有資格分房子？

    他那閨女自己還住集體宿舍呢，又有什么能力管爹媽？

    最后這一家子的包袱還不又落在了你爸身上！”

    魏秋霞比蔚楠還氣憤。

    看她起身，也氣得跟著站起來，兩手叉腰，破口大罵！

    “你爸他就不配當(dāng)?shù)?！他天生就是個奴才命！既然他心里只有他娘，只有他兄弟，就一輩子跟著他們過好了，還娶媳婦，生孩子干啥？！”

    蔚楠深以為然的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得到了她的附和，魏秋霞的聲音更大了：“我問了，你二叔他們家現(xiàn)在住的民房是你爸掏的錢，一共花了四百塊。

    當(dāng)時他打欠條的時候你二叔還跟著去了，李大姐說親眼看見他直接數(shù)了四百給他弟，這再也沒有錯的。

    估計剩下的一百塊錢確實花在飯館了，可這才多少？給了工位還不拉倒，他還替人家置辦了一整套家業(yè)！”

    蔚楠聽得肺都要?dú)庹恕?/br>
    她仰頭望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然后屏住呼吸，直到心跳慢慢平復(fù)，人也冷靜下來才緩緩的吐出。

    這是爸爸教給她的。

    爸爸說，越是遇到急事，越不能慌。

    在心浮氣躁的時候不要輕易做決定。

    如果真的控制不住，就吸口氣，一直憋到受不了了再吐出，給自己一個緩沖的時間。

    蔚楠終于平靜了下來。

    她望著魏秋霞出聲問道：“所以，借的這五百塊錢現(xiàn)在是需要我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