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權(quán)臣 第376節(jié)
蘇彥頓時緊張:“就砍了我的手?” “他可以拒絕,可他沒有。所以我罰他站完今日這班崗后,去負(fù)責(zé)看守俘虜,待到立功再考慮調(diào)回來?!?/br> 還好只是降崗。蘇彥再次松了口氣,咕噥道:“放心,我以后什么也不摸,就摸魚?!?/br> 阿勒坦捉住他的手,又按回自己的刺青上:“你可以摸我?!?/br> 蘇彥訕笑著,使勁往回抽手:“被我一個大男人摸多奇怪,還是找個女子來服侍的好……唔,圣汗這個年紀(jì)應(yīng)該已經(jīng)立過王妃,呃,是立過‘可敦’了,若是不曾帶來,城中也多的是美貌貴女任憑挑選……” 阿勒坦松手,在他慶幸掙脫的瞬間,一把攬住了他的后腰,往前一帶。 蘇彥再次撞進(jìn)了對方懷里,鼻尖磕在黃金項鏈上,鼻腔一陣酸澀,險些飆淚。 阿勒坦將下頜沉沉地壓在他的前額,說道:“你答應(yīng)過幫我解毒,你忘了?” 蘇彥當(dāng)然記得,然而眼下這副情景,怎么看也不像要解毒,倒像耍流氓。他磕磕巴巴地道:“方才在宮外,圣汗不是說過用……神樹果實解毒?難道沒成功?我著實不通醫(yī)術(shù),也做不出解藥?!?/br> “你想出爾反爾?” “倒也不是……就是想弄清楚怎么回事?!?/br> 就是以你身心為藥,來解我血毒。 但這冰冷無情的話,阿勒坦不想對著蘇彥說。神樹果實的藥力太強,解毒同時所造成的性情改變、記憶缺失等后遺癥,至今尚未恢復(fù)。他自己對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還不甚清楚,如何說得出口? 沉默片刻,他問道:“烏尼格,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蘇彥想了想,覺得阿勒坦到目前為止并未做過任何傷害他、誆騙他的事,除開兩人在某些觀念上略有分歧之外(當(dāng)然這也難怪,朝夕相處的家人、朋友尚且有分歧,更何況不同世界、不同時代),叫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再說,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相處最久、交流最多、受惠最大的人就是阿勒坦了,若是不相信對方,自己在這異國他鄉(xiāng)還能信誰呢? 于是蘇彥真誠點頭:“我愿意相信圣汗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不會恃強凌弱,亦不會仗勢欺人?!?/br> 這并不是理想中的回答,但至少說了“愿意”。阿勒坦站起身,打開抽屜取出一支桿鈴,端正地擺放在柜頂。 蘇彥有些好奇:“這是薩滿法器?” “之一?!卑⒗仗沟?,“是師父親手為我打造,臨別相贈。鈴是從他使用一輩子的法器上拆下來的,而桿直接取用了神樹枝干。你可知關(guān)于神樹有個說法——‘一枝一葉即是本身’?” 蘇彥對他口中的“神樹”頗有些好奇,因為想起在某些民族、乃至不少國家的傳說中,的確有著“世界中心是一棵巨樹”的說法,包括中原神話中所謂連接天地的“建木”,也帶有這種遠(yuǎn)古圖騰崇拜的影子。 當(dāng)然神話只是神話,蘇彥猜測阿勒坦口中的“神樹”即使存在,也不過是一棵壽命很長、體積很大的參天古樹而已。至于果實能解毒,這不是很正常嘛?沿用至今的多少中草藥,不都是樹皮、草根、花瓣、果核? ——這是人家的民族文化、宗教信仰,得尊重。蘇彥對自己說。 所以阿勒坦拉著他面向桿鈴雙雙跪下,兩腕交叉、掌心貼著胸口,像是要祭拜或許愿時,他并沒有拒絕。 阿勒坦問他:“我說一句,你跟一句,可以么?” 蘇彥不會說北漠語,但口齒伶俐、模仿能力強,一句句跟著發(fā)音,還是能八九不離十的,于是點頭。 阿勒坦用最古老的衛(wèi)拉特語言,鄭重說道:“我,阿勒坦,面對至高的神樹許愿。” 蘇彥依葫蘆畫瓢:“我——”略為停頓,他舉一反三,機(作)靈(死)地把“阿勒坦”換成自己的名字,“蘇彥,面對至高的神樹許愿。” 阿勒坦十分欣喜地看了他一眼,繼續(xù)道:“愿與身邊之人結(jié)為終生伴侶?!?/br> 蘇彥:“愿與身邊之人結(jié)為終生伴侶?!?/br> 阿勒坦:“將身體與靈魂都交付于對方?!?/br> 蘇彥:“將身體與靈魂都交付于對方?!?/br> 阿勒坦:“長生天在上,日月星為證,請神樹賜予我們永遠(yuǎn)的幸福?!?/br> 這句有點長,蘇彥個別發(fā)音沒咬準(zhǔn),但仍是字字清晰地重復(fù)完畢。 他還在豎著耳朵等阿勒坦說下一句,猜測著念完禱告后,是不是要掏草藥做解毒藥了,不料對方轉(zhuǎn)身將他撲倒在地毯上。 蘇彥嚇一跳:“做什么?” 阿勒坦用自己魁梧的軀體將他圈在身下,手指撫摸他的眉眼與臉頰,像巨獸叼住了一只無處可逃的狐貍,用極盡控制的力道給它舔毛。 這下蘇彥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心驚膽戰(zhàn)地叫了聲:“圣汗!” 阿勒坦用指尖挑開了他眉心上方的發(fā)帶,啞聲道:“叫‘額日’,或者……夫君?!?/br> 第382章 我喜歡這姿勢 ——叫我夫君。 蘇彥猶如五雷轟頂。 被裸著半身的圣汗按在了地毯上,他終于意識到方才那一段鸚鵡學(xué)舌的北漠話,根本不是什么解毒前的禳禱,十有八九是賣身契。 殺千刀的阿勒坦,仗著精通雙語的優(yōu)勢誆騙他,虧他還事先給人戴了一頂“光明磊落”的高帽,屁用沒有,該怎么使詐還怎么使詐! 從小到大沒在嘴皮子上吃過虧,這回陰溝里翻船,被個看似野蠻人的異族給坑了……蘇彥氣得直發(fā)抖。 瘦削的身軀在掌心下微微發(fā)抖,阿勒坦心頭涌起憐愛之情,撫摩著蘇彥的肩頭低聲道:“別怕,我會溫柔行事,不會弄疼你?!?/br> 蘇彥幾乎要氣笑了,不知哪來的熊心豹子膽,一把抓住阿勒坦束著金環(huán)的長辮,用力往下拽:“讓圣汗這么個頂天立地的好漢子收斂遷就,可真是太委屈你了,要不這種辛苦活還是交給我來做吧——別怕,我會溫柔行事,不會弄疼你!” 阿勒坦怔?。骸半y道你想——” 蘇彥齜牙而笑:“你想如何,我便想如何。既然都是男人,憑什么你是夫我是妻?” 阿勒坦一時錯愕,竟被他繞進(jìn)去了:“我本來就是該是夫……” “誰許你的‘本來’?剛才咱倆對著神樹發(fā)愿時,有說你是夫我是妻嗎?”蘇彥哪兒知道發(fā)了什么愿、宣了什么誓,賭的就是自己聽力好、模仿力強,他與阿勒坦所說的內(nèi)容,除了名字之外是完全一樣的。 的確沒有??墒恰?/br> 某人不按常理出牌的態(tài)度,著實把場面震住了一下,可惜這招胡攪蠻纏并非對所有人都有效。至少對少年老成的北漠之主而言,把思路從蘇彥的套路里擇出來,只花了短短十幾秒時間。 他坐起身,摘下掛在頸間的黃金項鏈扔在一旁,曲著兩條長腿,正色說道:“你說的不錯,既然誓詞中不分夫妻,那就得靠武力來分?!?/br> 蘇彥也坐起來,瞪著對方小山似的身軀,色厲內(nèi)荏:“憑什么靠武力來分,靠文力就不行?” 阿勒坦理所當(dāng)然地說:“如果你仔細(xì)觀察過草原上的牛羊,還有河邊的天鵝,就會發(fā)現(xiàn)有不少雄雄交配的,都是體型優(yōu)勢的占主導(dǎo)。畜生都明白的道理,身為人難道不明白?” 蘇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面對這具皮囊身嬌腰軟易推倒的屬性深感絕望,一面覺得這位圣汗的性啟蒙實在粗獷原生態(tài),搞不好能把他當(dāng)馬騎了。 總而言之,他是寧死不搞基的,更不能接受被這么個洪荒之力壓在身下。蘇彥拍地毯而起,義正辭嚴(yán):“你要是說不行,我也一樣不樂意,咱們一拍兩散!” 這句“一拍兩散”甫出口,阿勒坦的臉色霎時沉了下來:“你我剛剛在天地見證下向神樹許愿結(jié)合,這是我族最莊嚴(yán)的婚誓,你當(dāng)這是兒戲?” “婚、婚婚誓?”蘇彥深吸一口冷氣,把滿腹被騙婚的惱火鎮(zhèn)壓下去,試圖跟對方講道理,“圣汗,婚姻這種事要講究你情我愿的,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我知道神樹誓言對你們而言極為嚴(yán)肅,出于對你們信仰的尊重,剛才這事我也認(rèn)了。但天底下無論哪處地方,有結(jié)婚的,就有離婚的,咱們就把離婚的誓詞也對著那法器來一遍,既成全你的信仰,也不違背我的意愿,好聚好散,如何?” 阿勒坦難以置信地看著蘇彥……對自己將成為有史以來婚姻存續(xù)期最短的一位可汗,而感到震驚、惱怒與深深的挫敗。 蘇彥被這道眼神看得遍體發(fā)毛,懷疑自己再不想方法脫身,就要被一頭饑餓憤怒的巨獸連皮帶骨給生吞了。他當(dāng)機立斷地?fù)嵝馗嫱耍骸拔液鋈幌肫?,該到藥浴的時候了,等這最后一次泡完咱們繼續(xù)商量也不遲。圣汗再考慮考慮,在下先告退。” 他轉(zhuǎn)身拔腿就往殿門去,手腕卻被一股巨大力道緊緊攥住。 蘇彥心弦緊繃,下意識地旋身使出了那招不知從哪兒得來的“葉里藏花鴛鴦腿”,朝仍坐在地毯上的阿勒坦踢去。 下一秒鐘,踢在半空的腳踝也被扣住,蘇彥登時失去平衡,整個人后仰摔向地面。 雖然鋪著厚氈地毯,但后腦勺就這么著地也是夠嗆,搞不好會把剛愈合的傷口再摔裂掉。蘇彥閉眼等待疼痛降臨時,腦中忽然閃過破碎的畫面與一道冷亮的聲音—— “你要記住,這兩記連環(huán)腿須得緊密相連,不可間歇,否則非但不能奏效,反受其害。” 是誰?誰在教他出招要領(lǐng)?看來這一招并非無師自通,是有高人傳授……莫非原主身懷上乘武功,只是他這個投舍者不會使用?唔,根據(jù)穿越定律,這具身軀里一定埋藏著等待他挖掘的寶藏,不是神功就是傳承!蘇彥如是想。 有了這份驚喜,于是皮囊彎不彎的,蘇彥也不那么嫌棄了,一心想等開發(fā)出潛能成為絕世高手,誰也不能再仗著武力把他捏圓搓扁,包括面前這個狂暴起來就不講道理的北漠圣汗。 電光石火間,他即將撞地的腦袋被一只手穩(wěn)穩(wěn)托住,后背安然著陸。 蘇彥睜眼,映入眼簾的是胸膛上突出的兩點與穿首而過的小金環(huán)。金環(huán)懸空在咫尺間,隨著胸膛的起伏微微晃蕩,蘇彥耳根驀然發(fā)燙,熱度蔓延向臉頰,在瓷白上暈染了一層淺紅。 阿勒坦跪趴在他上方,掌心里托著他的后腦勺,辮子的束環(huán)掉了,長而卷的白發(fā)披散在兩人身側(cè),流云一樣縈繞著。 兩人四目相對,鼻息可聞,誰也沒說話。 蘇彥鼻端充斥著一股特別的氣味,淡淡的,有點像花草香,但又不是他聞過的任何一種花草。這股甘冽辛香的氣味仿佛有種魔力,無孔不入地往七竅里鉆,使他喉嚨干澀,呼吸不暢。 為了擺脫這詭異的困境,他昏頭昏腦地一掌拍向?qū)Ψ叫乜?,希望這具軀體自帶的武學(xué)造詣,能因此激發(fā)出武俠劇里的效果,把對方震飛出去。 對方非但沒被震飛,還紋絲不動。他拍在人家胸口的巴掌,摸到了一手的結(jié)實肌rou,還有一枚硌在掌心的ru環(huán)。 蘇彥陡然間面紅耳赤,忙不迭地撤回手。 阿勒坦緊捉著胸口處他來不及逃離的手腕,不肯松開。蘇彥已經(jīng)翻過身,想從對方胳膊下方鉆出去,一條胳膊被扭在身后動彈不得,無奈告饒:“松、松手,要脫臼了……疼!” “沒那么疼,你裝的。我一松手,你又想逃跑?!卑⒗仗共涣羟槊娴夭鸫┝怂?。 蘇彥從正面被壓,變成了背面被壓,危機感越發(fā)濃重。這次他是真正體會到,什么叫一力降十會,什么叫絕對力量之下任何計謀都是徒勞。阿勒坦如果鐵了心要強暴他,他就算把自己骨頭拆了當(dāng)錘子砸對方也逃不掉。 絕望之下,他甚至想把自己砸暈過去,等到這具不屬于他的皮囊把該吃的苦、該受的罪統(tǒng)統(tǒng)受完了,他的意識再回來收拾殘局。 命是要的,臉和尊嚴(yán)也是要的,可兩者之間如果一定只能二選一……蘇彥含淚想,那還是先選命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日后的棺材板! 阿勒坦見身下之人安靜下來不再掙扎,以為烏尼格終于肯臣服了,由衷欣喜地低頭吻了一下對方修長的后頸,許諾道:“我會向整個北漠宣告你是阿勒坦汗唯一的可敦,我會給你一個草原上最隆重的婚禮?!?/br> 蘇彥抬起臉,視線越過房間中央的大床,望向墻壁上半開半掩的窗戶,一線灰藍(lán)天空中有鴻雁的影子從縫隙間掠過,那影子渺小而自由。 他感覺阿勒坦解開了他的腰帶,把長袍敞開的衣領(lǐng)從后頸處緩緩拉下來。 蘇彥用異乎尋常的冷靜腔調(diào)喚了一聲:“——阿勒坦?!?/br> 二十二歲的北漠圣汗此刻看似局勢在握,實則緊張得手心冒汗,用鼻音應(yīng)了一聲:“嗯?” “我不喜歡這個姿勢,感覺自己像牲畜一樣?!?/br> 阿勒坦聽出他話語中的屈辱意味,停止了動作,低聲問:“你喜歡什么樣,你說?!?/br> 蘇彥說:“到床上去?!?/br> 阿勒坦立即抱著他的可敦起身,走向鋪著一層層氈毯與狐皮的大床。他把蘇彥鄭重地放在床中央,自己曲起一條腿跪在床沿,一手撐著床褥,一手扶在蘇彥臉側(cè),俯身親吻。 這個吻克制且溫柔,帶著試探意味,蘇彥閉眼承受了,直到唇齒間的氣息逐漸失控,變得灼熱而狂野。 他驀然睜眼,向后避開一點,拍了拍床褥說:“阿勒坦,你躺下,平躺?!?/br> 其實阿勒坦不太想躺下,這使得他動作有所受限,但蘇彥緊接著一句“我自己脫”,叫他心里什么異議都沒了。 蘇彥坐在他岔開的兩腿間,將半敞的衣襟從肩頭處緩緩?fù)吕?/br> 阿勒坦一瞬不瞬地盯著寬衣解帶的蘇彥,喉結(jié)上下滾動,沙啞地嘆息了一聲:“烏尼格……” 蘇彥脫了半邊衣襟,忽然回頭看了窗戶一眼,似乎嫌窗戶沒關(guān)緊,有冷風(fēng)吹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