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權臣 第431節(jié)
朱賀霖無奈地嘆口氣,拉著蘇晏的手腕,推門走出了牢房。蘇晏在出門的一刻忍不住回望,見景隆帝始終注視著他,迎著他的目光安撫似的微微一笑,又仿佛在說:去罷,朕等你。 蘇晏亂哄哄的心頓時沉靜下來,剛回了個撥云見月的笑意,就被朱賀霖拉出房門。 出了詔獄,見東南、西南方向火光沖天,把黑夜都暈出了一層金紅。蘇晏急忙道:“找一處制高點,我們上去看看,先判斷火勢,以及縱火者的身份與目的?!?/br> 朱賀霖想了想,說:“我們去大明門的城樓上看?!?/br> 大明門在京城中軸線的北端,是通往皇城的第一道入口,門上城樓足足有十丈高。天氣晴好時,站在城樓往南看,中央的正陽門大街與兩側的各坊一覽無余。 于是兩人分別上了坐騎,在騰驤衛(wèi)的護送下趕往大明門。蘇晏下了馬又被朱賀霖拉著,氣喘吁吁地登上城樓,取了窺筩來眺望。 著火點有兩處,分別在東南偏南與西南偏南?;鸸鉀_天,夾雜著軍民奮力撲火的喧嘩聲,從夜風中隱隱傳來。 蘇晏把窺筩遞給朱賀霖,皺眉道:“這火勢燒得兇猛,應是澆了黑油之類的易燃物。還有起火位置也古怪,左右兩處與正中大街之間的間隔幾乎等距,像是精心計算好的?!?/br> 朱賀霖用窺筩邊看邊說:“……又有兩處燒起來了,在東南偏東、西南偏西方向。” 蘇晏覺得不對勁,琢磨片刻,忽然一拍城垛上的磚石:“是八瓣紅蓮!” “什么?” “著火點的選擇??!從中間往兩側燒開去,若是半空中望下來,可不就是一朵從中間一瓣瓣打開的巨型紅蓮?” 朱賀霖霍然反應過來:“縱火者是真空教……鶴先生!他這是狗急跳墻了!” “他這是要把京城變成紅蓮遍地的‘真空家鄉(xiāng)’!媽的,果然教宗們不是神棍,就是瘋子!”蘇晏轉身蹬蹬地下了城樓。朱賀霖幾步追上他,叫道:“你去哪里?” 蘇晏邊上馬,邊說:“正東與正西方向!下一瓣紅蓮就開在那兩處。要趕在縱火者點火前,阻止他們!” 朱賀霖道:“別著急,朕讓騰驤衛(wèi)兵分兩路,即刻趕過去?!?/br> 第447章 月下琴月下血 龍泉奉命另帶一隊,按照蘇晏指點的位置去了正東坊。 其余騰驤衛(wèi)護著圣駕趕往正西坊。騰驤衛(wèi)的坐騎腳程快,蘇晏的汗血寶馬“八吉祥”更快,甚至還比大部隊更早了近一刻鐘抵達。朱賀霖不放心,將“赤霞飛”的馬力驅使到十分,緊緊追在蘇晏身后。 一路上都是急匆匆奔行救火的鋪兵與驚慌張望的百姓,蘇晏默默計算著著火點與中軸線之間的距離,轉頭對朱賀霖叫道:“前方右拐,在地藏寺街!” 趕到街口,果然見道路兩側民房后有濃煙升起,不遠處的地藏寺更是烈焰升騰。朱賀霖下令:“包圍整條街,封鎖出入口,不得走脫了一個縱火賊子!” 數千騰驤衛(wèi)緹騎與聞訊率隊趕來的西城兵馬司指揮,當即將狹長街巷的兩頭堵了個嚴實,連民居之間的小胡同與渡橋都攔滿了兵丁,一面組織百姓取水撲火,一面嚴防死守,許進不許出。 蘇晏依稀聽見了一縷琴音。他側耳聆聽,驅馬循聲而去。朱賀霖示意侍衛(wèi)們跟上,沒走多遠,一行人便看見地藏寺門外的古松琴亭里,坐著個白衣散發(fā)的男子。 蘇晏一眼就認出鶴先生的身影。對方似乎并沒有躲藏之意,在一片燃燒的嗶剝聲與救火的喧嘩聲中,依然自顧自地彈著他的《風雷引》,琴聲蒼郁險峻,氣勢雄渾,直如天地間起烈風、滾迅雷、陣雨如注,倒是與周圍這片混亂有些應景。 “裝腔作勢!”朱賀霖不屑地擺擺手,示意騰驤衛(wèi)上前圍捕。蘇晏卻提醒他:“或許對方真有后手?!?/br> “鶴先生此人,我還是有幾分了解的,就算是窮途末路,他也要走出十二分的逼格。眼下擺出這個架勢,我猜他是想與人談條件,想必手里攥著幾個籌碼?!碧K晏想了想,又道,“剛好我也有不少問題,想向他問個究竟?!?/br> 鶴先生與錦衣衛(wèi)交過手,朱賀霖知道此人身手普通,但內力過人。不過就算是所謂“普通”身手,也能在一招之間輕易取走幾十個蘇晏的性命。故而一把抓住蘇晏的手腕,下令道:“你不準過去!要訊問什么內容,你寫下來,朕派人去對付?!?/br> 琴聲停了下來,鶴先生語聲平靜地招呼道:“蘇大人,久違了。難得月下重逢,不如過來坐坐,一敘別情?!庇制沉艘谎壑熨R霖,“若是心懷忌憚,讓侍衛(wèi)們將刀劍架在余脖頸上便是?!?/br> “且看他葫蘆里賣什么藥?!碧K晏低聲說著,扭動被鉗制的手腕,反握住了朱賀霖的手,“我覺得鶴先生的建議不錯。他用激將法誘我獨自上前,我偏不遂他的意,來,上個五六七八柄刀刃,給他壓壓肩。” 朱賀霖被當眾牽了手,簡直心花怒放,忍笑道:“沒聽見蘇閣老的話?” 御前侍衛(wèi)們當即涌入琴亭中,將刀鋒劍刃架在鶴先生脖頸上,因著刀劍中間的雪衣烏發(fā)黑白分明,乍一看好似被許多銀筷叉住的一個爆肚芝麻湯圓。 鶴先生深吸了一口郁氣,朝蘇晏道:“這下蘇大人總可以放心了罷?!?/br> 蘇晏當然放心多了,松開朱賀霖的手翻身下了馬,拾步走上幾層石階,坐在石臺對面的石墩上。朱賀霖貴為天子,自然不能隨意與叛賊坐談,以免失了國體,于是便在眾多侍從的拱衛(wèi)下驅馬近前,在亭外幾丈處停駐,取雕弓在手,將箭矢在指間蓄勢待發(fā)地把玩著。 鶴先生從石臺取下七弦琴,橫在膝頭,聽見蘇晏問:“你是如何進了京城的?又如何帶進來這么多的黑油?” 他隨手撥了一下琴弦,說道:“一座城再怎么固若金湯,也有不為人知的罅隙,譬如……水道。至于黑油,無需另帶,早就已經在京城里了。去年朝廷不是還大肆搜查我真空教留下的密道,你以為就沒有一處疏漏?” 蘇晏暗中抽了口氣——不知真空教的地道里還留有多少遺毒!之前因逢帝位更迭、外憂內患,無暇徹底搜查,如今看來真該把整個京城犁庭掃xue,徹底清理一番了。 “為何要告訴我?” “因為想讓你知道,即使弈者輸了,真空教也依然有它的生存之道。想要根除一個教派,比根除一股勢力要難得多,因為我們以信仰為滋養(yǎng)。只要人心中的苦難與求告、欲望與貪惰還在,教派就永不會消亡。” 蘇晏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些道理,但這個道理不該從鶴先生口中吐出:“別把真空教與其他教派混為一談,你們是邪教。邪教必須根除,也一定能根除?!?/br> 鶴先生笑了:“這么說來,我們之間連一點和談的余地都沒有了?如此心胸狹隘的話,大銘又如何與北漠和談的呢?” 聽他牽扯阿勒坦,蘇晏有些暗惱,冷笑一聲:“鶴先生也太抬舉自己了!國之邦交,各有所圖,所圖無太大矛盾,便能協(xié)商解決。你們真空教算什么,蠹蟲而已?!?/br> “可就是你口中的蠹蟲,助太祖皇帝建立了大銘?!柄Q先生抬手,遙遙指向東南方向,“那里,便是當年聞香教主殉道之地。太祖將他的尸首示眾三日之后,方才焚毀,并將骨灰埋在這地藏寺的塔下,永世鎮(zhèn)壓?!?/br> 蘇晏這才明白,鶴先生為何選擇了這處地藏寺作為最后一搏之地。 當年太祖皇帝或許辜負了聞香教主,卻沒有辜負天下百姓。蘇晏不為所動地說道:“聞香與太祖相互借勢,成大事后,若真空教愿受朝廷管束,做個勸人向善的正教,太祖皇帝未必容不下他。我已向……知曉當年內情的人打聽過,聞香想建立一個政教合一的國家,使國內人人信教,誰若不信便要打成異端。他想統(tǒng)一國人的思想,用狂熱的信仰去武裝全國,太祖皇帝自然不會認同。兩人政見相去愈遠,最終化為你死我活的矛盾。 “這種從戰(zhàn)友變?yōu)閿橙说墓适拢f起來總令人唏噓,但我認同太祖皇帝的做法。所以鶴先生你再如何口燦蓮花,放在我蘇清河里這里都不奏效?!?/br> 鶴先生嘆口氣:“若余愿意放棄聞香教主的宏愿,僅僅是想把真空教變?yōu)槌⒄J可的教派,使民眾自愿信仰呢?我教宗旨本意并不壞,有些錯誤的解讀,余也愿意親自修改經書寶卷。而朝廷也將從中獲利。蘇大人如此敏慧非凡,應該知道信仰的力量,能讓民眾于苦難中倍加忍耐,也會讓民眾于嚴峻中倍加馴服。” 這是赤裸裸的投誠了,就差沒說——以后真空教就是朝廷手中的一管麻醉劑。 蘇晏卻也笑了:“大錯特錯!我要讓大銘的百姓免于苦難,而非忍受困難;以公義之法治國,而非使民眾馴服于苛暴之政。你與我的理念,從根子上就是相左的,更沒有任何相融的余地。鶴先生,你徹底死了這條心吧!坦白交代你所留的危險物、所布置的后手,或許還能為自己爭取減刑。” 鶴先生長嘆一口,搖頭道:“遺憾哪,大遺憾……余本以為,至少還有你蘇清河能明白。” “我明白,”蘇晏沉聲道,“但我不接受!因我不想走飲鴆解渴的捷徑。治國之路再難,我也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與我一同上下求索,這其中并不包含你。鶴先生,束手就擒吧,輸也至少要輸得體面?!?/br> 鶴先生垂目注視面前的石臺。石臺是一塊完整的青石打磨而成,上面不知被哪個僧人刻了副棋盤,縱橫交錯的凹痕,猶如天地經緯,黑白棋子運行其間,猶如陰陽輪轉。 “……余愛手談,嘗以為世間無能與之盡興者,直至遇上了寧王朱檀絡。 “寧王下的一手絕妙好棋,布局之力猶在余之上。與他手談,余輸多贏少。 “一開始,我們只是棋友。后來某日,他喝醉了,對我吐露了個被掩蓋三十年的真相……” - 春殘之夜,月光如水如銀,籠罩著大戰(zhàn)后的一片曠野。 寧王拄著長劍俯身半跪于地,呼吸困難地喘著氣,身邊是耗盡馬力、口吐白沫倒斃的坐騎。他的十五萬秘軍,幾乎完敗于七萬靖北軍的鐵騎之下,再無回天之力。 而他如今之所以還活著,也是因為與靖北軍的統(tǒng)領——豫王朱槿城流著一半相同的血。 他依稀想起,在他們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在他們的母親莫氏與秦氏還未為了爭奪正妃之位徹底翻臉的時候,朱槿城也是喚過他一聲哥哥的。 如今,他們延續(xù)著這份仇恨,走上母親的老路,成了生死之敵。 ……不,延續(xù)這份仇恨的人只有他。朱槿城望向他的眼里,沒有私怨,甚至還帶了幾分不解與惋惜。 “我是真沒想到,弈者竟然是你?!痹ネ醯固嶂L槊,一步步走近,“你一個身懷暗疾之人,不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個錦衣玉食的親王,卻要苦心積慮謀劃多年,勾結邪教、亂軍與北蠻造反,究竟圖什么?圖那張龍椅?你能坐幾日?屁股沒坐熱又要換個奶娃娃,何必。平白禍害了祖宗打下的基業(yè),禍害了天下百姓。” 寧王接連咳出了幾口血沫:“那么你不肯被圈在京城做個錦衣玉食的親王,非要重回戰(zhàn)場,又是圖什么?” 豫王不屑地嗤一聲:“休得拿我與你相提并論!” “的確,你是百姓口中的英雄戰(zhàn)神,而今夜之后,我將成為千夫所指、百姓唾罵的逆賊,被記入史書,淪為后世人的笑柄。”寧王慘笑道,“可史書所記載的,真的就是真相么?你應該也翻看過我們的父親——顯祖皇帝的本紀,你可記得我的生母是怎么死的?” 豫王回憶了一下,說道:“父皇還是秦王時,側妃莫氏為圖謀正位而陷害我母親秦王妃,導致我的三哥朱槿軒夭折,因此觸怒父皇,在幽囚中抑郁而終?!?/br> “哈,哈哈哈……”寧王狂笑起來,邊笑邊咳喘,嘴角溢出的血沫越擦越多,“我說了,史書上記載的不一定就是真相。真相,在我心里藏了整整三十年的真相是什么,如今我不妨告訴你—— “你三哥,是你那個有武后遺風的親娘聽醫(yī)官說他即使病愈也會留下后遺癥,故意停了藥,才死的。我母親的確害朱槿軒生病,可沒殺他。 “我母親也不是因為幽囚抑郁而終,她是被你母親秦氏用一尺白綾,活生生的、一點點勒死的。秦氏親自下的手,而五歲的我躲在衣柜里,親眼看完了全程。 “秦氏將喪子之痛與愧悔之心,完完全全遷怒于我母親身上,可她有沒有想過,天底下并非只她一人有孩子?那時的我看著母親的臉逐漸變成紫紅,臉皮腫脹、眼球突出,我死死捂著嘴,不敢哭、不敢喊……因為母親望著我,她透過衣柜的縫隙看見我了,她像鬼一樣可怖的臉對我做出無聲的遺言——‘別哭,別出聲,忘掉這一切’。 “怎么可能忘?這一幕三十年來夜夜入夢,從未在我眼前消失過?!?/br> 豫王皺眉聽完,長出一口氣:“所以你對我母親恨之入骨,連帶也深恨她的兒子們與孫子?!?/br> “連……帶?”寧王冷笑,“說得好像朱槿隚有多無辜似的,我唯一的胞兄信王難道不是他親口下令抄家滅門的?”他以劍支地,身軀緩緩滑落在枯木亂石上,“我并不認為朱槿隚有多卑劣,換作是我,也一樣會鏟草除根。說來說去,還是那八個字——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天下至理,無不出自其中?!?/br> 豫王道:“世間不僅有勝敗,更有是非對錯,有可為與不可為。即使將來有一日我戰(zhàn)敗于疆場,馬革裹尸還,心中亦無怨恨,因為求仁得仁,死得其所。而你呢,朱檀絡,你這一生可有什么事,不是為了自己去做的?” 寧王仔細想了很久,搖頭道:“沒有。為了報仇,為了顛覆朱槿隚父子的江山,我可以利用任何人、犧牲任何人,也包括我兄長信王留下的唯一血脈?!?/br> “你說的是蘇小京?他真是信王的遺腹子?” “……那已經不重要了。我這輩子熱衷下棋,或許原本可以做個不世的棋手,著書立說,自成一派,在史書上留下一筆丹痕。如今走到這一步,都是我自己的取舍與選擇,沒什么好后悔的。” 豫王道:“你還真是死到臨頭不悔改。也罷,無論走了什么路,能死而無悔無懼,亦是一種體面。我不勸你回頭。” 寧王道:“我不會自行了斷,更不想被押解回京受審。我要你在這里殺了我?!?/br> “想賴上我?”豫王朗笑幾聲,“我槊下鬼魂無數,多你一個也不會睡不著覺?!?/br> “那正好,你的槊還沒飲過手足同胞的血吧?我來為你開鋒。若干年后,當朱賀霖容不下你的那一天,你要記得今夜槊上的血跡?!?/br> 寧王背對他,整了整衣冠,端正坐好。 豫王舉起槊尖,銳刃在月光下反射寒光。他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似乎只是一臉早已看淡人命的漠然。 第448章 七郎怎能騙我 這個三十年前的真相,把周圍侍衛(wèi)們聽出了一身冷汗,唯恐知曉了皇室秘聞,要被滅口。 蘇晏卻是一臉的淡定:“莫氏是權勢爭奪戰(zhàn)的犧牲品,如今的太皇太后亦然。說來,兩個老娘們兒之間的仇怨撕逼,放在尋常百姓家可能只是互吐口水、扯頭花,擱在高位者身上那就是一場災難了,沒得牽連了大批人,真是遺害不淺?!?/br> 他的大膽敢言叫侍衛(wèi)們震驚,紛紛轉頭去看皇帝的臉色。誰料更令他們的震驚的是,皇帝對這番訕議國母、堪稱大逆的言論,竟然沒有絲毫動怒,反倒露出了心有戚戚然的神色。 侍衛(wèi)們再一想——太皇太后前半生大獲全勝,后半生又敗在了誰手上?頓時明悟……這下更擔心自己活不成了! 鶴先生又撥了一聲琴弦,失笑道:“蘇清河當真是個妙人。敗在你手上不冤,但萬物皆求生,余還是想為自己掙一掙活路?!?/br> “如何掙?”蘇晏警惕地問,同時用眼神示意侍衛(wèi)們把刀劍架牢點、抵緊點,萬一對方暴起殺人,他連是用仰天鐵板橋還是向旁懶驢打滾的招數都預想好了。 鶴先生雙臂側伸,向著亭旁松樹下的鋪地觀賞石子,掌心真氣一吸,分別抓了兩把,放在石臺邊上正好黑白兩堆。 “寧王一去,余又尋不到棋友了。聽聞先帝乃是圣手,可惜無緣一弈。不知蘇大人棋力如何,能否陪余盡興?” “……不是單純對弈吧?!?/br> “自然不是?!柄Q先生微笑道,“這是余賭上性命的一弈。蘇大人若是贏了,余便追隨聞香教主而去。蘇大人若輸了,余便將京城千萬百姓一同帶去真空家鄉(xiāng)?!?/br> 蘇晏下意識地將他七拐八彎的言辭翻譯成大白話:一局定生死。你贏棋,我自行了斷;你輸棋,我就算死也要拉上全城百姓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