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身邊……”

    “有巧兒呢。這一路我習(xí)慣她伺候了。”

    陳峰想了想點頭說：“要說這巧兒也真是一個人物。你說她愣吧，有的時候又挺機(jī)靈。你說她笨手笨腳吧，又身懷絕技。”

    這評價不由得說到楚潯心坎里。那孩子傻到可愛，但又似乎潛力無窮。

    “那我替墨江謝謝爺啦?！标惙逑膊蛔越恼f。

    楚潯輕笑道：“你倆平日里不理不睬，誰知道早就心里有了主意。咳咳……每次我說讓墨江找人家，她都哭哭啼啼。我先前以為是舍不得我，合著是舍不得你。”

    “爺快別這么說，折煞我了。她舍不得您也是真的?！?/br>
    “哎……”楚潯深深喘氣，使勁揉著心口說：“今日氣短，不和你理論了。”

    “還是難受？今天這日子您不該出門的?！标惙鍝?dān)心的看著楚潯。那人眼下有深深的青影，一幅面白唇青的樣子。陳峰知道，自從見了那人，楚潯一直寢食難安。

    渭南軍副將賈迪此時正帶著幾個隨從走在外院。離得老遠(yuǎn)就見到程家班的車隊停在墻根下。他輕著腳步走在前面，為了不讓后面跟著的三個隨從覺得異常，他目不斜視，卻屏住呼吸豎起了耳朵。

    車隊末尾處傳來熟悉的咳嗽聲。那咳聲不深，卻延綿不絕，夾雜著喘息聲。賈迪的毛孔緊縮，心里撲通通的跳個不停。

    他干咳兩聲，車駕上的咳喘立刻止住了。

    賈迪挺直脊背走到車子前，面前露出了一張白到透明的側(cè)顏。

    “你們是程家班的？”賈迪站住了問話。

    車上人立刻跳下來，張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來，一旁貼著胡子的陳峰趕忙說：“回兵家的話，我們是程家班的車夫?！?/br>
    賈迪眼里定定望著那張臉，指著車上問：“車上可有什么東西？”

    那張臉?biāo)坪醣刃〉臅r候更蒼白了。鼻翼處有隱隱的青色。可是目光灼灼，頗有神采。

    “車上本是班主的行頭，如今是空的?！背〗K于收拾起情緒，鎮(zhèn)定的答話。

    他見賈迪不做聲，朝車后使了眼色說：“將軍可以上車查看。”

    賈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點頭對身后的士兵說：“你們等著，我去看看?！?/br>
    一面說一面自顧自的登上車子，楚潯緊跟其后。

    上了車，簾子放下來，楚潯從懷里掏出事先寫好的長信，剛要塞給賈迪，那人突然攥住了他的手。

    賈迪死死握著楚潯冰涼的手說：“我久聞程老板大名。麻煩轉(zhuǎn)告程班主，此地陰晴不定，細(xì)雨連綿，請務(wù)必珍重，不宜過度cao勞?！?/br>
    楚潯深知這一番話是對自己說的。他使勁點點頭說：“一定轉(zhuǎn)告。”

    “你們的船會在此?？繋兹?？”

    “明日啟程?！?/br>
    “這么急？”賈迪無限悵然。

    楚潯深吸氣說：“若是有緣，興許很快與將軍再會?！?/br>
    賈迪無奈點頭，無聲的用手輕拍楚潯的心口，滿眼關(guān)切。

    楚潯攥起拳頭來敲敲心口，笑著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賈迪似乎放下心來，一面笑著，眼里一面涌出淚來。他怕面前人看到更傷心，干脆一把摟過楚潯的肩膀，抱著他，像少時那般狠狠拍拍他的后背。

    楚潯忍不住輕咳，眼蒙水光從他懷里抬起頭來，用唇語說“保重”。

    車外此時響起兵丁的聲音：“將軍，戲臺那邊似乎要散場了。”

    “好，咱們走吧……”賈迪說著松開楚潯，回身時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抹眼角。

    他轉(zhuǎn)身欲要下車，掀起簾子之前又是萬般不舍，回身再次摸摸楚潯的頭頂，輕輕按了按。

    楚潯跪坐在車?yán)?，盯著那寬闊的背影，眼看著簾子掀起又放下，車外的腳步聲漸遠(yuǎn)，歸于寂靜。

    那一邊的程破空此時已回到戲臺前，臺上正唱“游龍戲鳳”。臺下李貴一個人伸著脖子四處張望。

    程破空離得老遠(yuǎn)朝他招手。

    那李貴喝了桂花酒，好似吃了一顆炮仗。小腹里有一團(tuán)火燒。他見到程破空的身影。趕忙起身，仿佛被炮仗崩著撲到那人面前。

    “程老板……”李貴聲音都發(fā)顫了。

    程破空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別說話。從衣襟里掏出一個東西塞進(jìn)李貴手中。

    李貴只聞到一股濃重的脂粉味，低頭看到那繡著并蒂蓮的肚圍，已經(jīng)燥熱難耐。

    “花園柴房里見?！背唐瓶湛聪騽e處，嘴里不經(jīng)意的吐出幾個字。李貴點頭如搗蒜。

    程破空也不多留，說了這幾個字就回身消失。那李貴攥著微熱的肚圍，如珍寶一般揣進(jìn)懷里。

    另一邊的巧兒看著李貴鉆進(jìn)竹林，快步走到齊尚書的侍衛(wèi)跟前，示意他低下頭有話要說。

    侍衛(wèi)看著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小丫頭，猶豫了一下低頭，巧兒伏在他耳邊說：“杜娘子崴了腳，孤身一人在花園里的柴房內(nèi)，沒人幫襯。我路過時她正疼的呼天搶地，讓大人快快過去?！?/br>
    “??！”侍衛(wèi)一聽也著了急，快步跑走去找齊大人了。

    巧兒完成使命，給遠(yuǎn)處的程破空使了眼色。兩人一前一后悄然離開。

    “程班主，咱們這就走嗎？不和齊大人辭別？”巧兒一邊快步跟著程破空走一面問。

    “馬上要出人命了。沒人會注意咱們何時走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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