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和微妙的師生二人組合吧。

    （侍者們得出了奇妙的共識）

    一旦將早餐布好，侍者連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便在五條悟緊迫逼人的視線里、悄然無聲地退了出去。

    房門一合，男孩的臉上幾乎是立刻的浮現(xiàn)出笑意。他雙手一撐、靈巧地跳上餐桌椅，探頭看了看早餐：

    啊。今天是英式的呢。這樣感嘆了一句，緊接著又忍不住催促。老師別忙啦！五條悟黏糊糊地喊，吃飯嘍？看樣子不會很難吃呢。

    首領(lǐng)太宰：其實(shí)一點(diǎn)胃口都沒有。

    沉默了一早上的男人，慢吞吞把手上東西推到一邊。

    他換了右手撐著下頜，滿是倦怠地、看著五條悟往他餐盤里塞東西。

    一邊塞一邊還語調(diào)活潑地勸說著，試圖讓老師多吃點(diǎn)：

    啊啦，今天早晨是太陽蛋呢。加點(diǎn)奶油薯泥好了。

    煎煙rou老師會不會覺得有點(diǎn)油呢？不過我感覺這種類型的香腸還好一些。

    不想吃那些的話，煎蘑菇、煎番茄、焗豆什么的，每樣都可以來一點(diǎn)嘛，這樣就營養(yǎng)均衡了。

    唔唔，吐司烤得很香哎，老師你要什么果醬？我?guī)湍隳ㄅ?！還是要黃油呢？

    滔滔不絕。

    滔滔不絕。

    太宰以沉默的視線注視著他和餐盤，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這種沒意義的事）

    晦澀的念頭一閃而過。

    緊接著，太宰察覺到如果在這種小事上浪費(fèi)時間、恐怕會被男孩把話題扯遠(yuǎn)到天邊，便一如之前，放任了五條悟的決定。

    （不管我怎樣）

    （其實(shí)都無所謂?。?/br>
    他懨懨地?cái)[弄著刀叉，卷起加了醋汁的沙拉菜，用牙齒磨磨蹭蹭地嚼碎。

    寫不出合格的報(bào)告，不如直接當(dāng)面匯報(bào)好了。讓我聽一聽你都學(xué)到了什么，悟君。

    狡猾的成年人，悄無聲息開始轉(zhuǎn)移話題。

    太宰的聲音一如既往冷淡，摒棄了好惡、掩飾了波動，沒人能聽出男人綿延不絕的痛楚。

    尚且年幼的男孩、被老師牽著繩子拽走：

    終于不用寫了？！真的？好耶??！五條悟眼睛頓時一亮，在空中興奮地?fù)]了揮抹黃油的餐刀，那老師聽我說了哦？其實(shí)事情挺簡單的、就和老師預(yù)料的一樣嘛。

    男孩咬了一口烤吐司，鼓著臉咽下去了才說話。

    好。首先呢，五條家這段時間在老師的cao縱下，像滾雪球一樣瘋狂膨脹，其他的大大小小家族，還有詛咒師們、哦，應(yīng)該還有咒術(shù)界那些老不死的高層們吧？看著就眼紅。但是，如果一直保持目前的進(jìn)度，就好像走在冰面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踩破它，叫人心驚膽戰(zhàn)的。

    五條悟說著，一邊切了一片煙rou，在餐桌上左右找茄汁。

    太宰順手推給了他。

    啊謝謝老師~我覺得煙rou還不錯哦？老師真的不來一片嗎？被一口否決了之后，男孩沮喪地撇了撇嘴。

    總之總之呢，我們這次主動出門、做五條家的活靶子，殺的很干凈，把詛咒師們和其他觀望者嚇得夠嗆，以后恐怕沒有足夠把握、也不會貿(mào)然出手了。五條家立威的目的，完、美、達(dá)、成~~

    五條悟倒是笑著，但從那副嬉笑的神情里、很難看出對五條家野望的什么認(rèn)同感。

    然后要說的就是這幾天的經(jīng)過了吧？嗯我和老師的懸賞一直都在黑市上掛著，這次出門遇見的、大著膽子伸出爪子的垃圾們，應(yīng)該也是詛咒師里面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我猜？

    男孩輕蔑地冷笑一聲。

    剩下的雜魚們，連頭都不敢伸出來呢。

    一想起這些渣滓就生氣。五條悟氣鼓鼓地灌了半杯英式奶茶、又嫌不夠甜、給自己倒了鮮奶進(jìn)去。

    他探頭看看太宰手邊的馬克杯，相當(dāng)自然地給老師續(xù)了咖啡。

    按照黑市習(xí)慣的話，應(yīng)該是有中介人在其中牽線、看誰先殺死我們，總之是先到先得，男孩接著說，然后這些雜魚又害怕我用六眼看穿他們的咒力、發(fā)現(xiàn)他們的蹤跡，就先派遣了一群沒有咒力的綁匪過來試試水，哼！

    五條悟想起老師受傷的臉就生氣，拿餐刀憤憤地切太陽蛋。

    流淌出的蛋黃淌了半個餐盤，太宰沉默了一下，以成熟大人的身份提醒他不要玩你的食物，悟君。

    知道啦，老師~男孩切完又嫌棄太陽蛋破碎得沒有胃口，把它推到一邊不吃，只接著憤憤嘟囔：

    然后就是詛咒師自己上場，分成兩邊、故意把我調(diào)走、又用小孩子威脅老師。還好我趕到的及時

    說到這里五條悟的ptsd差點(diǎn)又要犯了，忍不住就盯著太宰治、充滿怨念地瞇起眼睛。

    哼哼，我錯了嘛我以后才不會這么簡單就被騙到！可是?。±蠋?！你絕對不準(zhǔn)再嚇我了，知道了嗎？！真的只差一點(diǎn)點(diǎn)、就一點(diǎn)點(diǎn)??！你看不見才不知道那個咒靈就在你

    類似的話題在這兩天之內(nèi)已經(jīng)重復(fù)了無數(shù)遍。太宰冷酷地?zé)o視了學(xué)生的抗議，問他還有沒有別的疑問。

    男孩憤怒地揉了揉自己的臉頰，手動把怒火降下去。

    那，就問一下：為什么會知道那個詛咒師和綁匪的關(guān)系呢？

    已經(jīng)聽老師簡單說過如何激怒對方、騙她動用了所有咒靈，五條悟倒是仍未想明白這一點(diǎn)。

    太宰并不藏私，只是以看透了一切的空虛聲線說：

    簡單。在綁匪的手機(jī)里、藏有這個女人的照片。

    明明是相同的容貌、一致的身形體征，神態(tài)卻迥異。

    放在手機(jī)里珍藏，對這種亡命之徒來說應(yīng)當(dāng)是絕對的重視了。

    但無論是找到綁匪同伙時、還是拷問他們相關(guān)訊息時，那些人都沒有表現(xiàn)出對這個女人的絲毫了解。

    總之。隨便猜測一下，結(jié)果倒沒什么出乎意外的。

    短短幾秒電光火石之間的大腦運(yùn)轉(zhuǎn)，被太宰以不值一提的無趣口吻說了出來。

    男人將餐盤推遠(yuǎn)，接著又問男孩還有沒有別的疑惑。

    五條悟歪了歪頭，那雙琉璃藍(lán)色的眼瞳顯得十分剔透。

    老師他輕聲問。

    我們，為什么

    會被找到呢？

    男孩顯得困惑。

    第一天、我們明明才剛剛出門，我又沒有用過咒力，不可能憑借咒力殘穢找到我們的。

    他的聲音輕輕的，幾乎像是自言自語。

    之后，詛咒師又怎么知道我們在咖啡館、又提前讓人質(zhì)去等著的、呢？

    五條悟微微皺著眉。

    難道中介人背后，還有什么我沒聽說過的龐大勢力嗎？

    （）

    太宰溫和地守望著這一刻的五條悟。

    在那個浮現(xiàn)的淺淡笑容背后，潛藏著什么年幼孩童還尚未意識到的東西。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五條悟。

    太宰輕聲問。

    你怎么看待目前的咒術(shù)界呢？

    男孩沒在意老師的避而不答，只不爽地哈？！了一聲，抱起雙臂：

    很煩、很討厭、很惡心、很看不起。但是也沒所謂吧、反正也管不到我頭上。

    五條悟一股腦地抱怨著。

    在這些話語里，滿溢著獨(dú)屬于五條悟的驕傲、輕視、以及年少輕狂。

    他揚(yáng)起臉，燦然笑著。

    我會是最強(qiáng)哦，老師？所以咒術(shù)界那些老橘子們沒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擔(dān)心那些老頭們，老師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啦！！掀翻到他們頭上好了，我早看不順眼這些家伙啦~~~

    在自以為守護(hù)了老師的男孩面前，太宰微微垂下眼睫。

    （不對）

    冷酷的cao心師這樣想到。

    （不夠）

    （錯了）

    （這個世界、可不能完全依賴我呢）

    （還要）

    （再推一把）

    某個早已決定好的未來，正冰冷佇立于眼前。

    在這一刻、

    在這一刻

    太宰輕輕笑了一下，詢問八歲的男孩：

    可以推遲一點(diǎn)再返回五條家。在此之前，你想去哪里玩嗎，悟君？

    在五條悟興奮的歡呼聲中，太宰緘默不語。

    那個是、

    溫和的。無聲的。

    憐憫的。守望的。

    目光。

    第37章 19

    五條悟自顧自糾結(jié)了一陣子之后，終究還是選擇了東京的游樂場。

    太宰略微沉默了一下，以微妙的縱容態(tài)度答應(yīng)了。

    （？）

    （總感覺今天的老師、超級好說話耶）

    連五條悟都被驚了一跳，但是緊接著，他以屬于獵食者天生的敏銳直覺、迅速抓住了這次機(jī)會。

    （雖然原因不明的感到有些忐忑）

    （但是！?。。?/br>
    （這么難得的機(jī)會，我怎么可能不去抓住??？！）

    男孩理直氣壯地這樣想著，又把老師抓去商業(yè)街打扮了一通。

    （正好之前還沒過癮！?。?/br>
    太宰以不知道該說什么的表情，垂眸看他。

    我以為，你知道我重新穿上這套衣服、是什么意思。悟君。

    將自己埋葬在一片黑暗之中的男人，安靜地指出這一點(diǎn)。

    知道是知道啦??！

    五條悟小小的鬧起脾氣，仰頭氣呼呼的瞪著老師：就是不想你這樣??！真是的，老師，偶爾也有些自覺吧！

    他把老師推進(jìn)更衣室，自己也挑了一套衣服，嘴里還念念不休：

    再說了，今天是去游樂場哦？快樂與夢幻的游樂場哎？

    哪怕只有那么一天也好

    老師，希望你能夠真正的快樂?。?/br>
    或許聽到了這句話、也或許沒有。

    太宰終歸沒有拒絕今日的五條悟。

    他緩緩整理著上身象牙黑的襯衫，纖長手指將袖口往上卷了幾卷，露出清瘦手腕上的繃帶。

    停頓了一下，太宰懨懨打量了一眼等身穿衣鏡，略微揚(yáng)了揚(yáng)脖頸、解開了前兩顆衣扣。

    接著他又換了銀灰色的條紋休閑西褲，換掉皮靴、改成了露出腳踝的時尚板鞋。

    一副無度數(shù)的黑框眼鏡，正靜悄悄擺放在桌面上。

    太宰用指腹輕輕碰了碰眼鏡，然而抬起頭時，鏡內(nèi)的自己、正以毫無溫度的視線回望過來。

    男人抬起手來，冰涼手指摸了摸鏡面。

    被繃帶遮擋住的左眼、死氣沉沉的右眼，注視著鏡外的自己。

    太宰突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這笑容滿是嘲諷諷刺著偽善而惡心的自己。

    （但是）

    （僅限今天）

    他拿起眼鏡、將它掛在自己襯衫前口袋上，緊接著，用手指梳了梳蓬松柔軟的黑發(fā)，又輕輕拍了拍臉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鳶瞳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淺淡的笑意。

    哪怕太宰臉上神情再怎樣淡漠，看上去也不再是方才令人下意識不敢靠近、氣勢迫人的、港口黑手黨首領(lǐng)了。

    站在這里的，只是二十二歲、年輕而瘦削、簡簡單單的太宰治而已。

    推門出去。同樣換了身帥氣襯衫西褲的男孩，正神氣十足地站在那里、等待他的老師。

    哇！五條悟毫不掩飾他的詫異與驚喜，立刻兩眼亮晶晶地湊過來，站在老師身邊抬頭看他。

    很棒哦、很適合老師呢！下次把繃帶拆掉、戴上眼鏡，肯定更好看~~~

    男孩把這份期待留到了下次，歡歡喜喜地緊挨在老師身邊、一同向游樂場出發(fā)。

    【彈幕：

    ？！居然我有生之年又等到了這一天？?。?！

    5t5！永遠(yuǎn)滴神??！

    嗚嗚嗚宰宰這幅打扮、這個神情，真的超顯年輕啊！

    說什么呢嗚嗚嗚嗚嗚，我宰本來也只有二十二歲

    他自己也不想當(dāng)港口黑手黨首領(lǐng)的??！太辛苦了！靠我心好疼?。?！

    啊那個伸手摸鏡中繃帶的動作，看得我心絞痛。

    是想起了誰吧

    絕對是想起了誰吧

    嗚嗚嗚今天這么珍貴的日子，就別提起雖遲但到的那個男人了1551

    我就想吹一下首領(lǐng)宰和幼5，穿衣服真好看。

    穿哪套都好看，天生的衣服架子我沖了不是，我慕了！！

    左邊你已經(jīng)暴露了hhhh

    真難得啊，這兩個人居然還有去游樂園的一天！我好激動？！

    但是說實(shí)話，我總有點(diǎn)不祥的預(yù)感

    講真。我也。好像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立下了flag似的我有點(diǎn)怕

    對。不知道為什么，我也有點(diǎn)背后發(fā)涼的感覺。

    嗚嗚嗚我不管，我不帶腦子就刀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