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祁錯(cuò)愕了一下，又問：“你確定他是真的林重羽？誅仙陣下，不論修為多高，都會(huì)神魂俱滅，他……”

    “我確定?！惫珜O陵語氣淡淡地打斷他，“還有事？”

    景祁認(rèn)命般，無奈嘆了口氣，道：“那便祝你們馬到成功了，別最后死了就成。你死了，我和晚書也活不成?！?/br>
    景祁和洛晚書的魂魄都依靠著公孫陵的秘法而存活。他方才之所以激動(dòng)，也正是為此。

    公孫陵側(cè)了點(diǎn)頭，視線微垂。聽見景祁的話，他道：“不會(huì)?！?/br>
    他的聲音很淡，卻又仿佛有著強(qiáng)大的宿命之力。

    只要他說不會(huì)，那就不會(huì)。

    景祁啞口無言。

    過了好一會(huì)，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行，你去陪你徒弟玩吧。我找晚書去了?！?/br>
    公孫陵一路上表情并無異常，故而林重羽也沒有發(fā)現(xiàn)剛剛他的師尊還與別人交流了一下。

    他們來到靈璧莊入口處附近的密林里。

    林重羽停下腳步，側(cè)首望向師尊。

    公孫陵捏了一個(gè)訣，紅色的靈光一閃而過。

    林重羽眼前一黑，而后進(jìn)入了虛無之界。

    虛無之界中，他們可以看到現(xiàn)實(shí)世界，并且暢行無阻，但現(xiàn)實(shí)世界之中的人卻并不能看到他們。

    的確是潛入別人家地盤的絕妙辦法。

    虛無之界昏暗，但林重羽感覺到這里比之前那次要明亮了一點(diǎn)。如今不需要借助掌心焰也能看清周圍環(huán)境。

    他曾經(jīng)在魔域的歡合樓之中進(jìn)過師尊的虛無之界。

    想起那時(shí)經(jīng)歷，尤其是歡合樓后院嬤嬤調(diào)|教奴隸的場(chǎng)景，林重羽不太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頭上那雙獸耳也隨之往前垂了一點(diǎn)，似乎想要蒙住自己的眼睛。

    他悄悄抬眼看向師尊，不巧，師尊此時(shí)也正在瞧他。

    兩人視線在半空交匯。

    不知是不是錯(cuò)覺，林重羽總覺得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中，師尊的眼神要沉得多，像幽深的寒潭，望過來，幾乎要將人吞噬其中。

    林重羽心臟像是漏了一拍，然后呼吸也緩慢了許多。

    他硬生生忍住別開眼的動(dòng)作，稍仰頭與師尊對(duì)視。

    公孫陵也凝視著他。

    兩人就這么看著，誰也不先開口說話。

    林重羽發(fā)覺自己的耳朵尖開始發(fā)熱，心道：“幸好此處光線黯淡，不然就被師尊看出自己又面紅耳赤了?！?/br>
    不知過了多久，林重羽實(shí)在招架不住，便錯(cuò)開視線，佯裝淡定道：“要不師尊在此地休息，我去靈璧莊查……逛一圈，回頭再來找你吧?！?/br>
    公孫陵見他躲開視線，微一挑眉，道：“無妨，我跟著你?！?/br>
    林重羽覺得嘴唇有點(diǎn)干，他無意識(shí)地舔了舔唇，道：“那便勞駕師尊了?！?/br>
    公孫陵上彎著唇，嗓音少見地帶著笑：“什么時(shí)候你我這么生疏了？方才在外面，在別姬面前，還做我的主?！?/br>
    林重羽：“……是弟子僭越?！?/br>
    “既然如此……”公孫陵聲音很輕，似要與他悄悄說些什么，忽然俯身湊近了他。林重羽一驚，身體往后傾，他瞪大了眼睛，下意識(shí)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來平衡身體。

    但虛空之界中什么都沒有，旁邊的樹木和山石都是另外一邊世界里看得見卻摸不著的東西。

    他抓住了師尊伸過來的手臂，緊接著，他的腰被摟住了。

    公孫陵手上稍稍用力往前帶，林重羽便一頭撞進(jìn)了他的懷中。

    獨(dú)屬于師尊身上的氣息鋪天蓋地般淹沒了林重羽。

    林重羽的下巴、鼻尖、臉頰還有那雙毛茸獸耳，都碰到了師尊的胸膛。

    與那冰涼的手指不一樣，師尊的懷里是溫?zé)岬?，帶著與師尊的表面不太符合的溫柔和安心。

    他心臟狂跳，手指不自在地蜷縮起來，下一刻，卻又一動(dòng)不敢動(dòng)。

    周圍花草樹木郁郁蔥蔥，靈璧莊往來弟子如流水一般源源不絕。不遠(yuǎn)處還有靈獸嘶吼的聲音、年幼弟子嬉鬧的聲音、年輕男女幽會(huì)的秘密私語。

    世界喧嘩吵鬧，卻是另一邊的。

    他們這里，唯有心跳怦然的聲音。

    林重羽不敢動(dòng)作，可卻忘了他現(xiàn)如今有一雙無法控制、遵從本能的獸耳。

    獸耳充血發(fā)熱，輕輕撲騰了兩下。

    然后，被一只微涼的掌心握在了其中。

    林重羽腦中瞬間一片空白。身體不可控制地顫了顫。

    第三十四章

    公孫陵的手放在小徒弟的背上, 安撫性地順了一下，動(dòng)作溫柔，然而嘴里的話卻不是這么回事：“既然僭越了, 那是不是要接受責(zé)罰？”

    林重羽聞言將腦袋從師尊懷里移開，眉間若蹙, 棕色的眼瞳里漫著一層水霧。

    公孫陵順著他后心的手頓住。

    小徒弟眼睛濕潤(rùn)，一副快哭了的模樣。

    公孫陵表情淡淡, 低頭靠近了他的耳朵, 低聲道：“沒用的, 我還不知道你？裝可憐一把好手?！?/br>
    林重羽：“……”

    不信邪。

    林重羽抓住師尊的衣服, 正欲再裝得可憐一點(diǎn)，便聽?zhēng)熥鹩衷谒叺溃骸翱薨? 我還沒有見過你真正哭出來的模樣?！?/br>
    眼淚瞬間止住。

    不對(duì), 是林重羽以為止住了。他自己煉制的催淚藥水，效果還是相當(dāng)不錯(cuò)的。

    不久眼淚就蓄滿了眼眶, 配上他這幅呆住了的模樣, 竟然有種奇異的和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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